正文 流年 — 浮春06
两个人的行李出现在第一站，伦敦。
「你这麽喜欢英国？」少阳推着行李上了外头的出租车。
一暖勾起嘴角一下「咱们的0.5分不就从这开始嘛？」
少阳愣了一下，耳尖发红，刚好饭店到点，他赶紧下车提着行李去报到。
接着几天，早上一暖和少阳就随意找间英式早餐，坐下来享用一杯咖啡和一杯奶茶。傍晚时分就走在看得到大笨钟的湖边，嘻嘻闹闹讲着彼此过去的事情。晚上依偎在少阳胸前，躺在饭店阳台欣赏月光美酒与可乐，偶尔一暖会弹弹琴，由少阳来演唱。
今天不一样，吃完早餐後少阳带着一暖来到一间刺青店。
「你要刺青？」一暖跟在身後没有搞懂自个儿的老公想做什麽。
少阳与师傅沟通完毕後朝着一暖比出左手中指淡淡地说「我要把你的心跳刺在这根手指上面。」
「操！我还以为你在骂我。」一暖用包包K了少阳一下，没多久，他们便被请入包厢。
首先要用仪器测量一暖的心跳，因此助手将仪器贴在一暖心上，萤幕上很快就显示了一暖的心跳。
「要不要先生吻一口小姐，心跳幅度会更大喔？」刺青师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认真地说道。
少阳转过头就吻了上去，果然心跳幅度特别大。
「我就要刚才的幅度。」少阳看着屏幕显示的指数，开心地说着。
一暖红着耳尖看着少阳刺上自己的心跳频率，心里忽然有些不舍，於是她开口问道「我也可以刺上他的频率吗？」
刺青师专心的刺着少阳手指上的频率，一会儿点了点头「跟刚刚一样就可以了。」
「那我要刺在右手小指。」一暖淡淡地说。
少阳倒有些不满「为什麽是最短的小指啊！」
「你猜啊。」待助理贴好仪器後，刺青师在等着一暖吻上少阳，但她只是捧着他的脸，望眼欲穿都想记住这张脸，这个人「可以了，就刚刚那段吧。」
於是刺青师开始帮一暖刺上频率，刚开始有些痛，少阳主动握住一暖的手，而那双手已经多了新的承诺。
离开刺青店已届晚餐时光，两人在附近走来走去，少阳实在忍不住「到底为什麽是小指？」
「嗯...蜜月期间你猜对五分，我就答应你一个愿望。」一暖将头发勾到耳後浅浅地说。
少阳点了点头笑了笑「行吧，那...因为小指明显？」
「噗！我又不是刺给别人看的。」一暖牵起少阳的手，自己的心跳频率真的好鲜明。
「小指...小指...写字看得到！」少阳露出少年般的笑容说道。
一暖没好气地摇摇头，一起散步回到饭店，这是最後一晚待在伦敦了，明天即将前往下一站。
少阳看着自己的小指怎麽也想不到为什麽，一暖笑了笑「给你一点提示吧，小指是用来做什麽的手指？」
沈默了片刻，少阳坐在沙发上突然大喊「我知道了！」吓得一暖差点把奶茶晒了一身。
少阳朝一暖伸出自己的小指「我愿意陪伴谢一暖小姐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一暖笑了笑「我也愿意陪周少阳先生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然後伸出那只刺青的小指，两只小指勾在一起。对，小指是用来约定的手指。
_
接着行李出现在法国东部的一座城市，里昂。
搭了五个小时的火车终於抵达，这里特别的是，这是《小王子》的城市。《小王子》作者的出生地，在这里有一座约三、四层楼高的小王子与作者的石碑，一暖便想亲眼看看那石碑的模样。
初来到饭店，少阳才问「为什麽想看《小王子》的石碑呀？」
一暖哈哈笑了笑「你连原因都不知道就被我拐来了？」
「如果婚姻是诈骗的话，我的确被拐了。」少阳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无奈地回覆道。
一暖笑了笑没有回应，站在饭店的窗外，一眼望去感觉是座从容的城市，特别适合居住。
「这也值1分？」少阳从背後抱住一暖，她轻轻哼了哼，准备出门走呀走。
少阳牵着她一起漫游在这座缓慢的城市里，好像时间在这里偷偷被调慢了一般。
「因为你喜欢《小王子》？」少阳拿了一杯热奶茶给一暖。
一暖白了一眼「这不是废话吗？小心我扣你分。」
「你想看看Saint-Exupéry出生的城市？」少阳喝了一口咖啡挽着一暖继续说道。
一暖噘嘴点了点头「给你0.5分，剩下的0.5明天再猜吧。好好享受这城市带来的漫漫长夜。」
隔天一早，两人找了间早餐店照例点了一杯咖啡和奶茶，顺道问了一下石碑的地点，但一路上都不顺利，有人说在左边，也有人说在右边，还有人说再更前方就是了。
他们就这麽找着找着来到了最後一天，吃饱早餐後，一暖有精无彩的离开店里，少阳却一脸自信地牵着一暖的手，两个人一起走在异国迷宫的十字路口，但这一次她看到了！是Saint-Exupéry和小王子的石碑不会错的！
一暖开心的冲上前仔细端倪，原来真真正正的石碑是长这个样子，每一个线条、轮廓、细节，一暖都舍不得放过，等到她回过神，少阳已经在附近的咖啡店替她点了奶茶。
「你怎麽知道在这里？」一暖藏不住喜悦的心开怀地问着。
少阳从包包里拿出笔电，他把这几日两人走过的路在地图上做了记号，再从中寻找没去过的地方，果然就在这儿。
一暖躺在少阳的肩窝轻轻地说「我第一次看《小王子》的时候哭了，我觉得Saint-Exupéry好伟大，他写了一本大人的童话书。可惜看书的人，看懂的人少，我很喜欢这部作品，所以才想来这看看。」
少阳轻抚着一暖的发丝盯着眼前这座石碑，他们就立在哪里，Saint-Exupéry一直眺望着远方，像是从来不曾离开过，尽管他，他们已经从B612星球回来了。
「少阳谢谢你，0.5分够吗？」
「叫老公。而且0.5分不够。」
少阳轻捧着一暖的脸，浪漫的吻了上去，嘴里咖啡和奶茶的味道混在了一块儿，也许小王子这次真的明白了玫瑰的重要吧。
_
行李最後出现在，芬兰。
周少阳做了一堆功课才敢来这，因为他们要去看极光。
「你知道吗？一起看到极光的人会永远在一起喔。」少阳推着行李这麽和一暖说道。
上了租来的车子，一暖说「那你听到的是好的版本，咳咳...咳咳...。」
少阳赶紧帮她拍了拍背「菊给你的药，你是不是...。」
「不用担心，少阳。」一暖在少阳额上留下一吻，眼里透着傍晚的微光看上去如同天使一般。
终於来到民宿也把一切都安排好後，一暖竟开始煮从台湾带来的泡面。
「你不是一日一餐吗？」少阳看到疑惑地问。
一暖看着锅里的面问道「你知道为什麽我一日一餐吗？」
思索了片刻少阳半疑惑地说「因为吃饭很麻烦？」
「宾崩！答对了，给你1分。」
「真的假的！我随便猜的耶。」
「真的，那周同学你要吃吗？」
「要要要！」
两个人佐芬兰的夜景吃着台湾带来的泡面，啊，还有一杯半路买的咖啡和奶茶。
第二天两人全副武装带上所有装备准备前往看得到极光的地方。
在车上少阳又问「你说你听到的是另一个版本的故事，那你为什麽会想来？」
一暖浅浅一笑，少阳便明白是让自己猜的意思。
沿路开过的路都没有半台车，甚至也没商店，车里放着五月天的〈超人〉，少阳想了大半个小时终於开口「因为你要证明你听到的版本是对的！」
「噗！答错了。呐，超能力与爱，你会怎麽选择？」一暖趴在窗边静静地跟着哼唱。
少阳停下车直勾勾地望着她「爱你就是我的超能力，而你就是我的世界。」
一暖想都没想就直接抱了上去，她永远记得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有多心疼陈信宏的表情，而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自己也成了谁的世界，那他是否也有了一个世界？
「给分吗？」少阳轻轻揉着一暖的发丝，传来淡淡的鼠尾草味道，一暖轻哼「1分。」
少阳下车摆出一个胜利的手势「那我现在就有4分罗！」
一暖也跟着下车伸伸懒腰，远方的路依旧遥远没有尽头，谁也不知道看不看得到极光，但至少我们得前进，我们都得前进。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他们终於开到了极光露营区，这里是有人管理的露营地，相对的不必担心太多危险因素，只是看不看得到极光，仍旧是自己的命数。
一个洗完澡的晚上，少阳一出来便看见一暖穿好设备在等他去看极光，今晚是最後一晚了，若没有，怕是要等来年。
「这麽着急？」少阳没好气地被笑了笑，回头才发现桌上有一本给自己的礼物。
「欸欸欸，现在还不能看！要等回台湾再打开看！」一暖冲上去制止少阳。
他假装要看，一来一往的攻防战，最後结束在一暖的一个手刀。
他们躺在极光圈的露营区，两人窝着一个毯子，相互靠着彼此，一起仰望着星空。
「呐，你知道企鹅为什麽不会飞吗？」一暖躺在少阳的肩窝轻声地开口。
「不是也有会飞的企鹅吗？」少少阳左手紧紧握着一暖，右手紧紧抓着一暖这边的毯子，就怕她冷到了。
「我说的是童话。」
「这我倒没神过。」
「企鹅本来住在北极，可以自由的在南北极飞来飞去。那时的他拥有着自由。」
少阳静静地当着一名观众，眼里满满的都是一暖的侧脸。
「可有一天企鹅和北方的女神相爱，天神很生气便将飞到南极的企鹅翅膀收回来，将女神的能力收回，他们从此再也见不到彼此。」
「我听到这段故事的时候便明白了一件事。」
「什麽事？」
「沈良是企鹅，而我却是永夜。」
少阳低下头在她额上吻过一次又一次，接着温柔又霸气地说「可我是东华帝君，你是条咸鱼只要我爱那有如何？」
一暖抬起头看着少阳认真的眼神哈哈大笑几声後，点了点头「的确，四海八荒谁还敢不卖你一个面子。」
少阳又将一暖往自己怀里又挤了挤「怎麽样？是不是太挤了呀？」
一暖捧着他的脸说吻就吻，吻完还舔了下嘴唇。
少阳脸颊绯红，耳根发烫，本想调戏老婆反被调戏，一暖眯起眼睛望着少阳声音极其温柔地说「少阳，我爱你。」
「你敢不爱我试试看。」少阳捧起她的脸也吻了一下。
吻到一半一暖拍了拍少阳看向天空，是极光。
很长，很明显，很亮的那种。
一暖调好了摄影机抓着少阳一起和极光留影的机会。
过了一时半刻，一暖终於心满意足的回到帐篷躺回刚才的小窝，少阳仍旧紧牵着她的手，拉着她的毯子，将她这个人拥入怀里。
一暖很快挑了一张相片调好光影色调平衡，她偷偷红了圈眼眶，把相片发在自己的社群，写着「还好我最後在你怀里，这样就不遗憾了。」
少阳愣了片刻开口「...我还差1分呀...你不能...。」
一暖用唇堵住他的唇，从帐篷拿出一朵绑着黑色蝴蝶结的白色玫瑰。
「老公，我没什麽可留给你的，但你要带着我的爱，继续爱，好吗？」一暖真挚地望着少阳轻轻地唱起〈孤岛〉的最後一句歌词「如果末日我躺在你怀里，那也就没有遗憾。」用尽最後的力气把玫瑰花送给少阳，缓缓地闭上眼睛，她终於累了。
少阳忍着眼泪看着极光，怀里紧紧抱着一暖，直到永夜散去，直到黎明到来，他都舍不得结束。
_
今晚，谢家与周家一起用膳，周云晨代表百里眼参与一暖的晚会。
周少阳穿着黑色西装，胸口插着白色玫瑰，站起来举着红酒杯，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我的妻子，谢一暖小姐不希望举办葬礼，她想撒向大海，奔向自由。作为他的老公绝对百分百替她完成，不容任何人反对。」
红番花与星辰花在基地泣不成声，菊也偷偷掉了几滴眼泪，山荷叶遗憾地闭上眼睛，鸢尾花爬上顶楼喝了几瓶啤酒，黑百合到海边脱下一身武装望着大海，用他那低沉地声音淡淡地说「一暖，再会。」
百日时，所有人都到现场，由少阳一把、一把的撒，她的自由越来越宽广，越来越奔放，这是一暖夹在那本手工书最後一页的遗书，里头有着从落水时的相片到英国的相片，海边露营的相片，婚礼的相片，以及最後蜜月的相片和文字。
当时少阳颤抖着身子拆开黑色信封上印着白玫瑰的信封，里头全是一暖交待後事的消息，包含羽羽和尼莫就留给少阳了，自己的财产就捐给育幼院了，希望朱寒和茜可以早日办婚礼之类的。
「妹夫，谢谢，辛苦了」进行完最後的仪式，一生走过来搭上少阳的肩。
「这是我应该做的，这是她的选择，而我支持她的选择。」少阳附上一生的手像是一夜长大。
沈良依偎着墙上，抽着戒掉好几年的菸，他的眼睛一直是红的，从知道一暖生病，到一暖死亡，对他来说与他的爱相比，实在太短，太短太短了。
朱寒抱着茜看着一暖奔向自由，弹到〈孤岛〉最後一句时「如果末日我躺在你怀里，那也就没有遗憾。」邓司在一旁跟着唱。
「如何？我加入四月的海吧？」邓司拿了一瓶水给朱寒。
朱寒没有抬起头看向他，只是低头呢喃「...为什麽连你也走了呢？」
邓司坐到他身替他转开水瓶瓶盖「我不会走的，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吧。」
朱寒愣了片刻看着邓司的眼睛，忽然悲伤全涌了出来，他藏在邓司的肩窝一直哭一直哭。
「竟然把我们小夥伴弄哭！」中岛指着邓司大喊，所有目光都聚焦了过来。
少阳站在岸边静静眺望远方，手机却传来一通未知号码。
「喂？」
「我是鸢尾花，我们要向一生解释他的身体状况...。」
「在不透露组织的前提下？」
「没错，所以...。」
「我来安排。」
少阳说完电话就挂断了讯号，他静静坐在海边抽着一暖的菸，被呛了好几口。
「不是讨厌烟味？」邓司从背後默默走过来。
少阳又吸了几口「你知道习惯很可怕，二十一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
邓司也叼着一根菸淡然地说「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要忘了一个人也需要二十一天吗？」
少阳瞪了他一眼抽着一暖的菸，双眸眺望着远方问道「你知道模类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