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清粥小菜來一碗 — 第四十八章
星岚提供给签了特殊经纪约的艺人住的「宿舍」位在离城都大楼开车大约六分钟左右的一个位在巷弄里的社区，大门入口处有保全二十四小时驻守，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入口也需要使用管委员提供的遥控器才有办法开启。
李文晟拿着陈黎事先交给他的遥控器开启地下车库的入口铁卷门，才刚打开一个适合汽车进入的高度，他就踩下油门朝向下的车道前进，在里面绕了两圈之後，找到位於地下二楼的停车位，李文晟将车停好，熄了火，叶楠便拎着他的背包下车，较大件的行李则是放在後车厢里。
没工作的时候，在外出时戴着一副平光眼镜都成了叶楠这阵子的习惯。戴的还是那副顾清洲友情提供的黑框眼镜，戴在叶楠脸上不显呆板，反而更能为叶楠增添几分书卷气。
跟着李文晟一起搭电梯上楼，这里对电梯的控管没有顾清洲住的那栋大楼严格，进来的人想到几楼就到几楼。
这座社区里总共有六栋建筑，每栋十二层楼，一层四户，统一都是三房两厅两浴的格局。星岚在这里买了两层总共八户，就着原有的格局稍加改装，感觉就像叶楠学生时间和同学一起合租的家庭式公寓一样，客厅、餐厅和外面的浴室属於公共空间，房间则是个人的私人领域。
叶楠被分到的房间在五楼，进屋时，李文晟就将大门以及主卧室的房门钥匙交给他，「这户目前只有你一个人住，公司应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请人过来打扫……」说到这里，他随手从旁边的柜子上方一摸，就是一层薄薄的灰尘，「咳，可能离上次打扫的时间有点久了。」
叶楠看着沾在李文晟手指上的灰尘，心想这可不只是「有点久」而已。
由於房子久无人居，刚进来时还能感觉到一阵冷清。三间房间的房门都是开的，叶楠每看过一间就顺手关上房间，第三间才是李文晟说的主卧室，空间很大，正中间摆了一张标准的双人床，进门之後右手边是内嵌式的衣柜，走进房里之後，他才发现在衣柜中间还留了大约一百二十公分左右的空间设计成书桌。
走到底是一整面的窗户，窗帘使用的材质很厚重，拉起来可以完全阻隔外面的光线。主卧室的浴室就位在房间对角的位置，里面只有一套简单的卫浴设备。
叶楠原本还以为这里什麽都没有，直到他打开衣柜，才发现里面放着一套全新的寝具。但木头床架和外面一样布满灰尘，他心里已经做好得把这间房子好好打扫一遍的准备，人还在外面检查的李文晟也有同样的想法。
於是行李暂时先放在客厅，两人下楼到附近的卖场买了打扫时用得到的工具，叶楠一度被卖场购物的人认出来，幸好对方被他蒙混了过去，人只得匆匆结帐，再各自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五楼，开始工作。
虽说没把房子的地板打扫得光可鉴人，但至少比一开始还要更像是个人住的地方。
李文晟也没想到叶楠的家事能力居然这麽高，惹得他这个助理准备能做的，就是拿抹布擦擦桌子柜子，最了不起的就是把厕所刷了一遍，剩下的打扫工作全都由叶楠包办。
终了，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两点，他们这才开始觉得有点饿，李文晟打算下楼去帮叶楠买了东西上来，房子的门铃恰巧在这时候响起来。
「这时会是谁过来？」
「知道我搬来的，只有陈哥吧？」叶楠不确定地开口时，李文晟已经走去开门，果然就看见陈黎手中也是大包小包，还散发着浓郁的食物香气。
「打扫得挺乾净的，你们辛苦了，知道你们一定没时间吃饭，所以我带了吃的过来。」他拎高手里的袋子，里面不是什麽营养的东西，一桶外带全家餐和汽水，另一袋则是装满洋芋片之类的零食。
叶楠不知道这人买食物的标准是什麽。
「陈哥，买这些会不会……热量太高了一点？」叶楠虽然是个男艺人，但也要注重自己的体态，瘦是没关系，要是变胖的话就不太好了。
「放心吧，这一餐是阿楠最後一次吃这些垃圾食物，当然要好好让他吃个过瘾。要是这些还吃不够没关系，我们可以叫外送。」他笑着把两袋食物放在客厅桌上，「明天早上阿楠先进公司，我请了营养师过来帮你设计适合你的食谱，你平常有运动的习惯对吧？不过只是单纯的跑步的话，对你来说还不够，十七楼的健身房去过吗？以後没通告的日子，每天下午三点到五点我都替你找了健身教练帮你制定你的健身计画，不过你放心，我没打算把你搞成肌肉猛男。」他笑道，走过去二话不说直接掀开叶楠的衣服，直接捏上叶楠的腰。
叶楠是吓了一跳，但他没表现出来，只是感觉陈黎的手在他的腰腹部摸来摸去的，他有些不舒服。
「有点肌肉，不过还不够结实，我会让教练不要把课程排得太操，以你的形象最多练出六块形状漂亮的就行，要是太过的话会和你先前出现在大众面前的形象不搭，变化太大也容易流失粉丝，循序渐进就好。」语毕，他松开叶楠的衣服，还替他将衣服整理好，「饿了吧？饿了就直接吃啊，别客气。」他活像自己就是这房子的主人似的，一屁股坐上沙发。招呼呆站着的叶楠跟李文晟坐下。
叶楠也不扭捏，直接坐下捞过桌上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桶炸鸡，一盒蛋挞，外加三个汉堡和三杯大杯的去冰可乐。那桶炸鸡里的炸鸡有六块，蛋挞也有六个，三个人分还能整除。
这下叶楠合理怀疑根本就是陈黎自己想吃。
三个人围着桌子开始吃，等到吃得差不多了，陈黎才告诉叶楠今天晚上六点替他安排了一个杂志专访，内容除了访谈他对最近突然爆红有什麽感想之外，也需要拍几张提供杂志社使用的照片，还顺便批评了一句：「你粉丝页上那照片到底是谁拍的？叫那家伙不要再碰相机了。」
李文晟马上就被可乐呛到，连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来。
「可是那些粉丝的回应好像还挺好的。」叶楠不太管自己粉丝页的事，但若是李文晟有放新照片上去的话，他想到就会看一下底下的留言，基本上是一团和气，偶尔会出现他看不懂的名词，但他也没特别去查。
陈黎的脸上还是写着嫌弃，「行吧，勉强还能凑合着用。」
李文晟默默啃着汉堡，不说话。
叶楠的底子和其他跟他一样刚出道没多久的演员相较之下紮实许多，但他并没有太多接受采访的经验。
陈黎看过叶楠之前接受娱乐新星闻，以及李孟勤带着叶楠和谢与侬一起去吴静柔的节目上访谈的内容。多亏叶楠的个性稳重，虽然和主持人还是访谈者之间的应对有些生疏，却也没出太大的差错。比较特别的是他在看过新星闻的那段采访之後，发现顾清洲似乎格外关照叶楠。
访谈的地方约在杂志社的办公室，陈黎开车载着叶楠巧妙避开傍晚时分即将到来的塞车潮抵达目的地。搭着电梯来到杂志社所在的楼层时，外面早就有个自称小刘的男人满脸笑容地等着他们，带领他们进入办公区域时，还不忘跟陈黎介绍哪一块是他们的哪一个部门。
陈黎看上去像是习以为常，叶楠对於杂志社的内部运作也没有太大的兴趣，目不斜视地跟在陈黎身後时，隐隐约约听见有人正压低声音谈论他是个没名气的小明星，怎麽有办法被签到陈黎底下，该不会是背後有人塞钱让陈黎签他的吧？陈黎都什麽地位，哪会怕别人施压？搞不好靠山很硬呢，看起来人模人样，说不定是被谁潜了，睡来的，秦穆安不是一直没传过什麽绯闻吗？该不会……人不可貌相啊！
叶楠置若罔闻，在小刘带他们走进一个会议室前，他听见有人说不解释就是默认了。
把人带到会议室後，小刘暂时离开，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两人，陈黎便问叶楠对於刚才听到的那些话有什麽感想，叶楠这才知道原来陈黎也听见了那些人的闲言闲语。
「没什麽感想。」他想了想，又补充，「那是他们的猜测，并不是我真的做过什麽，所以我不在意。」
陈黎坐得很随兴，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你觉得你没做过这些事情，行得直自然也坐得正，这是个很好的想法，但不适用在你待的这个地方。在我们的圈子里，你必须知道什麽叫做人言可畏，什麽叫三人成虎，但你刚才做得好的一个地方，就是你没有试着反驳来澄清自己。」
叶楠静静消化陈黎说的这段话。他想要是他刚才沉不住气－－实际上他知道他不会这麽做－－而出声反驳，很有可能就会被人扣上心虚的大帽子，之後不管再说什麽都会被视为狡辩，进而影响他说话的公信力。
「你可以不把那些闲言闲语放在心上，但你不能不在意。很多谣言就是趁着当事人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才会越传越广，再被人加油添醋之後，黑的也被说成白的，因此你必须要适时制止流言的扩散，但你不能自己站出来帮自己说话，这时候就该我上场了。」
陈黎的话才说完，会议室的门开启，小刘走进来说采访的场地已经准备好，要请他们两个人移动到另一个地方，也表示他们还得再经过刚才的办公区域。
这次叶楠没再听见有人谈论他的事，这反而引起他的好奇，侧过脑袋随意瞥了一个方向，正巧和个男人对上眼。两人对视不到一秒，对方就移开视线，他也没特别放在心上，将注意力收回来，跟着陈黎一起走出办公区域，由小刘带着他们绕过柜台进到另一扇门後。
这层楼被杂志社隔成右半部空间狭窄的办公区域，左半边则是包括一个半开放的小型摄影棚，还有两个房间，和星岚的会议室一样用大片的玻璃隔间，只是对外的落地窗帘拉起来，没办法从外面看见里面的情况。
小刘站在靠摄影棚的那扇房门外礼貌性地敲了两下门，指节在玻璃门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门从里面打开，这次访谈的负责人立刻热情地握住陈黎的手，「陈大哥！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会主动给我这个机会，真是太感谢你了！」
「怎麽说机会是我给的？」陈黎客套地笑道，「先前星岚和你们合作的几篇报导的回响都很好，是你们自己做出这样的成绩，要谢也是要谢你们自己一向都写出很有水准的文章。」他收回手再搭上叶楠的肩膀，「所以我才专程带我新带的孩子过来给你看看。」
「你就是拍了『熊熊爱上你』的叶楠吧？你好，我是这次采访负责人，我叫傅慧娟。」傅慧娟笑道，「我女儿超喜欢你在戏里演的那个角色，等一下采访结束，我能不能跟你要个签名？」
叶楠看了陈黎一眼，陈黎点点头，他才开口：「当然可以，听您这麽说我也很高兴。」末了，他微微弯起嘴角。
双方第一次见面的气氛良好，傅慧娟一拍手，道：「我们别老站在门口，先进来吧！」
进到门里，叶楠才发现这房间布置得相当温馨，壁纸以及玻璃落地窗那里的窗帘采用的是明亮的浅蓝色，照明则是温暖的黄光，靠墙的位置摆了一张三人座沙发还有一张单人沙发，中间是一张矮桌，前方脚架上安着一台数位摄影机，镜头正对着沙发的方向。
「别客气，你们先坐。」傅慧娟走到摄影机那里调整了下角度，「等下来我们的对话都会录下来，只提供内部存档用的而已，不会外流出去。」
「好的。」叶楠点点头，陈黎只是瞥了傅慧娟一眼没说话。
刚才不见人影的小刘再次出现，他端着托盘，上面摆的是茶和小点心。
傅慧娟见叶楠坐得异常端正，笑着要他不用太紧张，「就当我们只是在聊天就好……你介绍我直接叫你小楠吗？还是你有没有什麽想要别人这麽称呼你的绰号？」
「我没有什麽特别的绰号，叫我小楠也没关系，我家人也会这样喊我。」
傅慧娟微笑：「那我就叫你小楠罗！我看你坐得这麽挺，是从小的习惯吗？你现在公开的资料上面说你二十三岁，已经大学毕业……不会已经服完兵役了吧？」
叶楠点点头之後才想起现在进行的是文字采访，於是开口：「大学毕业没多久就收到兵单，那时已经和公司签约，但是一直没什麽工作机会，和那时的经纪人讨论过之後，决定先把四个月的义务役当完，这样也可以避免未来临时有工作却卡到兵役问题无法进行。」
「说的也是，先把兵役服完也好，不然要是之後红了，却卡着一个兵役问题在那儿也很麻烦，以前也有不少男艺人为了逃兵役把四年的大学念成医学院……哎呀！」傅慧娟伸手捂住嘴巴，朝两人看了一眼，哈哈笑了两声，把这个不适合写进文章里的话题带了过去，「你从大一开始就参加了学校里的剧团，那你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发现对演戏的兴趣？」
陈黎事先就跟叶楠说过这次访谈中，傅慧娟一定会提问到的几个问题，因此他回答起来没有任何负担，只是稍微再整理一下自己的用词便开口：「我高中母校每年都会举办一次英文话剧比赛，所有高二的班级都必须参加，那时因为……很多原因，所以我就被选为男主角。在那之前我完全没有任何表演经验，班上同学对於要怎麽演戏也是一头雾水，而且当时办的是英文话剧，我想评审们要求的应该也是我们的台词写得好不好、背得熟不熟，至於演得好不好，应该就不是重点了。」
「当时我的个性比较要求完美，就拉着戏里和我有比较多对手戏的同学一起练习，除了对台词，我们自己也很要求在念台词的时候可以试着把感情放进去，不要念得跟念课文一样。排演的过程大家常常因为背错台词还是忘了接下来要做什麽ＮＧ好几次，有时候也会觉得怎麽老有同学记不住这麽简单的台词、又没多难的动作。一开始的磨合结束，等到所有人都开始进入状况，出错的次数越来越少，第一次完整把整出戏演完，我就突然觉得像这样演戏好像也挺有趣的。」
「比赛那天，在准备时看到台下坐满全校二年级的几百个同学还有评审老师，班上很多人都开始喊紧张，我也被他们传染到手心开始冒冷汗，可是等到真的开始上台演出之後，一开始的紧张感完全不见了，我可以很自然地说出已经背熟的台词，知道和我配合的同学接下来的表演，完全忘了台下有几百双眼睛在看我，等到整出话剧演完，听见台下同学的鼓掌和欢呼的时候，我的脑袋里有个声音跟我说，这就是我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