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拖拖拉拉,再拖拖拉拉。

雪礼站在点水堂前,双手作圈放在嘴边,喊:「安雪礼是朝贤书的卿卿。」音量含糊在喉咙里,还差点断气。

一说完,她满脸通红的用手搧着小脸,想驱逐脸上的热气,却没多大作用,浑身不自在到极点,却还要在他跟前强自镇定,「我完成赌约了。」

朝贤书皱起鼻子,不悦的哼哼,「时辰选在天未明,嗓音还小到我都听不清。这麽容易啊。」

她挺起胸,不让自己心虚,道:「公鸡啼了,一天开始了。话我也说出口了。不许说我耍赖。」

雪礼撇头,他也不体会体会守这个约对她来说比她学好四艺都要艰难,他却一派云淡风轻说她的不是。

不对,她弄错了,是态度不是表情,他没表情,不看她,反倒浑身上下散发出嫌恶不已的气息。

她气得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破口大骂。

这人到底什麽意思?是他不肯换约,逼她一定要履行承诺,她做了,也完成了,只不过小小的避开人潮而已,他却一副她做错事他不屑与之为伍的嫌弃样。

她要不是太了解他,她会以为他在不满她真的履约呢。

朝贤书是不满,但不是不满她真的履约,而是气自己没把那条件定死,给她找到缝隙钻。

这是与她打赌以来,他第一次後悔把履行赌约的条件定得太宽松,嫉妒真的令他冲动。

「该去向爹请安。」

他往朝家的方向走了几步,发现她没跟上,回头说道:「快走,你还杵着做什麽,想在点水堂当门神迎客?约伯伯会伤脑筋。」

人太多招呼起来不管是谁都会累,况且来看热闹的人多,还是把点水堂留给正经来光顾的客人才是正理。

这些话,朝贤书没说出口,雪礼自然误会了。

什麽意思?她长得又不是五大三粗会吓跑人,干吗这麽说她。

雪礼不想与他一起回去,可是一想起朝家爹的病情,她软了气愤,不与他制造感情和谐的假象,朝家爹会担心他们。

朝桑磊从上次昏迷清醒後,又劳心朝阁的事,不小心染上伤寒,自此再也没有下过床,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好似要将过去不曾生过的病,一次爆发出来。

朝桑磊这种异常的状况,她和朝家每个人看在眼底着急在心里,但看过的大夫不是摇头,就是开出来的药方没一种能彻底治好他的病,反反覆覆的折腾更将他仅存的精力耗尽。

她好怕哪一天醒来就听到朝家爹不在的消息,直到有大夫说有一味灵药「衔命草」能延长病人的生命,他们才又燃起希望。

可灵药哪有那麽好找,稀少不说,即使拥有的人也会拼命遮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风声。

朝贤书在临近朝桑磊的房门前小声提醒她,「别说不该说的话。」

他明知她即使行为跳脱,但也不是大嘴巴的人,只是太担心朝桑磊。

雪礼横了他ㄧ眼,压抑想回嘴的冲动,轻声说:「我知道,这不用你交代。」

倚靠在床柱上的朝桑磊脸色苍白,神情颓靡,没有几年前她刚进门时的神采飞扬,雪礼心中一阵抽痛。

她扬起笑脸迎向他的视线,「爹,你感觉怎麽样?外面天气好好,要不要坐上两轮车,我推你去花园散散心?」

朝桑磊扬起眉,露出笑容,他家这个媳妇总是让人见着就不得不心情跟着开朗起来。

「你这丫头,又跑哪去玩了?」

「爹,你怎麽不说他,老是说我?」她故意嘟嘴抱怨。

他指指她肩膀上微湿的衣衫处,「没有天未明,走了一大段路,你会让露水不小心沾染上?」

她脸红,想起她为了还赌约所做的蠢事,她还是一肚子火,可她能在他爹面前投诉朝贤书吗?谁也知道朝家的爹会护着谁。

「爹,这是刚刚在花园里找我前天弄丢的耳环沾上的。」她面不改色的说谎。

朝桑磊都快被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逗得笑出声来,哭笑不得的告诫她说:「你这丫头不爱佩载这些东西的性子得改改,身为朝家未来的当家夫人怎可少了那些装扮。」

被朝家爹当面拆穿谎话,雪礼脸皮厚还是一派没这回事的无辜样,诚诚恳恳对朝桑磊说:「爹,你放心,我什麽时候让你失望过,必要出席的场合,我的妆扮可都没有弱了朝家的面子。」

「我知道。」朝桑磊眼中复杂,这孩子一直没有定下心来要当朝家的媳妇,虽然平常表现的像符合他要求的样子,但私底下可不是这回事。

「你跟贤书之间的事自家门关起来怎麽闹都可以当作家事处理,但别闹得太大,传到外面,无人周全可就难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