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蒹葭,这是她第三次进宫,更是第二次来到御前,今日祁靖珩进宫请安却逾时不回,易妡妍本就觉得疑惑,当她看见来传旨召她进宫的不是一般的传旨太监而是甲奎卫时,她便知道,宫里出大事了。

她让言旭晓及穆海稍安勿躁,更把菲儿留下来配合他们,若有需要,只有菲儿能调动白杨及墨武山庄的人马。

进了玉堂殿,易妡妍先是看见满脸病容却带愠色的皇帝直视着她,她依礼垂下眼,私看了殿内的阵仗。

惠妃陪在皇帝身侧,殿阶之下站着直视前方好似并不认识她的祁靖璵,站在一旁的司天监卿正卢廷,捧着一只漆盘放着诡异法器的太监,这人她打过交道,是皇陵的掌事太监,在皇陵修筑期间,似乎已经依附了祁靖璵。

若见到卢廷易妡妍还没想出什麽,再见到皇陵的人,易妡妍也该知道有什麽阴谋朝她而来了。

司天监在此,应该是与近来异象有关,然而若配合上出自皇陵的诡异法器,怕是她……首当其冲是第一嫌疑人。

「来人,把法器给先生看看。」

那太监把法器端到了易妡妍面前,一只貌似降魔杵却非降魔杵的物品,易妡妍皱了皱眉,想起神算子前辈曾说……

「山人给皇陵排布的这风水,非『阴魔杵』不能破。」

「前辈,既然知道『阴魔杵』能破,为何不防?」

「少主有所不知,排布风水的匠人皆有其自保之道,以防有人过河拆桥,这阴魔杵除了排布风水的匠人本身能用,其他人找不到所谓『阵眼』,就达不到破坏此风水的效果。」

「那皇陵的阵眼在哪里?」

「你最好不知道,对你、对山人我,都好,少主只需知道,山人这一生都不会背叛庄主,自然也不会背叛你,不管……你是不是原来的少主……」

易妡妍如今见到阴魔杵,便知道是有人打算利用来陷害她了。

她是相信神算子的,由他的语意中她不难知道他已经知道傻姑不在了,如今的蒹葭不是傻姑,但他说了不会背叛她还如此费尽心思帮她,她便相信他。

既然他不会背叛,那麽这个埋了阴魔杵的地方,就不可能是真正的阵眼。

然而真正的阵眼在哪里,她却无法证明,莫说她根本不知阵眼在哪里也不能实说,就算实说了,皇帝信了,她是欺君,皇帝不信,她依然百口莫辩。

「这是阴魔杵,卢卿正会不知道?」易妡妍只淡淡说了一句,没有过多情绪,想要见招拆招。

尽管她知道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了……

皇帝方才在等蒹葭被召进宫的时候,将卢廷问了清楚,原来这法器要能产生作用,只有排布皇陵风水的匠人一人能知阵眼所在。

「你既知这法器之名,应该也知道在阵眼埋下法器会有什麽後果吧!」

「蒹葭知道,而且这阵眼,唯有排布此局之人知道所在。」

「先生这是认罪的意思?」皇帝见她从容应答,一时竟不知她打着什麽主意,她的阴谋被发现,竟没有一丝慌乱?

「陛下,蒹葭只说,此法器埋入阵眼会如何,这阵眼也只有排布此局的人知道所在,但并没有承认,此法器是蒹葭所埋。」

「哼!」祁靖珩听见这话,只是冷哼一声,表达了他的不悦。

易妡妍看见祁靖珩一脸怒气、咬着牙,不难猜出刚才殿中已经有过一阵激辩。

「陛下,蒹葭想……方才端王殿下应该已经说过了,需要蒹葭再说一次吗?陛下只知皇陵埋了法器、只知法器埋在阵眼才有成效,但陛下又怎知埋法器的地方就是阵眼呢?」

果然跟祁靖珩说的一样,但此时的皇帝并不会认为两人说的有理,相反的,他只会更怀疑是否两人合谋。

「若法器不是埋在阵眼里,何来这各地的异象,父皇……又为何久病不癒,这一切都符合破坏阵眼的後果不是吗?」祁靖璵再提异象及皇帝的病,就是要加深皇帝的怀疑,他看着那个曾经在自己面前含羞带怯的女子,如今只是用一双冷淡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看着他,祁靖璵笑了。

他不是祁靖珩那个傻子,不过一名女子罢了,得不到,毁了就是,他不会心痛,不会……

「肃王殿下所说的确是事实,蒹葭无可反驳,只是蒹葭也想问殿下一句,殿下何以能证明异象及陛下的病,是破坏皇陵阵眼引起的呢?」

「你……还要狡辩?」

「蒹葭不是狡辩,卢卿正既然在此,想必也是天有异象吧!一是天象有变、二是各地异象、三是大夏之主久病不癒,看似是要让蒹葭百口莫辩,但万一这是一桩阴谋呢?」

「难道先生还要说是人为吗?」

「殿下何以笃定并非人为呢?陛下的病,是由十二皇子引起的,各地异象也不能排除人为的可能,至於天象有变……」蒹葭走到了卢廷的身旁,沉着声问他:「卢卿正说了天象有变,但……所有司天监官员都这麽认为吗?或者说……卢卿正敢让民间算士也来卜一卜是不是天象有变呢?」

卢廷有些慌了,偷偷看了祁靖璵一眼,才大着胆子说了:「天象之说本就不可能众口一词,本官能做到司天监卿正,自然有本官的本事。」

「原来……连天象有异一事,都只是各说各话啊!」

「你!你分明是曲解本官的意思!」

祁靖璵见卢廷就要沦为无用的辩解,提出了疑问制止了卢廷:「先生说法像是有人排布了阴谋要构陷於你,先生莫不会……太看得起自己了。」

「肃王殿下,蒹葭想问殿下一句,您觉得蒹葭是谁的谋臣呢?」

皇帝因蒹葭的话看向了祁靖珩,想着,蒹葭莫非是在说有人想利用这个阴谋,明着致蒹葭於死地,暗地里针对的却是祁靖珩?

「先生是谁的谋臣还需言说吗?你在皇陵埋下这脏东西,不就是为了那个人吗?陛下若有失,不就有一个皇子要上位了吗?」惠妃眼见皇帝似乎慢慢平复了怒气,她一急便口不择言。

祁靖璵怒视了惠妃一眼,暗气她果然鲁钝,只靠美色得到父皇恩宠,难怪萧德妃一离开冷宫,立刻就压了惠妃一头。

皇帝没看见祁靖璵的眼神,因为他一听惠妃这话就看向了她,她这是有意坐实蒹葭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靖珩吗?

若他人不说,皇帝自己猜疑,或许他会深信不疑,但有他人想引导他的想法,皇帝就不得不疑了。

祁靖珩又是冷笑,眸中有化不去的寒冰:「我不需要什麽谋臣!难道在整个邺平城里,还有人不知道我是假求贤之名,行追求之实吗?」

蒹葭适时的垂首脸红恰到好处,连皇帝都能看见她染了绯色的双耳。

祁靖璵大概没料到祁靖珩会当殿承认自己对蒹葭的爱意,愣了一愣,就让祁靖珩抢了先机。

「父皇,蒹葭背後的确有其势力,但父皇何时曾见她为我所用了?蒹葭帮过代王兄、帮过肃王兄,难不成,她也是他们两人的谋臣?若要真说帮了儿臣,她帮了什麽?」

「端州地动,你真没有接受墨武山庄的帮助?」

「肃王兄有证据吗?」

祁靖璵相信那次地动,墨武山庄肯定在背後给了不少助力,但祁靖珩说的对,他并没有证据。

「那这回八方塔的修建呢?」惠妃不甘心,又补了一句。

「惠妃娘娘久居深宫可能不知,肃王兄对蒹葭势在必得,靖珩这不是没办法才当殿抢人吗?否则凭靖珩皇子的身分,就真的找不到一个比蒹葭更好的匠人?」

连惠妃也无话可说了,关於蒹葭的传闻并不是完全没传进宫里来的,蒹葭的才貌也有让人争抢的资格,若要说相助,失了势的祁靖珩能重新回京,的确没有半点蒹葭的手笔。

皇帝听着殿里众人的对辩,心里不是没了怀疑,难道真是有人要陷害靖珩?靖珩他得保,但为了免除後患,蒹葭看来是不能保了,宁可错杀一百,不可错放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