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东北的奥州,因遭受丰臣『潜伏侵略』的作战,使得伊达遭受到南部、津轻与相马的三军进攻,在失去了军师的不利情况下,未能看清这场攻势真正背後的目的,伊达政宗凭自己决断采取『均分己军』(也就是将兵力平均分三,命其用武力粗暴镇压)的战力策略来应战。

虽然战况看上去对伊达军有利,但此时足以扭转局势的兵力,已经从会津开始进军了。

尚未察觉真正危机的到来,伊达政宗顾着眼前的战局,手中紧攥三振太刀,大喝着使劲全力击杀一大批敌兵。他粗喘着气息,几滴汗水滑落至下颚,脸上带有疲惫之色,从清早集结兵队然後率军镇压暴动到现在,不说一滴水未进,连间歇的时间都没有,就算他再怎麽强大,身体也理所当然地该感到负荷了。

「笔头!」这时,良直奔跑到伊达政宗那边,脸色带有几分慌张地禀告:「根据斥候回报,芦名挥军从会津进逼而来,目前正要经过摺上原!」

伊达政宗微微垂下攥着刀柄的右臂,神色隐藏在下弦月前饰的头盔底下,显得晦暗不清。「其他地方的战况如何?」

「目前只勉强可以压制,但那方必须派援军过去才行……」良直口中的『那方』指的便是这时正逐渐逼近的芦名军。

眼神凶狠一利,伊达政宗从得知自己的右目被人抢夺时而愤怒的心情,就在这时候达到临界点,心中压抑的怒火几乎要爆裂开来。

明明没有时间和这群混帐消磨,一个又一个……伊达政宗浑身斗气再度燃烧起来,带有电流的苍雷斗气若隐若现,他高举右臂,迅速冲向敌兵范围内一批又一批击杀,刀光掠过、身手飞快,根本看不出他适才还显露疲惫体态。

伊达政宗几乎花了半天时间镇压住三军,之後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将分散开来的伊达士兵迅速集结,领军朝摺上原赶去。

甫一赶到摺上原,刚好就与朝伊达进攻的第四方军队直接碰头,但是出现在眼前的军队却不是芦名军,而是战旗上刻画着丰臣家纹的丰臣军,领头者是竹中半兵卫!

夕阳的余晖折射在荒原地,竹中半兵卫骑在战马上,神情自若,一看到半路拦截的伊达政宗及其後面的伊达军,他嘴角微微一扬,拉住缰绳停马,也朝身後的军队比了一个停止行军的手势。

率先开口的是伊达政宗,语气略冲:「竹中半兵卫,这下子我不用费工夫找你了。」虽然敌军不是来自芦名,但是一看到带队领头的是竹中半兵卫,伊达政宗反而觉得这样正好,因为他有一笔帐得和竹中半兵卫清算!

竹中半兵卫轻呵一声,抬眼打量身後个个都已显露疲惫之色的伊达士兵,立即就明白伊达政宗针对三军的暴动采取什麽策略镇压。「平均分散伊达军的战力是错误的决定喔,政宗君。」

「什麽?」伊达政宗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若是片仓君的话……南部、津轻与相马,他应会以最少的兵力牵制,在引诱对方深入之後再采取对策。」竹中半兵卫不惧伊达政宗一瞬间释放出来的威压,颇为好心地替他分析:「并警戒这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让别动队易於进攻的佯攻策略哪。」

听言,伊达政宗眼神危险地眯起。竹中半兵卫不为所动,他执起蛇腹剑高高一举,接着手臂向下一挥,尖锐的剑锋直指前方的伊达政宗,这一挥便是下达士兵开始向前进攻的指令!

丰臣士兵接收到命令,纷纷抄起武器,扬声大喝,向伊达军冲去。

伊达政宗见此形势心下一凛,随即驭马直冲,他的行动便是进攻的暗示,身後的伊达士兵们重整士气,也再度抄起武器迎击敌人!

「Berightthere!」伊达政宗高喊一声,紧接着操纵战马高高跳起横跨底下的丰臣士兵,他眼中的目标只有一个──竹中半兵卫!

竹中半兵卫仰头望着悬空的伊达政宗,唇边笑意微敛,他挥动手中之剑,在他优雅又灵活的操作之下,蛇腹剑如同柔软与刚劲并存的长鞭般一节一节舒展开来,尖锐的锋芒往上直袭伊达政宗。

伊达政宗在半空中跳马,迅速拔出太刀迎击。这一挡,便让变化成鞭型的蛇腹剑缠绕上去,然而也让伊达政宗巧妙地趁势捉住竹中半兵卫,他手腕翻转,不急於让被剑鞭缠绕的太刀脱困,乾脆就势拉住竹中半兵卫,迫使对方不得不依着力道离开座骑,跳到尘土地上,同时伊达政宗也安全着地。

竹中半兵卫游刃有余,他操作蛇腹剑松开伊达政宗的刀剑,手下轻松挥舞,蛇腹剑就如同一条毒蛇凶狠地盯准猎物,张开血盆大口迅速袭击而去!伊达政宗反应灵敏,一挥太刀,弹开迎面而来的剑锋,紧接着他反击回去,脚下一跺,侧身跳起翻转几圈,然後朝竹中半兵卫挥下犀利的一剑!

这时几名丰臣士兵趁隙赶至挡在竹中半兵卫面前,用他们的肉体护住丰臣最重要的军师。

一击没有得手,伊达政宗心下不悦,正要攥紧刀剑再度施展攻击时,眼前一道寒光锋芒掠过,铿地一声蛇腹剑打在下弦月前饰的头盔上,原来竹中半兵卫藉由士兵们的掩护纵身一跳,丝毫不费力地跨越到伊达政宗的背後。伊达政宗瞳孔一缩,欲要回身,竹中半兵卫已经将蛇腹剑切回剑的型态,轻轻朝他的背划下一道裂痕。

伊达政宗脚底一转,迅速跳开,正面对着竹中半兵卫,全身警戒着、又带有一丝惶然,可见背部受袭令他有多麽动摇。

身後的良直四人呆站着,神情全都不敢置信地瞪视着伊达政宗背部上的那道剑痕。

「原本总是有片仓君守护你的身後,如今却能轻易将其撕裂。」竹中半兵卫看着伊达政宗,唇边笑意再现,好整以暇地开口。

「你这家伙……」伊达政宗咬牙切齿,浑身颤抖,心中的愤怒在这一刻已无法克制下来,他的理智再无法压抑住这道一直未曾平息的怒火。

「我保证会厚待他,所以你就尽管放心──」竹中半兵卫挺直背脊摆起架式,右手平举,用尖锐的剑锋直指伊达政宗:「葬身於这个摺上原吧!」

「很好,这笔帐我现在就要讨回来!」心中的怒火终於爆裂开来,由愤怒点燃起来的苍雷斗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缠绕上全身,伊达政宗面对着竹中半兵卫将六振太刀全数拔出──「WarDance!」迸发出的强烈斗气袭卷全场,距离伊达政宗最近的竹中半兵卫直接受到这波雷电之气的冲击。

趁竹中半兵卫身体还处於半麻状态尚无法反应过来,伊达政宗迅速地朝他袭击过去,右臂重重一挥,眼看就要砍中目标!竹中半兵卫心下一惊,险险地闪躲过去,但伊达政宗没有放弃攻击,他一边大喝着一边猛烈狂击,竹中半兵卫忍受着还在发麻的身体,攥紧蛇腹剑勉强一一挡下来。

太小看他了吗……用力挥开伊达政宗,竹中半兵卫已不复适才的轻松,身形略显狼狈。

就在这时,大地传出一阵躂躂震动声,往对面高崖上一看,便见一支陌生的军队纷纷冒出。

是芦名军!

竹中半兵卫内心微松,趁伊达政宗被转开注意力,持着蛇腹剑变化成长鞭型态,朝地上狠狠击下。

浓烈的烟雾迷住了视线,等烟雾散开,伊达政宗再抬眼一看,竹中半兵卫已经骑上战马,率领丰臣军扬长而去。

「Damnit!」伊达政宗咒骂一声,欲紧追上去,却因周遭纷纷响起的打斗声和惨叫声而瞬间回神停下脚步,他转头一一逡巡,他的士兵们虽然奋勇地应战,但是已有溃不成军的迹象,倒下的也大多都是伊达的士兵。

伊达政宗看清局势,情绪说是冷静下来,不如说已无力再让情绪激愤,他转过身望向那一众引发动乱企图攻打伊达的芦名军,冷哼一笑:「真是、一点都不cool了。」

「被夺走右眼就成了这副德性,连我都要唾弃我自己了。」

这一身的狼狈,真的太不像样了。伊达政宗口中说着嫌弃自己的话,心下略有颓丧,但是更深处还在燃烧着不屈服的火焰。

几十个芦名士兵瞧着伊达政宗只站在原地不动,警戒一会儿後,便纷纷大喝着持刀冲过去,他们团团包围住伊达政宗,默契十足地一刀挥下,铿地下弦月前饰的头盔被击飞坠地。

但伊达政宗怎麽可能就败在这里!他心中深处燃烧的火焰越来越旺,响应着这道心中之火,孕育雷电的苍蓝斗气再次发狠迸发出来,将芦名士兵全数击飞出去。

伊达政宗双手紧攥太刀,浑身上下充斥着苍雷斗气,发丝、战衣随着气旋飞动,他架势一摆:「Comeon!It\'snotoveryet!」然後怒吼着杀入敌军范围内。

夕阳即将落幕,直至天明奥州摺上原一带都还炸裂开那道苍蓝的光芒,片刻都没有止息。

***

潺潺淙淙。

万籁俱寂的夜间,河川平缓的流水声特别响耳。

凌濑煦是在这一道不停歇的流水声中清醒过来的。从黑暗中睁开眼睛时还一片模糊,等待一会儿後视线才清晰过来,甫一入眼的是木质粗糙的天花板,接着他费力地扭动脖子侧头望向光源处,乾柴燃烧的火炉不断散发着热源,上方烹煮着一锅汤食,可以听得到从锅炉里传出呲呲声。

这里是哪里……?他动了动乾裂的嘴唇,声音还无法顺利发出来,只一双幽蓝的眼眸透出一抹疑惑。

刚清醒的他其实还感到精神疲惫,可是体内来自灵魂深处无时无刻传出的痛楚使得他已经无法再睡过去了。

无声轻缓地吐出一口气,凌濑煦微阖眼感受灵魂处另一道契约的存在,那是他和疾焉缔结的契约,从那隐隐传出回应,让他精神稍微放松下来,疾焉没事真是太好了,不过如此虚弱地回应他,还是受了很重的伤吧,得有一阵子待在雕片里养伤了。

时间不知流逝多久,忽然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房舍的主人提着一綑劈好的木材走了进来。乍眼一看到进屋的青年的模样,凌濑煦苍白的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内心震惊至极。

而青年刚关上木门後转身与凌濑煦对上视线,便立刻咧嘴露齿一笑,心情很好地说着:「哦哦!醒来了、醒来了,太好啦~」

青年将木材放到一边,脱下草鞋、踏上铺着榻榻米的地板,来到凌濑煦的旁边盘腿坐下,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怎麽样?感觉如何?我用了能快速癒合伤口的草药,怕你太痛还加了点麻药,现在麻醉的效用应该还有,身体不会觉得很痛吧?」

凌濑煦有点恍惚地听着,眨了眨眼睛,目光狐疑地打量眼前的青年。灿金的短发很有个性地削成尖刺,看上去就是有些凌乱的发型,眼尾弧度略长的橘红眼睛,时常被人笑说是一双狐狸眼,然後是长着一张雕刻般棱角分明的俊脸,此刻挂着灿烂的笑容。此外青年身上的衣物看起来似是随意搭配,无袖的黑色紧身上衣、下身一件简单图纹的马乘袴,手臂只套着一双黑长手套。

样貌虽然在这个世界有点变化,但一眼还是能认出青年是谁,是他和浅井义都很熟悉的人。

「武前辈……」凌濑煦脸色复杂,忍不住张嘴唤了青年一声,嗓音粗哑。

佐久贺武挪过一旁搁置的背垫,再帮忙小心翼翼地扶起少年的身体,让他倚靠在背垫上,然後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不过话都等下再说,现在呢、你需要先进食。听你刚才的声音都哑了,喉咙很乾吧,我先倒杯水给你喝。」说着,就起身去倒了一杯特意煮开放着的温水。

凌濑煦接过茶杯,喝了几口甘甜的温水後,缓缓舒出一口气,得到滋润的喉咙总算不那麽乾涩又刺痛了。

趁着凌濑煦喝茶,佐久贺武背过身掀开火炉上正在烹煮的陶锅锅盖,拿着汤勺稍微搅拌,确认食物都熟透後,他拿起早准备在一旁的碗盛满热腾腾的汤料,然後回头递给凌濑煦。

接过热食和汤匙,凌濑煦先小小抿了一口汤,热腾腾又调理美味的汤头甫一入肚就让人胃口全开,食慾被引起,他执着汤匙匀了一匙,吹几口气後将食料吃进嘴里,野菜特殊的甘甜香味透过味蕾传递到神经,好吃得令凌濑煦微微眯起眼睛,苍白的脸蛋浮现一丝红晕,一脸享受。

看他吃得这般香,佐久贺武内心一松,嘴角勾了勾。

等凌濑煦吃饱後,佐久贺武重新将锅盖盖上,并用铁根拨弄下木材,减弱火势,毕竟食物一直烹煮的话会熟烂,到时候要再吃时就不那麽美味了。

「……我是在一年半前穿越到这里的。」都收拾完毕後,佐久贺武再度盘腿坐下,开始向他解释:「不只是我,那天一起穿越的还有朱月和出云。」

「秀天也穿越到这里了吗。」凌濑煦惊讶地忍不住出声。

佐久贺武点头嗯了一声。出云、全名出云秀天,和浅井义同年纪的少年,事实上、浅井义原本和凌濑煦差一个年岁,穿越前还是姓神田的义才十六岁而已,但因为比凌濑煦早一年来到这个世界,所以现在就变成和凌濑煦同年龄了。

「我们三个虽然都穿到同个地方,没有分散,但那时候我和朱月还是都有些慌张,只有出云那小子很快就冷静下来,建议我们先去探听消息,他说首要便是了解我们现在到底身处哪里。」於是他们三个赶紧离开山林找到有人住的村落,细细询问之下,才知道他们莫名其妙就穿到战国BASARA的世界,时间是在桶狭间之战的後几天。

但在佐久贺武三人找到村落去蒐集情报的同时,他们有些可疑的举动也落入别人的眼中。

「是竹中半兵卫。」佐久贺武道,「我们找到的村落刚好就在摄津的范围,到处都有丰臣的眼线,自然我们可疑的举动就被人关注了。然後竹中半兵卫就在某一晚突然到我们住宿的地方……」竹中半兵卫亲自现身除了有盘问他们身份的这层目的之外,还看上了他们。

竹中半兵卫在暗处观察已久,看出佐久贺武三人的不凡,因此起了些心思,打算如果佐久贺武三人的身份没有问题的话,就要招揽他们进丰臣军。毕竟对於即将掌握天下的丰臣秀吉而言,他的身边有越多能人贤士越好。

「那时候我们不知道你和神田也来到这里,所以没有明确目标的我们,就接受了竹中半兵卫的邀请。」佐久贺武三人虽然了解这个世界──毕竟他们也都曾被浅井义安利过这部动画──但是完全没有想参与剧情的打算,对改变剧情、撂倒魔王、争夺天下等等之类的一点都不感兴趣,因此当这时忽然有人给予他们一个目标去做的话,他们当然不会多去考虑,立刻就答应下来了,尤其抛出这条橄榄枝的还是竹中半兵卫、丰臣秀吉身边的得力军师,想想就不觉得亏,在丰臣秀吉手底下做事,干出一番事业也挺不错的。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方法回去原来的世界,而且战国BASARA这部动画原就是游戏改编,在游戏设计上虽然是建立在原本历史的基础,但里面的一些武将是可以一路通关斩将夺得天下的!那麽,他们等到织田信长被打败後,帮助丰臣秀吉实现掌握天下的野心,也是可以的吧。

後来,佐久贺武三人就在大阪城住下来,在这期间,他们会奉竹中半兵卫的命令去蒐集情报或是训练加强实力,只是万万没想到,在这些蒐集到的情报中会有关於凌濑煦和浅井义的消息。

「呀~真的是被吓一跳啊,没想到你们两个小子也穿越到这里,而且神田还被浅井长政收养。」佐久贺武摊开手,表情夸张地说。

也是在知道凌濑煦和浅井义都在这个世界後,佐久贺武才真正起了离开丰臣的念头,解释了为何如今出现在凌濑煦面前,还救下了他。因为在大阪城待越久越感到不对劲,虽然身为原世界的现代人不能完全体会皇权时代,但是意欲统一天下的上位者应该不是像丰臣秀吉那样的吧!佐久贺武一直都在观察着丰臣秀吉和其座下的武将,对於他们崇尚武力、透过残忍的方式训练士兵,招兵时也不局限年龄,只要是还能动的男人都被逼迫参军,一心一意专注於军事上这点,他不认为是对的,也就逐渐不看好丰臣秀吉。

明明这麽做会令百姓的境遇更加苦不堪言,像丰臣秀吉和竹中半兵卫那样的男人都不该意识不到才对,但他们还是视若无睹,注意力只集中在『强』上。

所以当知道两位後辈也都早早穿来时,佐久贺武就不愿再待在丰臣了,他很清楚,若他继续待着,未来势必会和他们两人对上,为了个外人与两个感情甚好的後辈为敌,怎麽想怎麽不划算,於是佐久贺武私底下找到出云秀天商量离开丰臣的事。

出云秀天赞同佐久贺武的想法,他自己也向佐久贺武分析出丰臣秀吉掌握天下後的弊端,只不过当决定离开的人却不包括他。

「秀天是想监视丰臣的动向吗?」凌濑煦立即就猜到出云秀天的想法。

佐久贺武弹指,笑着点点头:「没错!」既然猜到未来凌濑煦和浅井义有可能跟丰臣对上,那麽身为他俩的朋友,也得帮上一点忙不是?於是出云秀天计画着,他作为间谍继续待在丰臣,佐久贺武则是离开,并且在离开後必须先远离任何会跟国家扯上关系的事物,避免遭到怀疑,所以佐久贺武在顺利离开丰臣後就一直四处流浪,也不跟他人打交道,这一年来独来独往地过活。

当然,这一年里他也会不定时收到出云秀天传给他的信息,让他可以持续关注丰臣的动向,当收到丰臣终於要行动的消息时,他也开始做好准备现身在凌濑煦或浅井义面前。

凌濑煦此时待的这间简陋木屋,就是佐久贺武在得知水朱月参与丰臣计画的消息後,紧赶慢赶建出来的,当然也是有委托工人帮忙啦。

「朱月她……对你的执念太深,所以我和出云的计画都选择瞒她。」就怕她误事不说,还会泄漏他们的计画。

水朱月的性情冷血,对一切不感兴趣的人或事物是不会过多关注的,她永远只会在乎她需要注意的那些人、那些事。所以当在大阪城时,佐久贺武和出云秀天私底下有试探她的口风,知道水朱月也不觉得丰臣秀吉就能统治好天下,但她对此却不在乎,并没有一点想离开丰臣的念头。

凌濑煦眼神微黯,一提起水朱月,他就想到与少女的那场战斗,以及被夺走的式神风冥……感受着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意,他闭了闭眼睛。

他真的输得很惨,差点连命都搭上去。

「我从出云给我的消息中,确定你和朱月战斗的地点後,就骑着马赶过去了。……但是,我还是晚了一步,没能及时赶到,让你……对不起啊。」佐久贺武说着语气越来越低落,头也往下垂。

「没有那回事,武前辈。」凌濑煦看着自责而情绪低落的青年,强忍那一阵一阵噬骨般的疼痛,面上掩饰得很好,嘴角微微一勾,开口抚慰道:「就算当时武前辈及时赶到,也插足不了我和朱月的战斗,术士之间的对决不是他人可以介入的。而且,若不是武前辈,我现在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吧……武前辈救了我,我真的很感激。」

佐久贺武抬眼看着凌濑煦脸上扬起的微笑、与那双真诚满怀感激的眼眸,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他大大咧开嘴,也回以一抹灿烂的笑容。

「看到你倒在地上生息似无、疾焉又叫得那麽凄厉,我真的很怕你已经……还好你尚存一口气,我也才能将你救回来。」佐久贺武一想到当时看到的场面,心里还是有些後怕。「不过你能够保住那口气,应该是你一直都绑在头上的平安结在保护你吧。」他曾经听凌濑煦提起过,那条红色绳结是凌濑煦的母亲亲手编织的,里面蕴含凌濑煦父母的灵力,包含了他们想要保护儿子、祈佑儿子平安的信念。

凌濑煦摩娑系在左手腕上缠绕几圈的平安绳结,轻轻点头,唇边的笑意微微加深。纵然那个时候水朱月切断他的头发,令他剩余的灵力尽数丧失,但水朱月不知道这条绳结其实也是一个法器,总是在他危急时刻护住他。

不过绳结的灵力毕竟有限,虽然父亲在绳结里刻下自动回复灵力的咒文,但那也是在绳结不需要再动用灵力时才能启动的法术,所以若他当时未能在绳结的灵力耗尽前得救的话,就真的无力可回天了。另外,倘若绳结的灵力全部耗尽那麽也会变成普通的绳结,再无法凝聚灵力。

「然後、小煦,你的头发……」佐久贺武顿一下,目光盯着凌濑煦那头短到只勉强触肩的黑发,眼底闪过一抹沉痛,那麽漂亮乌黑的长发怎麽就有人狠心切断、而且动手的还是个女人!果然水朱月就不是能用女人的标准去看待的女人,心狠手辣到这地步也是绝了。「我再帮你修剪下吧。」

因为佐久贺武先顾着治疗凌濑煦身上的伤,所以现在凌濑煦还顶着那头有些参差不齐的短发。

「好啊,那就拜托武前辈了。」凌濑煦笑了笑,虽然不能说不在意长久宝贝的长发被人乍然切断,但事已至此,总不能一直介怀下去吧。

「现在?」佐久贺武略迟疑,他知道术士动头发的忌讳,这也是他没有动少年头发的另一原因。

凌濑煦轻轻点头,「没关系、只是修剪而已。」而且他现在体内的灵力连一分都未恢复过来,剪头发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佐久贺武见凌濑煦这般笃定地说了,便也不再犹豫,去翻柜子找出一把小剪刀和梳子後,他开始帮凌濑煦整理头发。

帮凌濑煦修剪完头发後,两人又再一次交谈起来,这次是凌濑煦率先开启话题。

「……我原本这次不打算介入的。」凌濑煦又摩娑着左手腕上缠绕的绳结,心中有点不是滋味地说。去年,他会介入剧情,主动接近伊达政宗等人,只是因为有着私心和想找到失联的浅井义,就跟佐久贺武他们的想法一样,从未有过改变剧情自己争夺天下、或者抢夺主角等人光辉的那种念头,所以这次丰臣秀吉的出现,他本打算看情况再适时从旁帮一把便好,就像昨天他分析完丰臣部署的计画、又从猿飞佐助那获知消息後,只将这些信息整理起来然後传信给伊达、浅井和上杉。他没有亲自现身,甚至那之後都未再有其他行动,便是不想过多介入,毕竟他身在这个世界不算合理,那便应该守着自己的本分。

凌濑煦也不是浅井义,他和这个时代的武将没有连结到非常深刻的牵绊,因此过多介入他们的事,反而显得突兀。

可是……

「因为朱月,让我不得不淌入这场浑水了。」凌濑煦无奈地苦笑出来。现在水朱月站在丰臣那方,无论她是出於怎样的心思决定留下去,凌濑煦和她之间势必得做个了断,而那样的话就会牵扯上丰臣,那麽这一场新的命运轮转他又将再度卷入那些人事的纠葛中。

佐久贺武能够体会凌濑煦的心情,但他没有多言安慰,只是伸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给予无声打气,然後咧嘴一笑道:「既然这样的话,我跟你详细分析目前整个局势吧。」

凌濑煦不多迟疑地颔首,做出愿闻其详的态度。

然後,这一晚,佐久贺武便将目前整个日本的局势一一分析给凌濑煦听,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今早奥州周边小国引发暴动、竹中半兵卫企图招揽片仓小十郎而将人绑走、毛利元就将与丰臣结盟、前田利家率兵准备攻打上杉……以及,甲斐武田和近江浅井终於要开始行动的消息。

两人针对目前局势的对策讨论良久,直到天将明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