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羽听爹爹这麽说,一拍大腿高声道:“呀!那高僧虽然满嘴妄语害我离别父母这麽多年,但是好歹说对了一件事嘛……”
她眨眨眼睛:“那就是说……太宗陛下同意了我的和亲申请吗?”见郡王不语默认,汐羽不知道听到这消息是喜是悲啊!
“太好了!汐芸妹妹,那就是你和魏公子的婚事有眉目了!”汐羽高兴地一手抓着汐芸的手一手握着魏子楠的手道,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怎麽样的一条命运之路!
“汐羽姐姐……你是个傻瓜!大傻瓜!”汐芸哭得泣不成声,好半晌才吐出几个字。
汐羽嘿嘿一笑,把两人的手放在一起紧紧地握在一起,忍着泪笑道:“是呀,我是个大傻瓜,可是,只要我的汐芸妹妹幸福,我就满足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无德无能,又恨自己不是男儿身无法为爹爹分担忧愁,我能为你和爹爹做的事情,也就这麽多了……”
“汐羽,我的羽儿……你为什麽要这麽做呀?”乔娘也忍不住了,呜呜地哭着:“你这心肠,堪比佛祖的舍身饲虎啊!”
汐羽一把抱住乔娘,像平时撒娇那样把头埋在乔娘怀里,悄悄地把眼泪往乔娘的衣襟上蹭,笑着道:“乔娘,您不是经常说地藏菩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故事吗?我现在也不是入地狱啊,我只是去那吐蕃国和亲而已,您老人家应该高兴啊,我终於有机会嫁出去了,您就不要再哭了。”
“我平时念经说教时你总是昏昏欲睡,原来都记在心里……”乔娘抱着汐羽,抚摸着她的乌发:“我的好羽儿,你的菩萨心肠真是修了多少世的功德啊!”
汐羽脸一红,撒娇道:“嘻嘻,乔娘您不要再说了,明明有菩萨心肠的是您和爹爹啊!”
“此话怎说?”乔娘和郡王不由得眼中都打了个问号。
“爹爹宅心仁厚,魏公子的家世不好,爹爹您不是照样纳贤栽培他吗?乔娘您就更不用说了,郡王府里的侍女,一半都是无依无靠的女孩子,被你好心收留在郡王府里做侍女。我们家的侍女虽然比不上别家的高贵大气,做事总是出错,爹爹也经常发火不满,但是您和爹爹从来不会真正迁怒於她们,才养成她们有恃无恐的脾性啊……”汐羽微笑道。
汐羽话音刚落,书房门外竟然传来呜咽哭声,郡王和汐羽等人不由得大惊。郡王冲到门口,哗的一下推开门喝道:“谁在外面?”
大家一看都呆住了!
门口竟然跪着十几个侍女,为首的小珊,已经哭得满脸泪痕,其他侍女也是呜咽不止。
“你们……”郡王吃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我不是说了你们不能来书房吗?怎麽……”
“对不起,郡王!我们忍不住……在外面偷听了……”
“听到二县主说起郡王和乔娘对我们的好,就忍不住哭了……”
“郡王啊,请您不要责怪乔娘啊,二县主说的对,我们这里大部分人都是无依无靠的孤儿,幸得乔娘不计较我们的身世收留了我们。”
“如果不是乔娘当初收留我,我可能就被卖到青楼去了!郡王和乔娘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呀!”
“郡王和县主们一家对我们都很好,能侍奉这麽好的一家人,这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福气呢!”
不管是年长的还是年轻的侍女,都忍不住一言一语说出话来。
郡王听着她们的话语与哭声,还如何能发火责怪她们偷听啊?
“唉,其实本王并不是真的责怪乔娘了,只是一时着急了……”郡王讪讪道,又特意向乔娘鞠躬道歉,乔娘这才破涕为笑。
侍女们也不管了,全部都涌进了书房,郡王瞪眼都没用了,魏子楠则下意识的把汐芸护在身後怕被涌进的人撞到,呵护之心溢於言表。
一时间这书房全是人,叽叽喳喳热闹非凡,仿佛把刚才还笼罩在书房上空的那片电闪雷鸣的乌云都驱散一空了。
“县主,您真的打算去吐蕃和亲吗?”小珊流着泪问汐羽。
“你们胆子真大,竟然连这个也偷听到了。”汐羽故作轻松笑道:“如果太宗陛下答应的话,就算是了吧!”
一说起这话题,侍女中不由得又有人呜咽起来,乔娘和汐芸又悄悄抹起泪来。
“哎呀,我说你们都哭什麽呀?”汐羽忍不住了,她站起来双手一叉腰,秀眉一抬眼睛一瞪,豪气道:“如果我真的去吐蕃和亲,你们应该感到荣幸骄傲啊!江夏王府出了位异国王妃呢!你们应该为伺候过我感到荣幸啊,是不是?”
小珊想笑,偏偏那眼泪就一颗颗地往下坠,她抽泣着道:“二县主……我说过不管您做什麽出什麽决定我都支持您……”
她一把抹干脸上的泪,神情变得坚毅起来:“现在我还是要说这句话——县主您做什麽决定我还是支持您!如果您真的要去吐蕃和亲,那我就跟着您去吐蕃!”
汐羽一听,强装的笑脸真的再也装不下去了,“哇!”的一声抱着小珊,两人哭得泣涕如雨。汐芸过来也抱着汐羽,乔娘也过来了,其他侍女也围了过来……大家默默地拥抱着,默默地流着眼泪,连郡王也忍不住转身掩面。
悬挂在夜空中的玄月,似乎也不忍再注视着这温情又残酷的一幕,默默地召来云朵掩住了自己光亮。
第二天,江夏郡王宣布取消了三女儿的择婿,坊间议论纷纷,传言四起。
但是传言很快不再是蜚语;在傍晚时分,突如其来的太宗圣旨却如震天雷般降临江夏王府——太宗册封江夏王二女儿李汐羽为大唐公主,封号戊靖,并加封一千五百户的食邑,其余的赏赐按照大唐公主的正一品待遇。
但是郡王府里没一个人因为这事而高兴,因为大家知道这都是和亲的流程。和弘化公主一样,她也是和亲前才被封公主的称号的。
这是太宗要她和亲的第一步——先册封她为公主,再宣布下嫁降于吐蕃国的王。册封仪式将在三天后在大兴宫中的太极殿进行,而三天以後正好是七月初一,太宗即将在那天宣布吐蕃和亲的人选。
江夏郡王府将会迎来如何翻天覆地的改变。
然而汐羽却不知道,那道圣旨颁发的那天,大兴宫里悄然涌起的风云……
那天早朝,太宗向文武百官说明了吐蕃和亲的人选,却没注意到自己儿子——承乾太子那难看的脸色。
在退朝後,在两仪殿的书房内,太宗正和翰林学院里的三位学士商议拟定和亲的册封圣旨草书。承乾太子却突然没有经过宦官通报就闯进了书房,着实让太宗和学士们吓了一跳。
那拦不住太子的通报宦官吓得跪在门口瑟瑟发抖,三位学士见闯入书房的是承乾太子,连忙跪下向太子行礼。
“乾儿,有何事?”太宗眉头微皱,他锺爱的儿子突然这麽闯入书房,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的确让他吃了一惊。
承乾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连忙跪下向太宗道:“儿臣拜见父王。儿臣今天来,是想和父王商议吐蕃和亲的事情。”
他虽然勉强压抑着怒气,俊脸却依然表现出来,太宗看到他的样子猜出几分来,於是命令三位翰林学士先行退下。
“难道乾儿你是反对为父与吐蕃国和亲的事情吗?”学士退下以後,太宗问道。
“不是,和亲是父王的决策,儿臣绝对不会反对。”承乾回道:“儿臣只是反对,让江夏郡王的女儿李汐羽去和亲!”
“为何?难道你觉得李汐羽不适合和亲吗?”太宗眉毛一挑,捏着胡子问道,又低头看着案上草拟的圣旨文书,上面和亲的人名正是江夏郡王二女儿的名字:李汐羽。
“这小丫头昨日竟然大胆自荐去吐蕃和亲,着实让朕眼前一亮。”太宗想起昨天汐羽那有点鲁莽但是又大气凛然的样子,不由得微笑起来,好久没有见过一位如此英气勃发的女子在他面前谏言了。上一次见过的时候,他心爱的皇后还在世。
“儿臣反对!”承乾声音提高了,双手举起手上写好的旨令卷轴给太宗道:“儿臣大胆,要召李汐羽入东宫任内司,所以,儿臣反对让她和亲吐蕃国!”
有关太子的传闻一直是沸沸扬扬,有真有假。今天儿子为李汐羽而来,看来传闻也不是全部造谣。
太宗接过旨令,瞥了儿子一眼,接过来打开来看;看毕,把旨令放在案上一旁。
“你这小子,是要和你父王对着干吗?”太宗有点气,可是看着承乾那认真的脸,他从来没见过这个风流的长子对一个女子如此的上心啊!
“儿臣不敢!”承乾脸竟然一红,低头道。
“只是,儿臣与汐羽,的确是有缘。再说了,那吐蕃国国王对我大唐虎视眈眈,终日骚扰我大唐的边境。现在还要送汐羽去和亲,那不是让那吐蕃蛮子更得意洋洋吗?”
“那就是说,乾儿你还是反对这次和亲的咯?”
“儿臣不敢,但是请父王改变和亲的人选,让儿臣召李汐羽入东宫更为上策。”
“那你说,改谁去吐蕃和亲?为父为了谁去和亲的事头都大了,当初让弘化公主下嫁吐谷浑王,你姑母闵国夫人到现在都不肯和为父说话,见面也没有好脸色看!”太宗有点没好气的道:“我觉得李汐羽不仅是为了她妹妹的婚事自荐和亲,部分原因是不堪乾儿你对她的骚扰吧?!”
承乾一听,俊脸又是一红,真是什麽都瞒不过父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