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每日一粒美味的西洋抹油甜包子──热腾腾的奶油面包,我和武天曌暂时进入和平休战模式。
为什麽是暂时呢?毕竟,我和他之间并不存在着「永远」两个字。不过,有一段清闲、又有奶油面包吃的日子,我自然是坐享其成。
星期五的晚上,CaféHouse总是人满为患,对只有一家五口在经营的咖啡店而言总是过於忙碌,幸好来访的客人们都早有要待在咖啡厅整晚的准备,也都体谅我们辛苦营业的一家人,未曾有客人不耐地催促或怒骂翻桌。
放学後,我走进CaféHouse,「我回来了!」通知完爸妈,便走到楼上换下制服、套上居家的白色针织长袖及黑色长裤,把围裙套到身上後,我走下楼。
咖啡店哩,充满上班族、学生,有人正谈笑风生,也有人独自享用餐点,脸上残余着淡淡的泪痕。我喜欢一面待在咖啡厅哩,一面观察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可以看到许多故事。
此时,门被推开来,我上前接待:「欢迎光临,请问几位?」
「四位。」是四个男大生。
「好,这边请。」我带着他们到位置上,给他们菜单,并一边等他们点餐。
其中一个尚未翻开菜单就问:「有没有什麽推荐的?」
「嗯…你们想要什麽口味?甜品或是咸的口味?」我翻开那本没被动过的菜单。
「便宜就好。」另一个人回答。
「好的,甜品方面有蜂蜜炼乳松饼和蓝莓乳酪蛋糕;咸味则有火鸡起司法式吐司或田园燻鸡咸派。饮料方面,我们有特殊的彩虹七喜、樱桃饮等等,不过由於这些都是冰品,对现在的季节而言不太适合,所以请各位先以健康作为考量再点。菜单还有更多选择,请自己看吧。」
四个人翻一下菜单,便决定好:「食物的话就刚才那四种,饮料的话我们要热摩卡、黑糖玛琪朵、卡布奇诺和抹茶拿铁。」
我记在点餐单上并复诵一遍,确认无误後,朝他们微欠身:「本店要先买单哦。另外,由於本店人手较不足,可能会需要麻烦各位稍待一阵子,还请见谅。」
他们摆摆手:「没有关系,我们也没有很饿,也打算在这里泡一整晚。」
「嗯好,谢谢。」我把点菜的单子交给厨房里的爸妈,随集到吧台准备每个人的饮料。没办法,唐翊嘉和唐翊轩星期五晚上要在学校上课上到八点才会回来,因此这段时间必须由我一人掌握前台。幸好客人星期五来这以吃宵夜为主,所以现在不太有人。
「小姐,」刚才的其中一位男大生走过来,双眼抽搐:「可以请你亲自为我泡黑糖玛琪朵吗?」
「…先生,你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有什麽疾病?例如颜面神经失调啦,或是脑袋抽筋。
他被我唬得一愣:「什麽意思?」
当我正要解释时──
「「热的黑糖玛琪朵是吗?还请稍待,我们立刻为您送上。」」还穿着制服、背着学校书包的唐翊嘉和唐翊轩一左一右站在我身後,皮笑肉不笑地同时说出这句话。
碰软钉子的男大生乾笑:「呵呵,谢谢。」他夹着屁股逃回位置上。
「今天比较早?」我没停下手边调配摩卡的动作。
唐翊嘉点点头:「对啊,今天比较早下课。」唐翊轩补充:「幸好比较早回来,那个人──」他瞥了那里一眼,不屑道:「想钓我们的姐姐,他还嫩了点。」这句话的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而已──刚好男大生听得到而已。
我把他们往楼上推:「快点去楼上换衣服,然後下来泡你们的玛琪朵啦!」
他们俩乖顺地点头,环视咖啡厅一周──一脸谁敢碰我姐,就是碰咱的逆鳞──後,昂首阔步走上楼梯。
简嘉仪曾表示:『你家两个弟弟根本就是两只忠犬小八嘛!啧啧,好可怜哦,由於这不伦恋只能甘屈姐控名义保护你……』
『小姐,你今天是不是病情恶化?脑袋抽得那麽严重。』我鄙视她。拜托,像我这样友爱的姐姐,他们这是应该的啊,是不是?
给四位大学生上完餐点後,我无所事事地顾着吧台。好难得在星期五有闲暇呢。
突然,店门被推了开来,我走过去:「欢迎光临,请问几位──咦?」
咦?我是不是最近读书太认真,眼睛出问题、脑袋不正常,现在才会看到朝不思、暮不想、夜也不想梦的瘟神──武、天、曌!?
他看到我也不免口吃:「唐、唐、唐、唐、唐美女!?」
两道肃杀之气杀过来。
我恢复镇定:「请问几位。」
「两、两、两位。」
另一个缩小版的武天曌冒出来:「哥,怎麽了?」
「两位这边请。」我带着他们到双人座上,并给他们菜单,在一旁等候。
倏地,武天曌地手揽过我的腰际,道:「唐美女,给点建议吧。」
我暗中悲愤:早知道就装死给地地们处理了……我堆起微笑,推荐他:「很荣幸的,你们是该店第4444位客人,因此有特色套餐哦!」
他兴致勃勃地问:「哦?是什麽?」
「例如…炙烤武天曌、香煎武天曌、法是嫩武天曌排佐香草狐、红酒武天曌义大利面……」我说个不停,成功地让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红,他的弟弟在一旁大笑,於是他羞耻得炸毛。
「你要把我煮成料理?这是一个黑心餐厅吧?你要知道,现在网路多方便,我一PO文众所皆知。」他移开放在我腰上的首,掏出手机。
「非也非也,这位先生你听错了,我是说『五添照』,全名是『五色添丁照烧猪排』。」哈哈,唐翊优完胜,武天曌完败。
他老大不爽地看着我,接着唇角一勾,手臂一伸,再度环住我的腰:「哦,唐美女你真是太窝心了,连菜名都以我命名。我该怎麽回报你的爱呢?」
噢,我都忘记眼前这人的脸皮和水泥墙一样厚。「你给我去──」
「「姐,他是谁?」」唐翊嘉和唐翊轩一左一右地站在我旁边,死瞪着武天曌。他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欢营收看动物频道,以下是双犬斗狐狸的画面,请大家拭目以待。这是我为这场景下的标题。
言归正传,三位乾瞪着眼啥也不说地僵持太久了吧?我不只一次问:「请问你们要点餐了吗?」但这三位丝毫没有要理我的意思,继续彼此大眼瞪小眼。劝退无效,我转而向武天曌的弟弟求救。
「我要苹果金砖和冰美式咖啡。」他云淡风轻地点完餐後,事不关己似地玩着手机里的〈传说对决〉。
……我忍住伸手翻桌的冲动,但我不翻桌会有人理我吗?
「对了,我哥要法式棉花糖奶油薄饼卷和太妃糖浮冰特调玛琪朵。」武天曌的弟弟又心不在焉地开口。
我叹口气,把上述餐点记在帐单上,要把它交去厨房前一瞥,果然还没停……
我把菜单递给爸妈时,爸开口问:「他是你同学吗?」
「……嗯。」真是一点也不想承认这种白痴是我同学……
「怎麽没听你说过?」
「又不熟干嘛提?」结果我收到老爸百分之百不相信的眼神。
我还没反驳,便被妈下令:「不要再聊天了,赶快去忙吧。对了,叫那两个小子去干活,不要杵在那。」
於是,我走到唐翊嘉和唐翊轩旁边,低语:「快点去忙,妈下指令了。他,我来收拾就好。」
他俩愤恨地瞪了武天曌一眼,後趾高气昂地离开。解决完两个,我只剩一个要处理。
「唐美女,」他露齿一笑:「我想要加点一份『武天曌全餐』。」
「…你很想要体会我把你五花大绑、丢进火烤是吧?」我抽抽嘴角。
「嗯~让人感觉好兴奋呢。」
我的白眼已经翻到不能再翻了,「是是是,有机会给圣上嚐嚐。」
「我等你唷!」
「唐翊优!五桌的苹果金砖和棉花糖!」
「好!马上来!」
打烊後,我把两个弟弟抓来上「唐翊优的服务生课程」。在我们才国小时,我每天都要给他们上课。啊!有股莫名的怀念。
「唐翊嘉、唐翊轩,你们两个刚才是在干嘛?在客人那里发愣那麽久?你们以为『一下下』没有关系吗?你们让其他客人多等了多久,你们自己想想看!」身为老师就是要气势逼人、威风凛凛,这样才能逼出对方的泪水,那光景十分令人爽快──我是说,欣慰。
可惜的是,过去含着泪水低着头、一脸受教的孩子们已不复存在,只剩两个一脸叛逆的小屁孩,一个愤慨一个不解。
冲动的唐翊轩大叫:「可是姐!他吃你豆腐欸!」
唐翊嘉接着说:「我们这算是替天行道、为你报仇。」
姐姐我好感动哦!於是我缓了点怒意,谆谆教诲:「那样太浪费时间又没有成效,你们可以一拳解决的。」
「可是姐……」唐翊轩启齿。
「你说服务品质要好欸。」唐翊嘉接下去说完。
……好问题。想了想,我露出笑容:「总有地方没有其他客人的嘛!」
他们似乎颤了一下,便坚决地说:「「我们知道了。」」很好,孺子可教也。
在一旁整理的妈妈也说:「翊嘉、翊轩,下次别再被耽误了。还有,翊优你之後就负责顾吧台和调饮就好。」
两个弟弟在一旁嘟囔着:「没错,一群臭男人也不照照镜子,凭那脸但和身材,也敢勾引我姐?」「甚至还毛手毛脚的,在我们的地盘上也敢撒野?」
「你们两个……」我都不知道该感激还是该生气了。
「翊优!来一下!」身在厨房的爸爸叫,我困惑地走进去,立刻被精致的摆盘吸引。
「爸!这是什麽?」我惊喜地看着。一块黑色的圆形小蛋糕摆在正中央,上面用白巧克力酱装饰,并放一颗副盆子;盘子上放有两颗马卡隆和些许巧克力碎片。
爸递给我一支叉子:「这是巧克力熔岩蛋糕,你吃吃看。」
我期待地切下一脚,浓郁的巧克力香扑鼻而来,之中还混杂着水果香。我把那一角巧克力放入嘴里──牛奶巧克力中带有酸酸的橙类香,但下一刻又出现甜甜的花香,继续反覆品尝,又能嚐到酸甜莓类在舌尖舞动;反反覆覆的酸与甜,在味蕾上跳跃。
我大赞:「爸!你真是太强了!」将两种对立的味觉感受一同放入一块蛋糕里是相当大胆的作法,要把这种食物作到毫不违和更需要精湛的技巧。
爸腼腆一笑:「谢谢。名字要取什麽呢?」
通常店里新商品的名字都由我来取,爸总说我取的名字能充分表现商品的意境。
「恋之熔岩!」像爱情一样,时甜时酸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