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周五晚上,马尾果真打电话到家里找他,说阿魏明早有工作,问男孩要不要过去,男孩毫不犹豫地对着话筒敲了一下。

翌日清晨,男孩先去到早餐店去买齐阿魏喜欢吃的东西,才开开心心地骑车上路,将那袋早餐挂在阿魏家的门把上,最後再去马尾家会合,由马尾载他去偷看阿魏工作。

碰上马尾没空时,另外三个少年便会轮流载男孩过去,後来更因为不忍男孩骑那麽远的车,他们索性直接开车过去接男孩过来,把男孩当做自己的弟弟般疼爱。

「我觉得,」某次驱车前往阿魏家的途中,太修瞄了男孩一眼,「阿魏已经开始怀疑是他弟弟搞的鬼了。」

「也该怀疑了,每个周末都有一袋早餐挂在他家门口,久了也实在够奇怪的。阿魏弟弟,你这样不行,太容易被他发现了。」大发也说。

「我倒觉得阿魏第一次就知道是他做的了。」开车的小法此话一出,大家都错愕地朝他看过去。

「为什麽?」马尾瞪大眼。

小法笑着看了男孩一眼,「阿魏弟弟,阿魏是不是有跟你说过,他喜欢吃萝卜糕加蛋,而且一定要加酱油膏和番茄酱?」

男孩愣愣地点头,其他人则是一脸问号,纷纷怪叫这是什麽奇怪的吃法。

「两个月前,我和他吃过一次早餐,当时他就是把这两种酱料混合在一起淋在萝卜糕上,他说他是最近才开始喜欢这样吃。他家门口第一次出现早餐那天,我恰巧到市区工作,不可能有空送早餐给他,也没理由这麽做。既然你们都不知道阿魏偏爱的口味,那就表示他只跟阿魏弟弟提过这件事,况且我们之中又有谁会这样不辞劳苦每周送早餐给他?」

「靠!你明明早看出来了,怎麽不讲?」马尾抱头,「那阿魏怎麽完全没吭声?阿魏弟弟,他有为这件事质问你吗?」

男孩连忙摇头,见马尾如此紧张,他也跟着不安起来。

但小法依旧气定神闲,「别担心,既然阿魏什麽都没说,我们也当作没事。他想说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破。」

抵达阿魏家时,男孩跳下卡车,心情却已经不同於以往的雀跃。

小法安慰他:「别怕,他今天下午才有工作,应该还在睡,你想做什麽尽管去做。我先载马尾他们去工地,等等回来接你。」

目送卡车驶远,男孩踌躇了一会儿,正准备把那袋早餐挂在门把上,不料大门却迎面而开,一道削瘦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男孩吓呆了,一对上阿魏那双冷冷的眼眸,强烈的寒意从他的脚底一路窜升至头顶。

从阿魏的反应看来,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过来的样子。

想到自己一再破坏与阿魏的约定,还有可能连累小法他们,男孩就慌乱得快哭出来。要是阿魏因此气得与小法他们绝交,那该怎麽办?

看着男孩毫无血色的脸蛋跟写满惊惧的眼睛,阿魏始终不置一词,最後从柜子上拿出一顶小型安全帽扔给他,要他戴上。

男孩脑中一片空白,乖乖听从,接着颤巍巍地坐上阿魏的车

机车行驶在田野间,谁也没有说话。

男孩原以为阿魏要把他送回家,过不久就发现并非如此。

二十分钟後,阿魏将车停在一座邻近道路的墓园旁。

从车厢取出一袋水果和一个盘子,阿魏迳自朝墓园内走,男孩不知所措地跟上,直到阿魏在一块墓碑前蹲下。

阿魏将塑胶袋里的水果整齐摆放在盘子上,回头望向站在一旁的男孩。

「今天是我爸的忌日,所以我来祭拜他。」说完,他向男孩伸手,「把你手上的东西也拿过来。」

男孩将早已凉掉的早餐交给他,并盯着墓碑上的名字。

一份丰盛的早餐和水果,就是他们给父亲的祭品。

片刻过後,男孩跑向草丛,摘下几朵小野花,恭敬地放在那盘水果旁边。

然後他哭了,不知怎麽的就哭了。

男孩强忍着不发出哭声的模样,令阿魏一副看见怪胎似的,失笑起来,「这是我爸的墓,又不是你爸的。你哭个屁啊?」

阿魏这番话,让男孩明白就算现在向他求证,他也不会承认任何事,因此男孩决定什麽也不说。

只要他能不再拒他於千里之外,他可以不跟他相认,永远装作不知情。

他如此下定决心。

简单祭拜完,阿魏没打算久留,开始动手收拾祭品,把那几朵野花交还给男孩,「你今天有门禁吗?」

男孩傻了一下,马上摇头。

「我爸妈,今天去基隆,喝喜酒,明天才,回来。我可以跟爷爷、奶奶说,今晚去同学家玩。他们,不会生气!」

阿魏瞄了男孩一眼,「那你等等就打电话回去说一声。我今天大概七点下班,你在家看电视等我,我带你去逛夜市。」

男孩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