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塵海茫茫 — 2020賀歲篇！玄麒麟外傳：不息 (六)

见玄麒麟执迷不悟，东岳大帝直言：「水神保你乃因凶兽一说尚未定论，而她是三界的毒瘤却是千真万确，不除了她，三界终有一日会因她置身水火。」

玄麒麟才刚张口想回嘴，她先提问：「你说千真万确，你知道我从何而来？」

从东岳大帝的言行推断，她必然已厘清真相，这两天她将手上的线索从头至尾理了一遍，又查阅了地界藏书阁的上古案档，更亲自去了天宫的星移宫一趟向凤凰族长朱华求证，因此如今她才能斩钉截铁说出这番话……。

「三界生灵众多，正邪善恶之念并存，正善之气回向天地、造福苍生，邪恶之气凝聚不散、祸害万物，你便是那流淌於无数日夜的邪恶之气。」

东岳大帝一言震惊了玄麒麟与银铃，诧异当中更藏着一丝疑惑，而身为事主的她反而释然一笑，她终於明白为何自己与众不同，皆因她根本不是生灵，她不过是众生恶念凝聚而成的一股意识，之所以得吸食人类精气也并非是生灵需要进食的道理，而是她必须仰赖凡人精气来维持这股意识不散，万千种族中，唯有人族恶念最深，理所当然便成了她最佳的选择。

「你并非活物，却有诡谲的力量，放任你成长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我今日绝不会放过你。」东岳大帝眼神皆是肃杀，玄麒麟第一次见到如此杀气腾腾的东岳大帝顿觉陌生，或许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能成为以武力为尊的地界统领又怎会是个单纯的冲动之人呢？

「即便她是邪恶之气所聚，又如何证明她会替三界带来不测？」玄麒麟仍盼望着一线生机。

东岳大帝坚决道：「她想继续存在就必须不断吸食精气，等到哪一日人族灭亡，她的手便会伸向飞禽走兽、花草树木，接着妖族、神族也难逃劫数，你也看过她的招数多麽阴诡，为防范於未然，趁她力量尚不足以造成大祸前，让她烟消云散最为安全。」

玄麒麟能够理解被视作不祥之物而面临追杀的愤愤不平，所以他想保护她，可在东岳大帝的解释後，他知道她与自己仍然有别，若吸食精气是她必行之事，三界强者众多，即便今日她侥幸逃生，将来某一天亦会有人为苍生除害。

玄麒麟提出最後的问题，此问之後，他将做出决定……。

「她重伤时，我亲眼见到四周冰冻、万物枯亡，她的死究竟带给三界的是天下太平或是生灵涂炭，东岳大帝你能断言吗？」

他们在山中小屋引发的灾情，东岳大帝早已知晓，甚至替他们善後以免天界起疑，东岳大帝从袖中掏出一颗鸡蛋大的琉璃珠，珠中燃烧着一道火苗，玄麒麟看出那火乃是来自凤凰一族。

「这是凤凰族长所赠，打破此珠可造出三界最强的火焰结界。」

东岳大帝话音一落，将琉璃珠砸向地面，琉璃珠应声破裂，随即一道火焰直冲云霄，随後化成一道橘红光圈将在场所有人围在其中。

玄麒麟望着这片橘红结界，他闭起双眼、双拳紧握着，他无奈於自己的无用，一次次许下诺言、下定决心，却又一次次令人失望。

玄麒麟垂头自责之际，身後竟传来了她的笑声，在场之人不约而同看向她，她笑到抱着肚子、眼角泛泪，在这杀气腾腾的战场格外突兀。

「你笑什麽？」东岳大帝不高兴她这种似乎不将对手看在眼里的行径。

「太可笑了，你们说我是集世间邪恶之气而成，但这些恶念不正是从世间而来吗？你们创造了我、又说我会害了你们，说到底，不全是你们自食恶果吗？正邪相依，恶永远不会消失，即便今日灭了我，终有一日另一个我会再临世间。」

自她成形，世间祸事大减，细查原因，正是由於散於三界的邪恶凝聚成她，故而不再侵蚀生灵、促使恶行频生，东岳大帝以为将恶之集合消除便可安然，却不知邪恶存於生灵心中、生生不息、永不停歇。

她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既难逃一死，死前她还有一事欲行……。

此时，一缕一缕的黑雾从她的身体渐渐散出，她收起了笑、神情冷冽，她纵身飞起朝东岳大帝而去，东岳大帝准备接招之际，对方却突然一个回身，以尖锐的掌尖为武器、直直刺穿了毫无防备的玄麒麟胸口，她很快从玄麒麟体内拔出一只血淋淋的手，玄麒麟在惊慌中倒地，东岳大帝随即朝她背後重重一踢，她因此摔了几尺远，趁着东岳大帝查看玄麒麟伤势时，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自口中吐出的一地鲜血以及体内的撕裂之痛，她清楚方才东岳大帝的一脚已将自己的五脏六腑彻底击碎……。

东岳大帝一面替意识模糊的玄麒麟疗伤、一面怒斥：「他如此维护你，你竟对他下死手！」

「你不是……说我是……恶吗……？我不多做点……恶事……可不行呀……。」

勉强站起的她犹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东岳大帝的五名部下此刻终於有了动作，他们围攻她一人、轮番出招，她本已重伤，即便用黑雾伤了他们些许，也是伤敌一分、自损九分，没一会儿，她已浑身是伤，跌入溪中、倒地不起。

一旁的银铃亲眼见到她的凄惨下场，也不顾自己身上有伤，硬是撑着中毒的身子爬进溪中，多亏溪水不深，他在坐起後溪水淹到了胸口，他将她扶起靠在自己肩上，而精疲力尽的她除了指尖残留的一抹余雾，连走动的力气也没了……。

「君落、君落！」银铃方才中了地官的毒，亦是浑身乏力，可不知哪来的力量让他支撑至此。

「……银铃……。」

她微张的双眼一闭，指尖残存的一丝黑雾忽而缠上银铃脖子，银铃瞬间感觉自己像一支迅速燃烧的蜡烛、一下便没了精气神。

银铃曾亲眼看过她吸食凡人精气的画面，尽管後来她尽量不再银铃面前这麽做，但银铃始终忘不了那一幕，这麽长的时日她都未对自己下手，银铃曾以为她心中还留有一片善地，结果……她还是没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