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塵海茫茫 — 第十五章：水神之力 上
葫由请了大殿下三回，大殿下都没来我这客居，又听说元姬入住夜宸宫，我开始不安，莫不成大殿下在水神的灵魂与水神的外貌中选择了後者？我心里很清楚即使大殿下偏帮元姬，我也没有立场多说一句，我不过是仗着水神转世的身份一味要求他付出罢了。
「……呕……。」孕期进入第六个月，我每日起码得吐个十回，胃口极差，就算勉强吃进几口饭菜还来不及消化又全吐清光，药王开的安胎药完全无效，如今连下床都得有人搀扶。
「夫人，我再去请药王过来吧？」
「不必……休息会儿就好。」喝口茶漱漱口再顺几口气之後感觉好了点。
青楠看我难过又束手无策，只能在一边搓手剁脚，「东岳大帝说你怀胎会很辛苦，可她没说会病成这样啊。」东岳大帝承诺替我守密，因此青楠不知此次怀胎的危险性。
「夫人之前怀丹祈殿下时也是如此，差点没……。」
我赶忙打断葫阳的话，「我口里苦，你们去帮我拿点蜜饯吧。」
「是。」
葫由、葫阳离开後，青楠一本正经问我：「你有事瞒我？」
「我瞒你的事可多了，我总得替息吹考虑。」我刻意故弄玄虚、转移重点。
「妖族的事我不关心，我问的是你的身体，方才你为何阻止葫阳说下去？」
「我不想你担心，其实我上回怀孕时也是如此，整整三年都只能躺在床上，零先生说过息吹的血脉强大，所以替他生孩子格外辛苦。」青楠不好唬弄，真真假假才有可能骗住他。
「你是说你这样还得持续两年多？」
「药王说每个妖胎和仙胎的孕期都不一定，也许不用一年就能生下孩子呢。」
「也有可能折磨你十年八年不是吗？」
「那我也要生。」
一日，朱华殿下来访，先前她已来过几次，我都找了一些藉口拒绝见面，因为我希望怀孕一事越少人知情越好，但是大殿下的态度让我不放心将赌注全押在他身上，假使他最後舍我取元姬，我与天界的羁绊也不能断，朱华殿下地位尊贵又与二殿下形同夫妻，或许能拜托她。
「连着几个月不见客原来是病了，怪不得听说药王三天两头往你这儿跑，你躲在客居不知道外头都乱成什麽样了，那只狐狸都搬去和苍什同居了，他们早晚形影不离我看了都要吐，苍什甚至为了她连朝会都不去，九尾狐的媚术真够呛，连真龙一族都抵抗不了，我看能让苍什清醒的只剩你了，你脸色这麽差究竟得什麽病了？药王有没有说多久会好？」朱华殿下一见我便开口说个没完。
「怕是得费段时日才能好了。」我掀开被子露出微微隆起的小腹。
朱华殿下一见那绯红的双瞳差点没掉出眼眶，「你有了！」
「还请朱华殿下替我保密。」
「怪不得青楠突然决定留下，原来是这麽回事，你不想怀孕的事传出去是怕天界立场尴尬吧？」
「天宫不会赶我走吧？」我开玩笑说。
「谁敢赶你走我就喷火烧死他。」朱华殿下伸手轻抚我的肚子，神情尤为和蔼温柔，「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在天宫受委屈的。」
「有麒麟、凤凰两大瑞兽守护，我这孩子面子真大。」
「等它出生了我还要教它法术，我把它训练成最强大的妖怪。」青楠一脸期待。
「你不怕它跟我一样天资拙劣？」
「那我就一辈子保护它。」
「好，那我把它托付给你，请你帮我守着它。」我不晓得自己能不能活着照顾这孩子，若有青楠照料，我也能放心了。
「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搞得像托孤似的，多不吉利。」青楠鼓着脸抱怨。
「我不说，行了吧？」
後来我将大殿下避而不见以及我对将来天界对妖族的立场担忧告诉了朱华殿下，朱华殿下思绪清晰，立即了解我是在请求她成为息吹在天界的助力。
「天帝目前仍是支持妖王的，子玺也认为由妖王统领妖族有助三界和平，我本对种族之争兴趣不大，但看在你和子玺的面子上，我答应你只要你在妖族一日，我必尽力相助。」朱华殿下是个看透凡尘的神仙，若非对水神和二殿下有情分，她绝不会插手神妖之争。
「可否再答应我一事？」
「你说。」
「有朝一日若息吹与丹祈落败，请你保他们一命。」我能再活几日难说，朱华殿下的修为无人出其左右，至少希望她能在息吹和丹祈危难时相救。
朱华殿下望着我犹豫了好一会儿，终於应允，「好，我答应你。」
「多谢。」
近日收到息吹及丹祈的信息，他们说扫荡叛军颇有进展，先头被云裳夺走的失地也取回七成，估摸不出几年就能彻底清除叛党，只是他们最忌惮的仍是法力深不可测的云裳，要剿灭叛军势必得杀掉云裳，可眼下妖族有谁能与她抗衡呢？
我所知的人中有能力与云裳一战的无非东岳大帝、朱华殿下与旋龟族长了，但他们是不会淌妖族内乱的浑水的，最终还是得靠我们自己解决，若实力比不过，便只能智取，设个圈套引云裳上当或许是最可行之法，不过云裳城府极深，不见得会中计。
「伯重大人一定有办法。」葫由说道。
「伯重？」我问。
「你不知道？」青楠讶异看着我，「你好歹也是妖后，连妖族四大辅臣的蝙蝠妖伯重都不认识？」
「蝙蝠妖伯重，你这麽一说我似乎有点印象。」隐约记得丹祈替我上课时提过这号人物。
「你们族里的伯重名声可不小，号称三界的活体藏书阁，古今中外的任何书籍内容他全记在脑子里，有人说他是世上智慧最高之人，三十六天罡的吴用都自叹不如。」
「这麽厉害？」
「伯重大人虽聪明绝世，可惜胆小如鼠又不爱与人打交道，成天都把自己关在家里看书，王上想见他还得亲自跑一趟他府上，我们也只听说过他的大名，无缘一见。」葫阳说。
「你们对伯重的评价之高，息吹有他协助我也放心了。」
「你先担心自己吧，看，这手都瘦得没肉了。」
青楠说得不假，我每日看见镜中的自己都觉得是别人，我原先圆润的脸颊都瘦凹了，比起无尽的呕吐，体内逐渐削弱的真气更让我难受，这孩子为了成长吸取我的真气一点儿不客气，照这样下去我没信心能撑到它出世。
一日药王替我看诊，我刻意支开所有人，直言问他：「我有几分机会生下它？」
药王头也不抬就回答我，「一年内生子，三成。」
「超过一年呢？」
「母子择一，一成。」药王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道：「这些都是正常情况下，而你乃用邪术强留的生命，或许根本无法估计可能性，但有一点可确定，你供养不起这妖胎，若无法取得足够的营养，即便生下来也会是死胎。」
药王的话让我的心凉了一半，「可有法子让它平安出世？」我愿意做任何事，唯愿保它平安。
「寻常人能渡气，你……我无能为力。」是我想得太简单，我以为只要拼上自己的命就能换来孩子的一线生机，药王多番劝我拿掉孩子，我却倔强想赌一睹。
我想起了零先生，六百多年前我能撑到分娩多亏他调养我的身体，如果药王无计可施，零先生说不定还有办法，但我请零先生来天宫定会引起息吹及丹祈的怀疑，我必须想个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