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並肩的妳和我 — 8-1
一个小时半过去，邹仓妍拖着长音说再见，而另一头的程海纪笑着说：「不要这样嘛，我会更不舍得关掉。」
「你都那麽累了，不能不关。」
「好啦！那，拜拜！」
她们对彼此微笑，程海纪的面容消失在邹仓妍眼前，萤幕画面跳出聊天室。
欧巧玟装作泰然走进房间，彷佛在门边追忆过去到失神的人不是她，头发还有点湿的情况下，欧巧玟仍躺下玩手机，丝毫没有起来吹乾它的样子。
「你当我死了哦？」怨念和不爽从邹仓妍的嘴里传递出来。
「什麽？」欧巧玟猜是头发没乾的问题。
「头发！头发！」邹仓妍没好气地说。
「我又没有躺在你的枕头上。」
「不是这个问题──」
「现在不吹也不会碍着你。」欧巧玟附上一抹微笑，然後她起身，往客厅走去。
「你要干嘛？」邹仓妍问。
「甘你屁事？」
邹仓妍只是缓缓点头，不做回应，静静地看着欧巧玟走出门，有一瞬和欧巧玟对到眼，她似乎看到欧巧玟眼中有泪光闪烁，应该是发生了什麽严重的事吧。
她不再多想，拿着衣物去盥洗。
回到房间的时候，不见欧巧玟的人影，虽然两人的关系仅止於同事和室友，但欧巧玟若真的出事，就算邹仓妍没有责任，她也会有点良心不安，不过这栋房子只有客厅、书房、前後院可以活动，加上这个时间点，可以跑去哪里？
邹仓妍决定去客厅找人。
「暗的......」邹仓妍嘀咕，接着抱持「应该不会有人」的心态就要去别处找欧巧玟，可是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邹仓妍仍然摸黑找寻电源，啪地打开灯，眼前这幕吓了她好大一跳──
「你怎麽在这里？！」邹仓妍差点忘了呼吸。
「要你管。」欧巧玟哽咽地说道，邹仓妍想不通为何听不到欧巧玟在哭，这女人未免太会装了。
「我也不想管，是说桌上是怎麽回事？」邹仓妍不解地问。
桌上摆了四五罐酒，几乎打了开来并且压扁过，剩一罐还立得好好的，欧巧玟满不在乎地说：「酒啊！看不出来吗？」依她看着邹仓妍的眼神来看，人清醒得很。
「大半夜酗酒做什麽？还要不要上班啊？」邹仓妍靠在电视旁边的柜子，双手环抱在胸前。
「我不会醉、不会吐在你身上、不会在这里睡死、更不会起不来，理由够充分吧？」欧巧玟的眼泪不停止地在流，她低头任由自己哭着，深吸了一口气，说：「......没事的话，快睡吧。」
邹仓妍坐到欧巧玟身旁，伸手抱住她，一只手轻摸着她的头，「你发生了什麽，我是不知道，不过，你就安心地哭吧。」
欧巧玟哭得更用力了，「我们没有好到这个地步，少对我说那些屁话。」她推开邹仓妍。
「也是，那我不吵你了。」邹仓妍说。
因为喝得比刚才多，怕在房间留下更重的味道，欧巧玟再去冲了一次澡，而後整个人瘫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即便眼睛很酸，欧巧玟也无力去揉它，今晚，太累了。
很快地，欧巧玟进入梦乡，这次不一样，欧巧玟在梦里可以来去自如，不过梦境还是老样子，欧巧玟已经放弃期待，於是放宽心欣赏现在这个世界。
「搞不好只有释怀了，才不会再梦到你。」欧巧玟盯着摄影展的其中一张黑白照片。
「你确定吗？」一个女人问。
现在竟然能对话？欧巧玟惊讶不已。
「我确定。」欧巧玟回应她。
「别傻了，只要你一天还想起我，我就会在这里的，懂吗？」女人说。
「还不是你害的？曹代岚，你抛下我，又不好好跟我说明白。」欧巧玟笑得凄凉。
之後，欧巧玟再也听不见曹代岚说的每一句话，曹代岚一开口就被消音，加上她语速太快，欧巧玟还来不及读唇语，她就接着讲下一句，於是欧巧玟放弃理解曹代岚想表达的，连喜怒哀乐也不想猜了。
「梦真的是什麽都会发生......」欧巧玟继续看别张照片。
曹代岚不明所以地直接消失，欧巧玟想这样也好，即便听不到曹代岚说话，她也知道旁边有人在碎念。
展览挂的照片越看越碍眼，身为主办人之一的曹代岚拍的风景照、人物照等等，都被奇怪地调换了，换成欧巧玟和曹代岚交往时所拍的照片，照片里她们的互动有多甜蜜，欧巧玟的心情就有多酸涩，怪不得她，任何人看自己和前任的合照，心情一定都会有所起伏的。
梦的场景一直围绕摄影展，欧巧玟也能理解，这个梦就是欧巧玟执念迟迟不消退而诞生到现在，作为两人初次认识的地方，印象最是深刻。
拍拖了六年的恋爱，终究告吹，曾经一起规划的美好蓝图随着这段恋情的失败，撕裂了。
记得欧巧玟当时还苦笑说，还好赶在三十岁以前分手，不然年纪越大，越不好找到心仪的对象。
但是欧巧玟没办法忍受的，是曹代岚给的理由，「没有新鲜感了。」此话一出，欧巧玟差点把中餐吐出来。
不管是交往还是分手，都是曹代岚提的，欧巧玟当下觉得这六年，是在被耍吧？被分手就算了，理由还莫名其妙，至少先想过吧！
「真的是这样？」欧巧玟忍住想哭的冲动。
「嗯。」曹代岚不以为意地说。
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到现在的不在乎，欧巧玟一路艰辛，那位曹代岚甩掉欧巧玟後人间蒸发，欧巧玟无从得知她的去向，可是在梦中见得到她，能和她短暂对谈是欧巧玟从未想过的，四年来只梦得到人，欧巧玟顿时觉得她的声音好陌生。
「你过得很好，我就不会一直想你了啊，可是......等了四年也够久了。」欧巧玟无奈地说。
按照以往的走向，到最後一张照片的栏位时，欧巧玟便会醒过来，不过今天是自己在掌控着梦境，要马上醒过来，欧巧玟还有点不上手，她心里想着，今天的梦这麽不一样，或许表示该忘掉曹代岚了。
「唔......」欧巧玟迷迷糊糊醒来，瞄了一眼时钟。
才刚六点？！太好了！
「醒啦？」邹仓妍啜饮着热可可。
「看到了还问。」欧巧玟翻白眼说。
「很凶耶......我要喝掉帮你泡的可可，谁叫你让我生气。」邹仓妍手上多一杯热可可。
「喂！不要啦......我、我道歉。」欧巧玟着急地离开温暖的被窝，大概整理仪容，规规矩矩鞠躬，说：「对不起。」
「突然好乖哦！不习惯，一样要喝掉。」邹仓妍说，并作势要喝了它，邹仓妍偷偷看欧巧玟的反应。
「都鞠躬了也不能喝？！不要这样好不好？」欧巧玟噘起嘴唇，双手合十，还歪着头。
「给你、给你。」邹仓妍受不了欧巧玟这样强势的女人，装起可爱的模样，实在违和到不行！
禁不住八卦的本性，邹仓妍想知道，欧巧玟是为了什麽在哭，以她哭的程度来看，十有八九是隐私的事情，绝非单纯的噩梦而已。
很想知道，却不可能多问，要是引来欧巧玟的厌恶，她待在俄罗斯难保不会尴尬到最後一天。
整装好一切後，欧巧玟喷一点香水在身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临走前，欧巧玟问邹仓妍：「要上我的车吗？」
「可以搭便车？！」邹仓妍的脸惊讶到要把五官挤不见似的。
「你不介意副驾坐过很多男人的话。」欧巧玟一本正经地说。
「蛤？」邹仓妍更惊诧了。
「开开玩笑嘛，所以要不要？再半小时就九点了。」欧巧玟催促道。
「等一下，今天不是休息吗？」
欧巧玟慢慢关上门，换她瞪大双眼的说：「对耶！」
「拜，我要继续睡了。」邹仓妍拆下鲨鱼夹，倒回床上。
「你给我起来！」
邹仓妍心浮气躁地坐起来，看着欧巧玟。
欧巧玟手比着自己的脸，邹仓妍耸耸肩表示不懂她的意思。
「我化好的妆就要这样卸了？」欧巧玟问。
「你可以一整天顶着它。」邹仓妍一点也不想多说，不然显得她很认真思考欧巧玟的问题。
「那可不行，必须让我的妆有所用处。」
「其实你化不化都没关系，我觉得你妆前妆後都很美。」邹仓妍脑中一片空白，因为她本来想说的是：「你很麻烦耶！可以不要吵我睡觉吗？」可是另一方面觉得算了，欧巧玟有没有化妆都好看也是事实。
「真的假的──不是唬烂的？」欧巧玟挑起一边眉毛睥睨着邹仓妍。
「发自内心。」邹仓妍拍拍胸脯。
「太好了！言归正传，要不要出门嗨一下嘛？我真的不想浪费我的妆耶......」欧巧玟皱眉道。
「好卢......咳！我是说，走就走啊！但你要等我。」
说是出门嗨，欧巧玟却漫无目的瞎晃，不过她早在入境前做好功课，知道哪里是值得一去的，要去的话，只要查一下路线就可以，相反地，邹仓妍仍忙着叮嘱程海纪经理该忙的事，还有把自己未完成的。
也好，今天都没有事做，不玩一下确实可惜。
「你喜欢随便走走？」邹仓妍转头问欧巧玟。
「嗯，必要的话才会规划一下。」
她们没有继续聊天，主要是不知道有什麽可聊的，就各自专心开车和专心滑手机，除了引擎在外轰轰运作的声音，就是邹仓妍和欧巧玟的呼吸声了。
欧巧玟没有看到可以好好坐下的地方，所以持续开车前进，但是时间也过了不少，邹仓妍开始觉得累的把座椅调到舒适的角度，躺下的时候扭了扭身子，确保不会睡到一半就筋骨酸到醒来，闭上眼睛，沉沉地睡着了。
就算邹仓妍没有问欧巧玟怎麽还没到，可是欧巧玟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这趟根本是照她本人的心意在走，她怪自己没有考虑到邹仓妍的感受。
「俄罗斯有这麽难逛？屁啦......」她自言自语着。
有一辆车暴冲前来，欧巧玟紧急将方向盘向右转，车是成功闪过了，但是差一点就要撞上电线杆！她放慢车速，好让情绪可以缓和过来，她看向邹仓妍──无动於衷，睡熟固然是好事，若在睡梦中丧命岂不是......欧巧玟不再想下去，她深呼吸，现在平安无事才是重要的。
刚才发生这麽可怕的事，欧巧玟已经烦躁起来，不久後终於看到有一处适宜的店家，欧巧玟看好一个停车格并倒车，关掉引擎，叫唤睡死的邹仓妍。
「啊？到啦！这里是哪里？」邹仓妍解开安全带，伸伸懒腰。
欧巧玟觉得有点眼熟，想到是她搜寻的其中一家店，她说：「不知不觉就开来这了，对了，这里我在网路上有看到，觉得还不错，可以借片子去包厢看，包厢的隔音效果世界无敌好，做羞羞脸的事也不怕被听到......不，是电影放再大声也不会被听到！」
「有爆米花之类的吗？」邹仓妍问。
「进去看不就知道了？」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