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琉璃 — 第二十一章 線索
墨飞白拿着浴巾，敲门，门开，石青背对着他，全身赤裸，泡沫从肩膀、腰际、臀部、大腿滑落画出一道优美、诱人的曲线。
「帮我放在架上，谢谢。」
墨飞白刹那间血脉贲张，情慾觉醒，放好浴巾、退出、进入，顿时水声大作。石青脚底感到从隔壁传来一丝丝凉意。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发，步出浴间、吹乾头发、扣妥衬衫、坐下发呆。
片刻後，墨飞白在旁边坐下，擦着湿淋淋的发。
石青眨眨眼笑着说：「我等得……肚子好饿。」
石青从镜中瞧见墨飞白神色有异，靠近他身边，问：「你眼睛不舒服？我帮你看看。」
戴着隐形眼镜游泳，果真不是明智之举。
墨飞白闭了闭眼睛，说：「没事。」伸过手欲拿起……
「我帮你。」石青拿起吹风机，「以前常帮我妈吹头发，直夸我技术比设计师还好。」顺着发流从上往下吹。
墨飞白凝视镜中人。
手指在丰茂浓密的发上轻拂，好似鸟儿在晚霞中飞翔；被石青拂过的青丝，好似有了生命，光泽耀眼。不一会儿，帅气迷人的发型衬得脸蛋俊美逼人。石青看着镜中人流露出幸福的表情，很是骄傲、自豪。
两人并肩而行。自助百汇餐厅，绚丽的水晶灯闪烁，好似在欢迎他们的到来。
他们在窗边的位子坐下。顷刻，石青的餐盘堆砌成一座小山。
墨飞白用刀叉的技术出神入化，手中的刀叉好似在大明虾身上跳舞，石青看得目瞪口呆。须臾，舞衣褪去露出粉嫩诱人的色泽。
墨飞白将盘子放在石青的面前，温柔道：「吃吧！」脸上的线条比平日更柔和，挂着浅浅幸福的笑容。
石青接过，「谢谢。」一口接一口品尝。
他们聊得正开心，二人走过来，「墨少爷，真巧……」妇人拉过身边的少女。
石青抬头看着身穿低胸小洋装的少女，粉胸半露。
「你的菜？」墨飞白声音略显不悦。
「不是。」石青低下头想继续吃甜点。
「不是，就别吃了！」墨飞白起身拉着石青就走，再次留下错愕的两人。
「飞白，我甜点还没吃完，干嘛急着走……」
「想吃甜点？」
「想。」
二人上车，窗外灰色丛林的画面不断从眼前掠过，蓦然画面静止，下车、进入店家。琳琅满目的甜点，石青看得眼花撩乱，一时竟不知该从何下手。墨飞白见他不动手，作势拉着他往外走。
「飞白，不是你让我挑，急着去哪里？」
墨飞白见石青美食当前难以取舍，对店员说：「每种都带一个。」石青手提三个大盒子步出甜点店。
不久，一片焦黑、局部坍塌的建筑物出现在眼前，车子转入墨家豪宅。
石青坐在西侧的餐厅，瞧见十多种甜点以金色鸟笼盛装，现摘的香草、鲜花点缀其间，配上一壶冰凉的水果茶。面对以此浮夸方式摆盘的甜点竟一筹莫展。
「少爷，甜点已备妥。」
墨飞白坐在视听室，目不转睛盯着银幕上的画面。
「少爷，今天心情特别好？」管家递上一杯水。
「运动後身心……舒畅。」墨飞白拿起杯子握在手中，双眼倏然睁大。
第二声爆炸後围观人潮渐增，现场一片混乱，一拾荒者从石青家後方远处走过。墨飞白放下杯子，按下遥空器，停格、倒回、播放、停格，「调查此人身份，……这两日可有异状。」
「一如往常。」管家答。
墨飞白带着一丝不安离去，转入西侧……看见石青对着甜点发呆。
「美食当前，何不享用，真不像你的作风。」石青若有所思抬眸望着对面微微一笑的人。
「有心事？」墨飞白问。
石青突然正襟危坐，身子往前一倾，「飞白，我们认识多久了？」
「今天是第三十三天。」
石青有些惊讶，连这种小事墨飞白竟记得一清二楚，「那我在你家白吃白喝几天了？」面有愁容，玩弄手中的瓷杯。
墨飞白一听，原本的好心情瞬时跌落谷底。
「我心里过意不去。」石青扯扯衣摆，光这件上衣就超过一星期的伙食费，还有那整柜满满的衣物，想一想道：「我还是去打工好了？」
墨飞白听见「打工」二字又从谷底坠入地狱。
墨飞白忿道：「我不同意。」
石青困惑道：「我打工为何还要你同意？」
墨飞白哑口无言。不知是生气还是赌气，拿起夹子将柠檬塔放入盘中，乾净俐落两刀，分作四等分，送入口中。
石青看了看，咽了咽口水。
墨飞白想生气却又没有理由生气，放下手边刀叉，郁闷道：「你一定要去打工吗？」
「我一定、肯定、确定要去打工。」石青心意已决。「好。」何事令墨飞白改变心意，石青到是很好奇。然後又听见墨飞白说：「我雇用你。」
「你…雇用我？」石青睁大双眼一副以为自己听错的表情。
「对，一百元。」
「二少爷，这行情也太低了。」石青苦笑道。
「二百元。」
「成交。」
墨飞白突然离开，旋即又归来。「给你。一天十小时。」把钱塞入石青手中。
石青拿起钞票一看。「两百欧元，这也太多了。」
「方才是你嫌太少的。」
石青发现两人鸡同鸭讲。墨飞白欧洲住惯了，竟以欧元为单位……
「二少爷……那打工的内容？」石青心里暗道：拖地、洗衣、刷马桶都行，千万不要叫我写读书心得报告。
「陪我，我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就这麽简单？」石青满腹狐疑问。
「就这麽简单！」墨飞白满脸坚决地说。
「你吃饭，我陪你吃饭。」墨飞白点头。
「你游泳，我陪你游泳。」墨飞白点点头。
「你睡觉，我陪你睡觉。」石青觉得这句话怪的，墨飞白开心地点点点头。
石青忽然大声嚷嚷：「这样跟现在有何不同？」明明在墨飞白家白吃、白喝、白住，还要墨飞白给他钱，这样像话吗？
石青反悔摇摇头说：「二少爷，这差事我不干？」
墨飞白全身笼罩一层阴影，「为何？」
「这般占人便宜的差事，我、我还不如……以身相许比较快。」
墨飞白本要咽下的茶水突然哽在喉头，呛了一口水……，若不是呛到，「好」字墨飞白差点脱口而出。
墨飞白叉起最後一小块柠檬塔，拿到嘴边，看见石青愁容满面，将甜点递到他眼前，石青一口吃下，脸上浮现笑容。
酸酸甜甜的食物下肚，突然胃口大开，石青又吃了两个甜点，心生转念，道：「我『暂时』不想去打工，一切等老妈回来再说。」
墨飞白愉快地点头赞同。二人喝着茶，轻松地谈天说地。
「飞白，这蝶泳太折腾人。」
「那你还要不要学？」
「当然要，学起来不知迷死多少人。」
「但我现在真的不行了，我要早点去休息，晚安。」
石青带着倦意离开，留下莫名开心的墨飞白。
翌日，阳光普照。
昨日畅泳，今天精神特好，石青一早便醒来，想要去图书馆借书，从书包拿出书单却发现书包里还躺着一封信。
「管家爷爷，你有看见石青吗？」墨飞白一早起来就想见梦中人。
「石青少爷，手中拿着一封信，匆匆忙忙说要去办点事，晚些时候就会回来。」墨飞白听完失落地转身离开。
他拿出爆炸时的影片，又看了一遍。
案发当日下午三点半左右，有一辆宅急便货车停在石青家门口，约一分钟後便开走，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拍摄角度正好被车子挡住产生死角，物流公司是共犯，还是……
「少爷，焦屍身分已确认。」管家把资料递给墨飞白。
男性，二十岁，建设公司前派遣人员……死亡时间约……墨飞白看见这几字，心头浮上—阵焦虑，「石青回来了吗？」拿出手机。
管家摇头，道：「尚未。」
墨飞白拿出手机按下按键，没有人接，再拨，没有服务，起身走出房间。
「少爷，发现石青少爷了。」
「在哪里？」
「在石青少爷家。」
墨飞白听见马上拔腿狂奔而去，在满目疮痍的危楼中发现石青正在翻找东西。
「石青，快出来。」墨飞白大喊。
「飞白，你怎麽知道我在这？」石青声音从乌黑的危楼中传来。
「石青，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墨飞白在封锁线外喊着。
墨飞白焦灼的双眼直盯空洞的大门，等了一会，一手拉起封锁线跨入……
「飞白，别进来。」石青缓慢地从断垣残壁走出来，乌黑的双手上拿着一封信和两张传单。
墨飞白半推半拉，好不容易才把石青送进墨家大门，接着进入石青房间。墨飞白心内焦躁不安却淡然地坐在沙发看传单。石青进浴室冲澡，光着上半身走出来。
「你去哪里？」墨飞白双眼注视着石青。
「就是你手上那封信。」石青打开衣橱看了看，拿出一件蓝色衬衫。
「何时、何人给你的？」
「那日有人闯空门，随手把信塞入书包，後来房子炸了，压根忘了这封信。」
「你单独赴约太危险。」墨飞白神色略显不悦。
「到了指定的地点，对方却没出现，摆明是恶作剧。」石青边扣扣子边说。
「为何不接电话？」墨飞白怒气飙涨，口吻冷淡，目光逼人。
石青离开时过於匆忙，当铃声响起的瞬间电力就耗尽。
「飞白，对不起……」石青感觉到墨飞白从心中涌出怒气与寂寞，正愁着该如何安抚……
老管家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少爷，锁开了。」
老管家命人将石家的保险柜搬回，找来锁匠开锁。石青走近焦黑的保险柜，缓慢地打开门，一瞧，里面空无一物，脸上表情满是失望。
墨飞白看着保险柜若有所思，柜中物早已不翼而飞，或者从来就不曾存在……
墨飞白问：「为何是一本书？」
石青打开信封，拿出一张纸递给墨飞白。纸张上印着几个大字「若想知晓父亲消息……带着书，上午九时，墨京站前……」
石青见墨飞白倏然睁大双眸、神情震惊，道：「飞白，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墨飞白拉着石青往屋内走，回到房间，幽微的冷香传来，心情瞬间沉淀下来。
墨飞白说：「无巧不成书。」
石青听得一头雾水，道：「二哥哥，讲白话。」
「闯空门、爆炸、这封信，如果……」
石青急忙追问：「如果什麽？」
「学校的爆炸也算上……」
石青疑惑道：「那不是天灾吗？」
墨飞白似乎嗅到犯罪的味道：「是天灾抑或人为不可知。」
石青恍然大悟紧接道：「所以，一切过於巧合，巧合到像是精心设计……」
「陷阱。」两人异口同声。
明知是陷阱，却不得不往里跳。
石青现在回想起来，该不会是因为对方见他空手而来，所以故意避不见面。
墨飞白看着桌上的传单，忽然想起重要的事。
「传单何人给你的？」
「速食店的工读生。」
「为何同样的传单要给两张？」
「想早点发完下班喽！
「他和你说了什麽？」
石青闭上眼睛回想，睁开眼睛道：「你想要的东西在单子上。」
墨飞白将两张单子并列，仔仔细细地瞧，「周六上午十时，捐二手书送爱心，赠炸鸡套餐一分……限墨香店。」如蚂蚁般迷你的字静静地躺在角落。
时间、地点，被名侦探墨飞白找出了。但，是哪本书？书又在何处？根本毫无头绪，石青抓了抓、搓了搓头发，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