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过去不同的夏季,脱离高中生身份,成为准大学生。

众大学逐渐开始新生训练,新生们该入住宿舍的也背起行李离家,开始独立自由的日子,父母们无不担心孩子解放後会疯成什麽样子,眼见孩子即将要离开,嘴巴不断唠唠叨叨。

S大虽然位於北部,但是在山腰处,课程多的年级生,即便老家在北区也几乎会选择住宿,免得日後有空堂闲暇时,会懒得上山上课。

江雨把衣服挂进衣柜,耳里听进的全是同寝室友的母亲在唠叨,她彷佛把儿子当成初步出家门的幼儿生,对他一一进行生活教育。

「看着,你要是只洗一件衣服呢,洗衣粉放这样就好,懂吗?不是一匙,这样、这样……记下来没?」卷卷短发的妈妈手捞着洗衣粉示范给儿子看。

「我知道!我没那麽低能放一匙!」回话的是一名相貌白净斯文的大男生,鼻梁上有一副木质眼镜。

「你最好知道,从没洗过衣服你知道什麽?漂白水要稀释都不知道还装聪明!」他妈妈指着他鼻子念。

「……」

江雨听得一震,另一位在整理行李的自然卷室友忍俊不禁,直接喷笑。

斯文男面颊发红,推着他妈要离开寝室。

「耶你急什麽,我还没交代完!」

斯文男不发一语,丢下未整理完的行李,把唠叨的母亲带离开。

「看来我们这寝有位生活白痴。」自然卷室友道。

「不知道他会不会操作洗衣机。」江雨说完,两人面试而笑。

自然卷室友简单介绍自己,人如其名,绰号发卷,他这人住寝室没什麽太在意或严苛的规矩,只是蹲厕所时特别久,屎味清晰无比。

「清晰无比?」

「你未来会懂的。」发卷握住他的肩。

两人继续简单打扫一下自己的床位,早上他阿姨跟外公外婆送他来,本想替他整理,但他觉得自己东西不多,自己来即可,怕他们在宿舍把昨天交代的事又继续复诵一遍,於是先催他们回去,说这周过完就回去了,看刚才那室友的情况,他深深觉得自己赶家人回去是正确的,那个把他疼得要死的外婆,说不定会边整理边哭出来,别人还以为他家有多远呢,其实在同城市而已。

江雨在上面擦床板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他本来要爬下去,在书桌装电脑的发卷顺手把作响的手机拿给他。

他道谢一声後,接起电话。

「喂。」

『江雨你在干嘛?』

听到活力充沛的喊声,江雨没察觉自己眼眸已笑弯成一抹弦月。

「擦床板。」

『那我上去帮你!』

「你在楼下?在S大?」

『想我吧!』

「我们这里宿舍有十栋,你在哪?」

『嗯……好像是在A栋。』

「你在那里等我。」江雨挂断电话,看眼刚快擦完的床板,剩下的随便胡过去。

他进浴室洗手,对着镜子把头发耙整齐帅气些。

「我去楼下见个朋友。」

「掰啦!欸等等你记得带钥匙,我等等不一定在房里。」发卷指向江雨丢在书桌上的寝室钥匙。

「谢啦。」他探手拿来钥匙,风风火火地赶到楼下。

男子宿舍外有不少学生家长在忙搬东西进宿舍,昨天跟今天是新生入住的日子,很多人赶在最後一天才来,今天踏入校园的人,几乎人手一组经济实惠的单人海绵床垫,学校也有摆卖一些生活用品,包括仅有三个款式能挑的床垫,宿舍门口老少进进出出,一名系着包头双眼星灿地盯着脚尖的女孩,倚靠红砖柱子,在男子宿舍前特别引人注目。

「陶子柠。」他唤一声。

「江雨!」陶子柠朝他快步过去,拽着他的胳膊,笑脸盈盈。

江雨见着那笑颜,差点忘了自己是在S大不是信川,他伸手捏住她的小鼻。

「啊──为什麽捏我!。」她摀住被捏红的鼻子。

「有种拿你没辙的感觉。」曾经想过他们毕业後会不会减少联系,结果他们终究又多了四年的缘分。

陶子柠眼儿上瞧他,江雨体格好像变了,至少宽壮一寸,没有过去精瘦的身版,这就是所谓的长大人吧……她的江雨要成为男人了!如今,她的头顶正好可以顶住他的下巴,正如她以前所测,两人高中毕业後,会差一颗头。

她伸手指向东北方。「C大在那里,从你们正门口走到我们那要三十五分钟,侧门的话就快多了,二十分钟。」

江雨愣眼,C大离他也太近!位置是山的另一面,一座钟楼耸立,外型复古怀旧。

要是陶子柠不说,他还以为那也是S大的。

「你说你在那里?」

「嗯!开心吧?」她用力点头。

「我傻眼。」他睁望钟楼不语,不知道该怎麽解释自己的心情。

当时,她可以选择更好的,偏偏选择离他学校最近的,他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但是,当她说她不是S大时,落寞是有的,只是急促短暂。

陶子柠说起C大资管系,顺道说起一些八卦,听学长姐说他们今年资管系来了一名人气教授,他原来在B大资管系授课十四年,不过因为跟系主任闹翻,所以跳来C大授课,虽说C大是工科出名,不过能收到一名B大的资管支柱倒也是赚到!

听到这里,江雨放心了些,她明明挺聪明的,但是对未来发展没太多追求,好似顺其自然,安好即可。

陶子柠昨天已经入住C大宿舍,她刚才是骑脚踏车过来,江雨便没送她回去。

她会过来,单纯是想见见他,跟他打声招呼。

她对他的感情简单粗暴,令他猝不及防。

正式开学後,大一生课程满得让他们怀疑外传的大学生很自由是不是假的?明明课塞得要死,也不是堂堂容易翘课,怎麽会有人说大学生翘课翘很爽,到底是谁在幻想!?肯定没读过大学!

入住半个月,江雨跟室友们不到熟识,不过相处上基本没有太大的问题,而且从这短短两星期,他察觉到世上怪人很多,不只陶子柠。

来说说他的室友,第一位──发卷,跟他同班,而他在第一天认识时,所说的屎味清晰无比,他总算见识到了,发卷是个吃什麽拉什麽的人,可以从他的屎味轻易分析出他吃了什麽!这是神奇又恐怖的一点,发卷的胃几乎没有隐私权;第二位室友,带着木质眼镜的斯文男,叫高念皓,大家都叫他高皓,他呢……唯一的问题就是生活白痴,没错,他真的是生活白痴,那天不是他母亲夸张,他真的是生活白痴,本觉得他妈妈手写了一本生活家事手册给高皓很扯,不过他们很常看到高皓在翻;第三位室友,是一名怪人,他们叫他阿嗯,人如其名,从第一天认识到现在,所有的对话,有八成是被他用「嗯」字带过,这种人要嘛高傲要嘛有病,社交恐惧症这类,不过这项怀疑到了他们邀阿嗯一起玩游戏後消除了。

「我操、我操、我操──」木讷的阿嗯此时戴着耳机大骂,双目狠狠睨在电脑萤幕上。

是的,阿嗯玩游戏後,变成一直在我操,然而一局结束後──

「再玩一场吗?」江雨回头问。

「嗯。」阿嗯紧抿嘴,平淡地嗯一声,头却点得十分用力。

回到现实生活,他又只会嗯了。

所以他不是高傲,不是有病,简单来说就是怪,世上怪人无奇不有,总算除了陶子柠外,又给他见识到了。

寝室里,发卷的电脑放着自己的音乐,高皓戴着耳机再看美剧,左手边的手机响起,准备撕开泡面透明膜的江雨停下动作。

「喂。」

『江雨你在干嘛?饿不饿,我们去吃消夜好不好?』陶子柠最後一句「好不好」说得很撒娇。

江雨笑叹,就这种时候才有点女孩子样。

「打来的真是时候,我正要泡泡面。」

『好,那我们今天吃消夜老板吧!大姐头也饿了,说要来当电灯泡!』接着电话另一端传来她室友大姐头豪迈的笑声,陶子柠在热闹的背景声里说等等见。

江雨薄唇弯起,有她在的地方果然很吵。

陶子柠说的大姐头是位身高一七○的高挑女,一身运动名牌,虽然如此,体力却一般,对运动的热爱也一般般,有次陶子柠说晚上慢跑锻链一下,大姐头跑个三圈便不行了,他跟陶子柠慢跑了十圈还能继续,简单来说,大姐头单纯是位运动风穿搭的女子而已。

江雨回头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吃消夜?」

他伸手点戴着耳机的高皓。

发卷正饿着,抢着回答:「好,我要去,是跟陶子柠吗?」他跳下椅,立刻翻开衣柜套上运动裤,他平常在寝室里仅穿四角裤。

「嗯,大姐头也会来。」江雨答。他们见过陶子柠和大姐头,对她们不算陌生,陶子柠自来熟,跟谁相处都挺好的。

「我不去,现在不饿。」高皓说完,又戴上耳机沉入剧情。

阿嗯则默默摇头。

江雨半眯起眸,行,等等总有一个家伙会联系他们要帮忙带消夜回来!

深蓝夜色中,山上空气湿凉,即便现在白天高温,一到晚上出了门,不带件外套披在身上,便会冷得发抖,偶尔还会起雾,给校园多带另一种情境。

在S大与C大之间有条路一到晚上便有好几台摊贩车来卖消夜,香肠、炸物、关东煮等各种诱惑人吃肥的食物,在拉起铁卷门一排的店家,有七家店则是专做晚上生意,从下午五点到凌晨三点半,在有大学的地方,即便开到凌晨四点也不用担心没客人。

江雨身穿灰色运动外套,双手插在口袋,与发卷一同走进招牌写着消夜老板的店。

晃眼看去,他很快找到陶子柠穿着红色外套的身影,在他要往她迈去时,不禁凝起双眉,他发现她那桌有三个人,她跟大姐头,还多一个男的,还是长得很有质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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