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欸,別睡了。 — 《一回神》10(完)

夏梓有点郁闷,但是他说不上来是什麽原因,身边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异样,因为他仍是一如往常的一号表情、不多话。

漫步在校园中,他有点失神,周遭的景物直达眼底後便快速的模糊过去,直到一声熟悉的呼喊使他转过头。

「你走路怎麽又更慢了?」敏成抱着一叠书,眼角带着笑,「脚长走路当然可以慢一点啊。」倚霖趁敏成双手都没空时调侃他,但是她忘了还有那张嘴。

「难怪我每次都跟不上你。」夏梓的目光跟随声音的来源,一左一右听着看着,微小的弯起嘴角,他发现自己其实是羡慕的,脑袋乱哄哄,而终於有人发现他不对劲了。

「小夏,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敏成略微抬起头,他只是凭直觉那麽说,或许是阳光太强烈使小夏看起来更白皙,导致他误认为是苍白,对方简单摇摇头,那代表「我没有」还是「我没事」呢?两者有些微的差距,敏成歪过头读不出个所以然。

「不舒服的话,快回去休息吧。」倚霖皱起眉头,眼前的小夏宛如王子,修长的双脚并拢,深蓝和酒红拼贴的衬衫配上黑色直筒裤,非常有气质。他总算露出欣慰的表情,点点头没说一个字便与他们挥挥手。

夏梓开始思考,是不是最近课业比较重和永齐比较少见面呢?但这是无可避免的事,况且他们从没有超过两天不见面的,这个理由画一个叉叉。

是不是大姐最近要结婚呢?但这明明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叉叉。

是不是肚子饿了呢?他摸摸自己的肚子……叉叉。

路上有人在发传单,夏梓想起他也曾在园游会上发传单,只要有人伸手就会觉得很满足,於是,他伸手了。

那是一个关於梦想的演讲,讲者大学读的是工科,一直到大四才正视自己每况愈下的成绩,也正视自己最爱的是透过影片来说故事。也许是夏梓入神的盯着传单,发传单的人好奇的凑向前,看到那细致的脸庞正微笑着,他一早发传单的疲惫都消失了。

「同学,欢迎明晚来听演讲,这是我擅自帮他宣传的啦,他讲话很有魔力,不听可惜!」夏梓将传单摺好收好,点点头,他想,他找到了心里那份空虚的来源。

口袋传来震动,拿出来後他在路中央绽放笑容,而所有的空气粒子都开始缓缓浮动。

「小夏──你在做什麽?」女孩拉长了音。

「路中间。」另一头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你站在路中间?很危险欸!还在绿灯吗快过马路!」夏梓轻轻地笑着,「安全,永齐呢?」夏梓如螃蟹横着走到路边,但是这里是校内,一点都不危险喔,他想像女孩焦急的脸。

「我和百合刚吃完饭,等一下要买车票,帮你一起买喔。」他回了句好和谢谢,脚尖点着地上的红色砖块。

心里想着,他的梦想里面都是永齐,这样会不会太贪心了呢?

不过他同时也期盼,永齐的梦想里面,也都是他。

隔天晚上,夏梓来到演讲的会议厅,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挑了一个视野好的位置,没想到隔壁就是那个发传单的男生,「你真的来了!」他兴奋地坐直了身体,夏梓礼貌的颔首。

过不久,演讲开始了,一名穿着整齐、但发型十分随兴的大男生走上讲台,「各位晚安,真的要谢谢帮我宣传的好朋友,我一度以为我就只要讲给他听而已。」宏亮的声线配上幽默地自嘲,台下传来低低的笑声。

讲者说话真的很有魔力,带领所有人进到他的世界中,跟着他一起过跌跌撞撞的大四生活,一起迷惘、一起抓住机会、再一起煎熬,他说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在途中完全没有想过放弃,只想着这是他喜欢的事。

夏梓意外的平静,他没有涌起什麽冲动,也没有像其他听众一样热血沸腾,这让发传单的男生很感兴趣,旁边这个人安安稳稳的,没有情绪,甚至看起来随时会睡着。

「你有梦想吗?」忍不住问。

夏梓很快的点点头,看对方一脸期待的模样,他扬起眉毛,帅气拨拨柔顺的浏海,再郑重的说,「和她一起。」就只有四个字,让人一头雾水的梦想。演讲结束後,发传单的男生赶忙冲上台不免一阵夸赞,他用余光看见夏梓起身默默离去。

他敌不过好奇心,还是追了出去。

「欸!你确定那是你的梦想?」经过一番解读,想必这个不多话的男生有一个非常爱的人,他马上捕捉一道坚定柔美的笑容,忽然有点羡慕那麽纯粹的梦想。

夏梓不怕太早下定论,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适合轰轰烈烈的人生,只求永远和她一起,不管未来有多少变数,他就是想和她一起。向傻在原地的男生挥挥手,他从容地走下阶梯、离去。

几天後,他们上完下午的课,搭上回家的火车。

永齐这次比他还快入睡,靠着他肩膀的头就快要落下,他连忙温柔的扶起她的额头顺便调整坐姿让她稳稳的挨着,细数许多小事,他想起有一天,看到路上牵着手过马路的老夫妻,那时他们也牵着手。

夏梓望着女孩有些难过的脸,轻声问了句怎麽了。

女孩说她想到等爸爸那麽老的时候,谁要牵爸爸的手。

心里有什麽被撩拨,夏梓没有想很久,「我和你。」他加重握紧她的力道,而她仰头笑的澄澈,回了句好呀。

在火车上想着想着,他难得清醒的坐完全程,途中永齐醒过来,看见那双美丽的瞳孔直直盯着自己,沉迷的久久无法再入睡。出了车站,还要再搭公车才能回到家,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补习班放学的人潮尚未完全散去,熟悉的高中制服,永齐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也没有忽略周遭高中生闪亮亮的视线,她得意地想起穿制服的奇妙人可是帅的无法无天啊!穿便服就更不用说了。

「我想,可以开始着手你的写真集了。」公车上,永齐淘气的说。

这次,奇妙人没有说好,只是敲敲那颗打着歪主意的脑袋,他知道女孩才舍不得卖掉他的照片呢。来到最熟悉的那一站,永齐领着奇妙人跳下公车,每当看到这个站牌,就会想起无数个拥抱,她忍不住开心的笑着。

他的怀抱,永远都不嫌腻。

一路上很安静,永齐觉得这次的安静比较特别,但她没有多问身边这个看起来有心事的奇妙人。

「永齐。」她回了一声嗯。

「我想赚钱。」小小踉跄了一下,怎麽这麽突然!就跟听到他在路中间一样吓人!

没有料到是这样的心事,永齐看着奇妙人眼中闪烁的光芒,她愣在原地。

夏梓浅浅的微笑,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一点都不复杂喔。

「你、你该不会,是在想要……养我之类的吧?」她脑筋也动得快,若是能让奇妙人这麽开心的事,百分之九九都与自己有关,所以她自然而然就想到那边了,小心翼翼的问出後,奇妙人果然笑眯了眼。

永齐轻叹一口气。

而这反应让夏梓不知所措。

「这种事,是要两个人一起努力的喔,你养我我养你,好不好?」

他很仔细的咀嚼永齐的话,心脏不停地狂跳,「求婚?」脑袋一阵混乱夏梓得到这个结论,而女孩马上支支吾吾,红着脸发出一连串噢噢噢,两只手在胸前挥来挥去,很可爱。

夏梓相当灿烂的弯起嘴角。

他觉得,女孩的梦想里也一定都是他。

「小齐、小夏!我们时间抓得刚刚好,一起吃宵夜吧。」隔了几步路的公寓走出三个人影,他们俩产生的热气很快就扑上永齐的家人们。

「喔?你们怎麽回事?」老爸穿着休闲装,很是疑惑。

「姐,我们打扰到你们了吗。」老妹猜测,但语气非常笃定。

「大姐我帮你拿行李!」老弟仍是那麽温暖,接过手中的袋子一脸傻气。

连忙摇摇头,她哈哈大笑,夏梓的手被拉了起来,女孩歪过头害羞的望着他,他点点头率先踏出步伐,「要吃什麽?」永齐飞扬的语调,听得夏梓心痒痒的。

有点晚了,但若再往前走一点,会来到那条热闹的街。

他们俩走在後面,踢躂的步伐远远跟不上紊乱的心跳。

永齐觉得非常幸福,因为前方有最爱的家人,旁边有最爱的奇妙人,她不适合轰轰烈烈的人生,当她这麽想的时候,奇妙人伸出手环住她的肩,将她拉近他。

忍不住抬头望向绝美的他,他忽然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说。

「我愿意。」

低沉温润的嗓音,滑过心尖。

她觉得她惊讶的模样一定一点都不美,但是在奇妙人眼中,她看到满满的自己,那白皙的脸庞染上粉红色,英俊的五官因为夜色显得沉稳迷人,绽放的笑容比以往都更大、更美。

一回神。

她已经踮起脚尖,而夏梓做好准备,迎向朝他靠近的腼腆脸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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