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薰衣草有毒 — 第三章(中)誤入虎穴
「查尔斯，你不要太过分了。」岚司不悦的低声道，散发的气息也益发寒厉。
「会吗？我倒不这麽认为。别忘了你的身分，我以为你的阶级只跟我同等？」名唤查尔斯的男人回呛。
「是没错，但按资历，你该差我一些，不会不懂规矩吧？」岚司微皱的柳眉沉下双眼，带着几丝睥睨。「光是刚刚你的无礼，我就可以向上面报告，虽然不至於惩处，让你短时间升不上『乌鸦』绰绰有余。」
「同样的，上面要是知道你演戏演上心了，八成也不会给你好脸色。」查尔斯像是有些疑惑又不以为然。
岚司敛眸，欺近查尔斯，低喃，「留她还有用处，不急着杀。」
查尔斯闻言，恍然大悟的露出释然的笑，「原来是这样，我以为又要多出一个背叛者了。」
岚司强忍声音中的不屑，「讨厌我也不需要这麽多疑吧。看看你，这下子我又得跟她解释了。」
查尔斯抿了抿乾裂的嘴唇，「真是抱歉，有机会一定补偿。」虽然虚与委蛇的低声下气，声音中仍旧没有歉意。
岚司不愿与他多言，轻巧的退回艾尔瑟亚身边。
艾尔瑟亚只见岚司倏忽去回，查尔斯便礼貌的退开，丝毫没有方才的杀意腾腾，甚至有些恭敬。
她正想着要不要放松戒备，一位侍从走入，向查尔斯说了什麽。
不出片刻，查尔斯便再次开口，「缇莉亚不太相信我，坚持要她的哥哥亲自去接她。」
岚司沉吟半晌，查尔斯察觉他的顾虑般出声道，「不用担心她，我们刚刚都谈拢了不是吗。」
岚司怀疑的瞪视查尔斯片刻，不等侍从的带领，风一般掠过查尔斯和侍从之间离去。
临走前还不忘摸摸艾尔瑟亚的头，轻声说，「没事，我很快回来。」
艾尔瑟亚刚才激动得发晕的头瞬间好了不少，紧绷的心几乎放松下来。
好像没事了……不然那麽快用到那样东西可不是什麽好兆头。话说那东西能不能派上用场还是个未知数……
但还是不要松懈的好，再怎麽样他刚刚是想要我的命的。
查尔斯目送岚司的背影，再度阴冷下来的目光瞥了一眼艾尔瑟亚，吐出的话语让空气降至冰点。
「才怪。」
「洛德那小夥子虽然实力不容小觑，但年纪终究是太小了。这大概就是他从小开始混还是停留在『杜鹃』的原因吧。再怎麽样，你还是贵族。」查尔斯面无表情的说完後停了下来，欺身上前观察艾尔瑟亚的反应。
见她对自己的靠近畏缩，查尔斯冷酷的笑笑。「放心，我可不像某些下流的变态，你会乾乾净净的死去，那不是我们叛军的作风。怎麽样，开不开心？」
艾尔瑟亚闻言着实松了一口气，但她不愿表现出来。
她知道，从容面对死亡才能维持最後的尊严。
况且自己若死在仇敌叛军的刀下，已经是艾特梅森家族的耻辱了。
就是因为叛军，她的家族才会落至如此地步。
查尔斯并没有让她喘息太久，身侧的剑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被抽出，森森剑气让艾尔瑟亚忍不住颤栗。
「我们的贵族大小姐有没有什麽遗言要交代啊？我心情好的话搞不好会代你转达喔，或者，要把你家人杀掉以前可以跟他们说？」
我的遗言……没有。
严格来说也不算冤死，是我太过大意。
有点害怕，但这把剑好像很利，应该不会痛苦太久。
唯一有点在意的……大概是岚司的立场吧？他到底是不是存心背叛？
算了，不过就是个刚认识几天的人，这种好奇心不重要。
爸爸给我的那样东西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三天前，艾尔瑟亚离家之时，艾特梅森公爵给了她一个黑色丝绸袋子，大约一拳头大，很精致。
「这个随身带着，遇到生命危险打开看看，爸爸不是什麽圣人，不能保证一定帮得上忙，你就当作护身符吧。没事不要打开，或让它暴露在外，里面的东西很重要。」艾特梅森公爵笑笑，却语气严肃交代。
艾尔瑟亚眉头微蹙，小心翼翼的接过，将原本就已经系得很紧的黑色缎带拉得更紧，收进衣服的暗袋。「谢谢爸爸。」
虽然心里对这神秘的东西不太服气，但一想到爸爸保护的心意和托负重要物品的信任感，心头还是暖暖的。
不过，叛逆如她，怎会真的老老实实收着，不偷看呢。
在塞尔维亚柔软的背上，她摸出了小袋子察看。
里头是红宝石缀成的精致红莲花，只有一半拳头大小，将四周的微光盛放出烈焰一般炽热灿烂的光芒。
这是拿来收买抢匪的吗……顶多只能多让我活个两分钟吧。她不懂睿智的父亲为何会下此策，却想不出其他的解释。
袋子附上了项链、扣环、发夹等等的，似乎经过特殊设计，可以安装在上面。
艾尔瑟亚讨厌，大概也不会有机会高调的别上，於是她选了一组透明的丝线，它们的结构很巧妙，可以勾在手上，摊开手让丝线撑开，昏暗时就像一团火焰在手心燃烧，宛如魔法一般。
很符合爸爸的个性呢。她不自觉轻笑出声。
「没有，我没有什麽遗言。」原想揭露自己的身分，坦然死去，但一想到他可能会去告知自己的家人，艾尔瑟亚放弃了有人替自己收屍的想法。
不过就是具身体，死後都与我无关了。
父亲的信物，她不想拿出来。
要是他觉得我想贿赂他，大概会鄙视我，然後抢走吧。对方可是叛军啊。
嗯，就这样了。
真是惊人，我居然如此冷静。
「真是乾脆，我欣赏。估计是问不出身分了……我下手罗，看在小姑娘刚烈的性子值得敬佩，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扣着颈动脉的戾气松开，又再次快速袭来。她知道这是他要挥剑了。
「等一下。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在浮现的人生跑马灯中，她听到了，某个人说了这麽一句话。
「这是红莲花，象徵背叛。」
背叛……叛军……
她好像突然懂了。虽然不知道它是不是赝品，也不清楚来历，但目前的状况不允许她顾及这个问题。
她退离查尔斯的攻击范围，费了一番功夫才从不甚熟悉的工作服中找到信物。查尔斯一脸轻蔑的看着她。
在背後绕紧了丝线，艾尔瑟亚伸出纤细的手，让赤色花瓣折射出的璀璨在狭窄昏暗的地下牢笼流转。
艾尔瑟亚做好了心理准备，会被狠狠耻笑一番後杀死。
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男人刺耳的声音刮伤她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