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接收到的消息让我消化不能,到了学校整个人傻楞楞的还没有回魂。

原来许立真不是他的女朋友,原来陈易当我是他的好朋友,还送我圣诞礼物。

不久陈易也来了,沿着课桌走道走过来,我赶紧别开眼睛看别的地方,就是不看他。

那个礼物还在书包里,没有拆。

後来他又送施骥还有锺启礼物,看到他们高高兴兴拆礼物,我才稍微觉得放心。不过施骥和锺启也早有准备回礼给陈易,我才意识到,收人家礼物是要回礼的。

回到家,妈妈在房间里没有出来,我进房打开那个盒子,是一罐护肤油,包装上说是滋润肌肤用的,对於冻伤裂伤的皮肤特别好。

我不知道这东西的价格,心想总是要回个礼的,一边懊恼他干嘛礼物给我,害我还要破费,便匆匆洗过衣服,跑到附近的小超市去,东挑西选。有的不是太贵,就是不合适,我想陈易应该不缺这些便宜的生活用品。正当我犹豫再三的时候,听到走道有人说话的声音,是赵诗诗和丁玉在说话。她们提着超市的篮子,拿了不少饮料零食。她们也看到我,朝我走来。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欸嘛!这是谁呀?」丁玉用夸张的声调说。

「……」我意识到来者不善。

「你杂志钱缴不出来,还有钱来买东西啊?」丁玉又说。

「……」我说不出话反驳。

「欸!我们要在丁玉家开趴,你来吗?」赵诗诗像是想到什麽,突然邀请我。

「我、我不去。」我习惯性的低着头说。

「别拒绝嘛,大家都是同学啊!」话还没说完就伸手拉我的衣服,要我和她们一起走。

我不敢领受她们突如其来的友好,不想跟她们走。

一阵拉扯,赵诗诗一个恼怒就骂:「给你脸不要脸啊!杂种!」

「你骂谁?」这个词是我心中最痛,我立刻反拽住她的衣领。

「就说你,你不知道你妈妈和五班萧茗茗的爸爸搞在一起吗?闹得他妈妈要去自杀。你这杂种!杂种!」赵诗诗大声喊。

「我不是!我不是!」我气得失去理智,拽住她,用尽全身力气把她摔在地上,想要提脚去踹她,肩膀却被丁玉拉住。

小超市的店员闻声赶来,看见我们三个,叉着腰骂:「你们不买东西就不要待在这里,我要报警了!」

赵诗诗闻言从地上爬起来,丁玉推开我去扶她,两个人虽然不悦还是摸摸鼻子走了。

我低头,手揣在帽T口袋里往外走,突然一声,店员叫住我,「欸!你手揣在口袋里做什麽?拿出来我看。」

我没有说话,把双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手上什麽也没有,她又过来扯一下我的口袋,确定里头没有东西,才转身回柜台。

我像失了魂一般走出小超市,心里反覆告诉自己「我不是杂种」抬起头,将眼里的泪眨回去,心情很乱,我在小巷里随意乱走,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

身上衣服穿得不够,寒风冻得我鼻头都僵了,身体不住发抖。我蹲在一个墙角,缩成一团,路边的野狗後头还跟着牠的小崽子,我好羡慕,对小狗崽子而言,有妈妈的地方就有家,我呢?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回到家的,身体早已冻僵,我烧开水,倒在杯子里,一小口一小口啜饮,妈妈出来看到有热水,也走过来倒水。

我没有看她,只是怯懦地说:「你是不是接过一个姓萧的客人?」

「我哪会知道谁姓什麽?」她冷冷地说,语气彷佛是我在问什麽奇怪的问题。

「我同学说,你搞上一个同学的爸爸。」

「所以?」

「你不知道这样让我很难在学校生存吗?」我颤抖。

「那又怎麽样?我不赚,你奶粉钱哪里来的?房租哪里来?你能活到现在吗?」她越说越激动。

我最讨厌她说这些,不理她,冲进房间,把门锁上。

我讨厌自己,厌恶自己,痛恨自己被生下来,想到那些人看我的眼光,用力掐住自己的手臂,无声痛哭。

第二天早上陈易还是在他家的围篱边等我。

我没下车直接把鲜奶递给他,他接过对我说:「元旦放假那天你有事吗?」

「怎麽了?」

「我们做考前最後一次复习吧!」

「……」

於是过没几天,我便出现在他家门口,我穿着我所有衣服里面最新、最乾净的那一件老鼠灰的毛衣搭牛仔裤,再套上一件黑色洗到有点退成灰色的铺棉厚外套。

陈易看了我的穿着,我有点尴尬的拉了拉外套。

「寒流来你穿这样不会冷?」他比了比我身上的衣服。

我摇头。

他一直待在有暖气的室内只有穿一件薄长袖长裤而已。

一进屋,客厅里的人往门口看过来,我立刻鞠躬说:「叔叔好。」

厨房里的人也走出来客厅,看到我就说:「欢迎欢迎。」

「这是我班上的转学生,叫李唯橙,她的成绩特别差,我要给她补习功课,我们先上楼了。」李易对着他父母说。

我又向他们鞠了个躬,跟着陈易上楼。

「欸!你们小声点别吵醒你弟弟!」他妈妈在楼梯下朝着我们说。

「小孩子复习功课能有多吵啊!你真是。」最後听见陈易的爸爸说话。

他让我坐在上次的位置,拿出他的参考书,让我做习题。

我写得很认真,他也在一旁看书没有说话,我有不懂的地方,就立刻叫他,请他解说,他就会放下手边的书过来看我的题目,我发现他在看小说。

讲解完,我眼角余光扫到一台吉他,我眼睛一直盯着吉他看,问他:「那是你的吗?」

他看了一眼说:「是。」

「你会弹吉他?」

「会。」

「很厉害吗?」

「还可以吧!」

还没说完,陈易的妈妈就端着托盘过来,给我们端茶送水。

我站起来向她鞠躬道谢,将他妈妈又送了出去。

陈易过来把房门关上,举起吉他,坐在床上,随意拨弄,我听得出来那是一首很柔美的曲调,但具体是什麽歌,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