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奴婢参见陛下。」

雪燕匆匆下脆行礼,声音也微微颤抖着,似乎是怕李澈责备。

骆情也立刻紧张地望着李澈,怎知他今日看来心情极好,丝毫没有责骂雪燕的意思,还道:

「家书很重要的,情儿看看吧,说不定里头有什麽人命关天的大事呢!」

自从失忆後,这是骆情接到的第一封家书,恐怕她失忆的事也传进了爹爹哥哥的耳里,不知道他们会如何看待她的失忆,会不会跟李澈一样丝毫不相信?

「拿过来吧!」

骆情对雪燕说道,却也同时发现喜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拚命趁着李澈不注意的时候对她使眼色。

骆情从小和喜鹊一起长大,默契十足,自然一下子就明白喜鹊是要她不要看那封家书,而她的心中也慢慢浮出了一丝不安,彷佛能看见自己因为家书的事而崩溃大哭。

她从雪燕手中接过家书,手却微微地颤抖着。要看还是不看呢?骆情在心中分出了两条抉择,却怎麽也想不起来过去发生的点点滴滴,为了将心中的疑惑掸去,她最後还是拆了手中的书信。

信上开头写着问安的客套话,然後是──

吾得知娘娘因失足而失忆深感痛心,望娘娘

将身体养好,才能尽心服侍皇上。谨记万事

谋定而後动,相信对於娘娘身处劣势,必能

逆转乾坤。家里一切安好,莫挂念待佳音。

骆情读了一遍,手指不断发抖着,不自觉地将家书捏皱了,然後反射性地藏於手中。

她小心翼翼地将目光飘向身旁的李澈,发现李澈正饶有兴趣地望着她,嘴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没有瞧见家书里写了什麽。她再望向喜鹊,这才知道她这麽反对她看信,原来是这麽一回事。

吾将谋逆?

这麽大剌剌地将这四个字藏进了每句的开头中,任谁都不会认为这只是巧合。

手中的信笺被骆情捏皱了,她却不想将它细心摊平,更不想将它留下来,虽然李澈就在身旁,但这些大逆不道的字眼还是愈早消灭愈好,而屋里唯一的炭火,就搁在自己的脚边。

骆情想也不想便将信笺丢进了炭火,待她亲眼望着信笺上的字迹被燃红化灰後,才松了口气地将视线拉回,脑中不断想着该藉口说她不喜欢爹爹哥哥,还是说她不想睹物思人呢?

「情儿。」

李澈轻柔地唤了声,让骆情有如惊弓之鸟地颤了下双肩。

「朕想了想,还是得去上朝呢!万一被他们知道朕想偷懒不去,他们一定又要怪罪到你身上,到时候朕就非选秀不可了。」

本来以为他会对她的举动感到好奇而发问,但她却只看到他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似乎对她的一切行为都极为尊重信任,或者他早就看穿一切,根本不需要他过问?

「嫔、嫔妾,恭送陛下。」

骆情随着李澈站起身来,心惊胆颤地将他送离琉璃居後,才身心俱疲地双腿发软,倒在身旁喜鹊的怀里。她紧紧抓着喜鹊的手袖,眼眶里已经因为无法言喻的惊惧,而积满了泪水,问道: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没跟我说?」

「小姐……」

那天,喜鹊花了些时间述说骆情入宫以来接获家书的情形──

其实喜鹊也没看过任何一封家书,只是见到骆情每回接到家书时,心情就沉重不已,然後看也不看地就亲自烧毁了信笺,所以猜想里头写着的是重大的事。

所以在骆情摔伤失忆後,喜鹊便交代雪燕先将家书扣下,免得骆情又要为了信中之事烦忧,反而影响病情,怎知雪燕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忘记,又拿着家书进来……

骆情听了喜鹊解释,陷入沉思。

原来自己会失忆,不只是因为失足摔倒这麽简单,而是心理早就有了压力,才会一摔之後乾脆什麽都忘记,回到从前那个在四季湖畔迎风奔驰的无忧少女。

骆情无奈地垂下双肩,深深叹了口气。

「瞒得了一时,能瞒一辈子吗?万一皇上心血来潮,将信拿去看了怎麽办?只怕……要惹来大麻烦。」

「不会的,皇上从前也没看过,就像今天一样,他总是静静地看着你把信笺扔进炭火里,一个字也没有问过。」

骆情诧异着,「从前……也是这样?」

「嗯嗯!」

骆情无奈地叹了声,因为她突然觉得刚才李澈的那抹微笑,似乎是在试探她是不是真的失忆,不由得一阵无力感升起。

「都这麽久了,皇上好像还是觉得我是在假装失忆呢!难道我从前也装过?可要真的如此,他应该更能分辨真假不是吗?」

「那也不一定,小姐要是有心想瞒过谁,恐怕我也不会知道吧!」

听喜鹊这麽说,骆情不禁竖起寒毛。如果她真的瞒了喜鹊什麽,那会是比爹爹的心思还严重的事情吗?还是一段她宁可将记忆尘封不愿再想起的往事呢?

会是……什麽呢?

骆情发起愁来,又想知道,又不敢知道。怕知道了却无法承受,又怕不知道反而会招来其他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