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和你说什麽?」粗暴男走到我身边,马上问了我这句话。

我耸耸肩,「说你的坏话呀!」

「齐芷乔!」

「发生什麽事了?」

我和粗暴男一起转头,看到爸爸正沉着脸看着粗暴男,表情在质问他「为什麽要这麽凶地叫我女儿名字?」

「爸!」我热切地勾住他的手臂。

「走吧!你来陪我吧!你妈又跑去找人聊天了。」他看向粗暴男,「没问题吧?」

「当然!」粗暴男马上说道。

粗暴男完全没办法在我爸面前展现英姿,就像超人遇到克利普顿石而无法施展超能力。真是太可怜了!

我向他扮了个鬼脸,然後跟着爸爸离去。

我和爸爸来到自助区,两人一直处於默默吃着点心的状态,一方面是因为我饿了,另一方面则是我和爸爸都不知道要开什麽话题。

舞池里大家开心地跳着舞,随着管弦乐的伴奏下,时而依偎在彼此身上缓缓摆动身体,变换到节奏快的曲调时,大家又开怀地扭动着。

唉!大家看起来都挺厉害的嘛!

我吃完一个鱼子酱鲑鱼塔,不再感到饥饿後,开口向爸爸说道,「要去跳舞吗?」

爸爸惊讶地看着我,然後马上说道,「不了!我觉得在这里吃吃东西挺好的。」

不用说也知道他在嫌弃我的舞技。我想爸爸的舞技也和我一样拙劣,毕竟我这双脚这麽会跑步就是遗传自他,而不会跳舞也应该与他有关。不过不用担心,毕竟他有一个天鹅老婆,再怎麽差劲的舞技,经过妈妈的训练,应该也不差了。

看看现场的男士,没人向我提出邀请,也许我会成为今晚的壁花吧!

算了!反正我也不打算再回到舞池,没人邀请就不怕得罪人了。

我看着一脸无趣的爸爸,忍不住向他说道,「爸!谢谢你!」

他似乎被我吓到,有些惊慌地看着我,「什麽事?」

「如果不是为了我,你应该永远都不想出现在这种场合吧!」

他放松了表情,又回复以往酷酷的模样,「不全是为了你,要是我不来,你妈不知道会和我吵到什麽时候。」

「你和妈妈个性那麽不同,为什麽还可以在一起那麽久?」

「和她在一起很有趣呀!你很难找到永远都有耐心纠正你的人吧!」

「不会很烦吗?」

爸爸耸了下肩,「看你要怎麽看待这件事吧!我就尽量把它看成是我们之间的情趣罗!」

情趣!我真不喜欢从我父母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他们其实可以在我面前保有多一点隐私。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常吵架吗?」

「每天吵呀!那又如何,这是我们的相处方式。」

「我以为你会跑去值班,不常回家。」

爸爸笑了两声,「那是年轻不懂事才会不回家。你走了,你妈需要有人陪,我就应该陪着她,这是我的责任。」

我想妈妈听到爸爸这麽说一定会感动落泪。

「爸!你会气我这麽早离开你们吗?」

爸爸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小芷!我不会气你,只是有点遗憾,你变得愿意接近我们,但却不在我们身边。可是我知道是『那个男的』让你改变的,所以想想,也就没什麽好遗憾的,你能过得幸福快乐才是最重要。」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可以永远在王宫住下。」我知道正常的青少年会急欲摆脱父母,可是我不同,我们才刚融入彼此的生活,他们对我的爱和保护是这麽的美好,我真的好希望可以感受久一点。十八岁我才成年,在那之前,我是不是能窝在他们的怀里呢?

爸爸笑着摇头,「算了吧!要我每天看到『那个男的』,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把他的头扭下来。」

我笑着,拿起一杯柳橙汁喝了一小口。

「宝贝!不介意吧?」妈妈开心地来到我们身边,勾住爸爸的手,要他陪她进舞池。

看得出来她已经微醺,不过依旧不影响她美丽的姿态。

我笑着和她摇摇头,要他们请便,我也正期待看他们一起跳舞的模样。

他们进入舞池,爸爸不知道和妈妈说了什麽,惹得她开心大笑,然後妈妈将头靠在爸爸的胸前,两人随着音乐轻轻摆动身体。一切都很顺利!

唉!这是我看过他们最恩爱的画面了。

我的目光一转,想搜寻粗暴男,却看到粗暴男和唐若晴一起跳舞!

我的心从没这麽复杂过,生气,可是又因为对唐若晴的好感而要自己不要生气。他们是朋友,基於礼仪粗暴男当然会和她跳一支舞,没什麽大不了,也没必要生气。

可是,他们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却是那麽的好看,我觉得自己好卑微、好渺小,尤其想起我踩了粗暴男三次之後,我感觉非常想哭。

离粗暴男不远处是李维钧和董佩书,他们看上去不像会跳舞,但有样学样地摆起姿势,倒还真像那麽一回事儿。重要的是,他们看起来很开心,就像两小无猜那样的青春无邪、无忧无虑。

妈妈和爸爸、李维钧和董佩书、粗暴男和唐若晴……

我的目光在这三处游移,突然感到头晕目眩,心口闷得很。

我急速地穿越人群,步出宴会厅,在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後,脚步不听使唤地往「沁怡楼」走去。

回去的路上除了几名侍卫外,没有其他的人,小安和甘亚在宴会厅里担任侍者,所以不会有人在「沁怡楼」等我。

一走回中庭,我马上脱去脚上的银色圆头高跟鞋,赤着脚坐在往「沁怡楼」的阶梯上。

我手肘抵在大腿上,额头贴着手掌,不停地大口呼吸。

我像是突然从美梦里被拉回现实,问题突然毫无遮掩地摊在我的面前,让我再也无法被那些美好事务给麻痹。我和粗暴男的一切还是这麽的不确定,凭什麽能和大家一起开心呢?咒语未除,就代表狐狸精姥姥还没将架在我脖子上的刀撤走。看着他们,我觉得自己像是个随时会消失的人,存在感非常低。我知道自己不该这麽想,但我挡不住这种情绪。

如果再次被下咒会怎麽样?我和董佩书及李维钧的友谊会破碎吗?纵然他们知道是怎麽回事,但真的可以忍受冰冷的我吗?他们身边还有好多同学,好玩的、正常的人就在他们四周,他们有什麽理由不选择他们呢?

爸妈呢?一想起妈妈失落的脸庞就让我心里一紧,她又会自责吗?谁可以告诉她不是她的错?不过,仅管她知道一切,还是不会减轻自己的罪责。她会怎麽想?因为她不常做善事,所以她的女儿才遭遇不幸?她会尽自己所能地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我知道她会这样!

还有爸爸!他又会做什麽事来引出我的情绪?扭下粗暴男的头吗?当然不会!因为当我被下咒後,我也不会再爱粗暴男了……

我不会再爱粗暴男了……他会变得怎麽样?他真的可以做到答应我的吗?耐着性子让我的冰封再次融化。可是能几次呢?当他因为我的无法回应而感到沮丧时,唐若晴的影子是不是会自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我无法怪他,因为那时候的我已给不了他任何东西,那我又有什麽资格要他忠实於我呢?

也许这就是狐狸精姥姥的目的,要所有爱我的人都离开我。冰封融解再复原,不停地循环,直到我再也受不了……

「芷乔!发生什麽事了?」粗暴男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天啊!你竟然在哭,到底发生什麽事了?」他伸出手将我从地上拉起,另一只手拿着我的银色圆头高跟鞋。

我站起身,将他手里的鞋子抢了过来,然後用力地往花园的方向扔去。

「笨死了!早知道我就听小安的话穿低跟鞋了。」我哭着说。

「你为了鞋子心情不好?」粗暴男话中带笑地说。

「不是!」我哭着摇头,然後抱住他的颈子,在他的怀里边哭边说:「早知道我就和你一样,坚持杀死狐狸精,如果她死了,就不会有人向我下咒,我就不会这麽提心吊胆了。」

他抱着我,手拍着我的背部,「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你也看到那时的状况,大家都坚持不杀他们,他们不会因为多你这一票而改变心意。但事情会解决的,不要担心好吗?我保证会去处理这件事。」

「你是为了要插手这件事,才让小安拖住我吗?这样你才可以利用我们的晚餐时间去找斐基和巫师协会。」

「你生气吗?」

我摇摇头,放开他的身体,看着他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你什麽事都是为了我……」

他用手拭去我脸颊上的泪水,温柔地向我说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什麽突然这麽害怕,告诉我,发生什麽事了?」

「我看到你和唐若晴……」他马上眉头一皱,我马上解释道,「我没有不高兴,真的!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不存在了,你是不是会和她旧情复燃……」

「不存在了?什麽意思?」他眉头皱得更紧。

「如果再被下咒,现在的我就不存在。」我解释着。但我真正想的是,也许我会没有勇气活下去。

粗暴男轻叹口气,将我拥在怀里,「遇见你之後,我就无法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了。」

我多希望他的承诺能像以往那样让我心安,但只要狐狸精姥姥不死,我对我们的未来依然感到惶恐。

突然,我心里出现一个疯狂的念头:如果不能用婚姻来确定我们的关系,那麽也许可以用另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