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怎麽又来了?」

在自己的笔记型电脑上打开GOOGLE的信箱,点击了那封新邮件。草草看完了大致的内容後,我崩溃地抱头喊道。

「姆……这次又不行了吗?别难过啦……墨。我想只要再接再励就行了。」

坐在身旁的女性,一边用令人叹为观止的手速敲击着键盘一边用一贯的温柔对我说着安慰的语句。墨是我名字里的其中一个字。她总说着觉得这个字很棒,所以到最後就直接当成对我的昵称了。

「耶?可是这都已经是第六作了耶,这几次送出去不是连确认信都没寄来就是寄来这种名为『退稿信』的失败。就算是失败经验丰富的我也是会感到难过的。」

「呃……那个嘛……从失败中学习就能得到成长,别人不是常这麽说嘛。」

「可是他们总是寄来这种『制式的退稿信』我根本没办法从中学习到任何东西呀。」

一般来说,收到制式的退稿信就代表自己的稿件连初审都没过。是相当令人心情低落的一件事。这封退稿信中通常也不会给你带来什麽额外的东西,建议或点评都是甚少。失落感倒是异常的多。

「这麽说的确也有道理啦……所以有的出版社乾脆连回都不会回。」

「啊对,也有那种的。我觉得那样子的又更令我头痛了点,连是否过稿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也难决定要不要投别家出版社。」

出版社普遍都有着禁止一稿多投的规定,毕竟要是两边同时都上了的话会演变成很麻烦的状况。某种程度算是保障出版社跟作家双方,不过这也变成我觉得很麻烦的一点。像是在没过稿的状况下就不知道要再停多久才可以投其他的出版社。

寄来退稿信跟不寄来退稿信的差别就像是『已读不回』跟『不读不回』的感觉。两种都让人心情不是太过愉快,而且两者都不会让你有什麽长进,可对於自信心的打击却是立即且效果显着的。

「的确是有这麽一回事呢。我在出道之前也曾经为这点感到烦恼,自己写了好几个月的自信之作被置之不理就算了又没办法拿去投别家的挫败感。」

「起码小柔学姐你已经成功出道,不仅可以自称作家了而且也以规律的速度持续出书。然而,我现在却还是个只能把写作当成兴趣的凡人而已。很多时候真的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天赋能成为一名作家。」

正如学姊她叫我的方式一样,我也以她名字中的其中一个字作为了昵称。

学姊她是个当红的言情小说家。每当她在我旁边抱着笔电写作的时候,我总会忍不住偷偷瞄过去。她的用字遣词、段落、标点使用等各项基础都比我强上许多。每次坐在一个现役作家旁和她一起写作都令我倍感压力。

「别这麽说!我很喜欢墨写的轻小说。虽然整体的架构跟剧情流畅度还存在一些问题,但是角色相当生动活泼而且很有趣,看的时候总是令人感到开心。你只是机会还没来临而已,况且原创轻小说这个分类在台湾本来就不怎麽受到重视。」

「对!这点就是我想抱怨的。为什麽华人原创的轻小说会这麽的难以出书成册?」

「只能说台湾市场小吧……而且这个分类又是小众。再加上轻小说这种文学体裁本来就源自於日本,自然大家就比较接受日文翻译而来的轻小说,浅意识中总觉得华人就输人一节吧。还加上网路小说的夹击,使得出版一本华人轻小说难如登天。」

句句属实、针针见血到令我完全无法反驳。这些的确就是华人轻小说发展的困难之处,同时也令我绝望过无数次。

「谢谢你精辟的见解,讲得都太正确了。我觉得深受打击,所以小柔学姊你愿意让我膝枕以安慰我嘛。」

怎麽说?受到打击是假的。想要趁机骚扰一下漂亮学姐这点倒是真的。

以前我作出类似发言的时候她总会羞红着脸颊念上我两句。不过也许是因为次数太过频繁的关系所以开始产生了抗性,近期都没什麽反应,通常只会笑着对我说『我知道了』之类敷衍的语句。

「……真是的,如果不是这种开玩笑的方式的话……我、我会答应的。」

虽然不确定但总觉得学姐刚才的嘴唇好像微微震动着,我想就算她有说话也是在自言自语吧。

「欸?学姊你刚有说了什麽吗?」

「没事啦!笨蛋!」

用俏皮地语调骂了我声笨蛋後,她继续埋首於她的作品上。看她这麽认真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她,於是默默的关掉信箱,无视出版社那令我感到心情低落的回信并重整心情,用word开启一个新档案。开始思考要在这次的空白页上填上怎麽样的故事。

我是李墨言,一个随处可见的大二生,企业管理系。志愿是成为一名轻小说作家。正坐在我们学校文学社的社团办公室。虽然只是个差不多四、五坪大小的隔间,但闲暇时间我总会抱着笔电待在这个地方。

通常会来文学社的就只有我跟学姊。唔……不如说是我们社员匮乏的关系,我们社就只有我们两个。

理由的话,据说学姐她刚进来这个社团时其他学长姐们已经都四年级了。所以当他们毕业後就变成严重缺乏社员的状况,而晋升社长的她在拉到我这个新人之前似乎都只有一个人的样子。因为长期一个人独自待在这边所以那个时候甚至还曾经被跟我同期的新生们戏称为『文学社的妖精』,就像是都市传说般被列进了我们学校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至於我为什麽会加入这里……除了有来自美女学姐的邀约之外,我会加入这个只剩下社长的小社团也是因为自己本身喜欢看书和从国中开始就习惯随手写点什麽的缘故,对我来说可以在这一点上找到同好是件不错的事情。

於是就这样和学姊两人沉浸在文学里度过了我做为新生的一年後,现在手头上也累积了不少短、长篇故事或散文。前阵子她看到我存在电脑里的这些稿子後突然对我说『不彷去投稿试试看吧』,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学姐她是一名连载中的作家。

我相信对於任何一个有写作习惯的人而言都是曾经憧憬过作家这个身分的。自然我也不例外,只是随着长大发现那并不是件易事後选择性地去遗忘了这份梦想。

而当学姊她问我想要成为什麽样类型的作家时,我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回答了轻小说。虽然现在的我是各种类的丛书都读的,但小的时候可不是这麽一回事。

以前的我不爱文字就只爱看充满图画的漫画书,真正读完的第一本文字书则是某部动画的原作小说。那时候的感觉就像是用文字看完一本漫画令当时还在念小学六年级的我震惊不已,我爱死这种感觉了。第一次发现原来文字并没有自己想得这麽无聊。

也是从那之後才开始广泛地阅读各类书籍,换言之轻小说可说是我的启蒙书。是它开始让我拥抱文学的世界的,尽管总是有一部分人并不承认这种文体可以被算是文学的一种,但那丝毫不减我对它的热爱。

而学姊她听到後只对我露出一种微妙的笑容并对我喊了声加油。尽管当时我未能理解那是什麽意思,但是现在就不同了,我想最近的我已经开始能够感受到点业界的艰辛。

唉,不想那些了。将没过稿的失落从脑中扫去後,我心无杂念地专注在电脑萤幕上。我并不是那种天才型的写手,需要在脑内好好整理一下才有办法开始动手。

从构思架构、描绘角色、分割段落、剧情编写、设计对白……一切的一切都得一手包办。毕竟你就是没办法期望一开启档案所有事情就会自己做好。

人在专心做一件事情的时候真的不好掌握时间的流动,在含标点符号敲出了五、六千字的故事後不经意的一瞥才发现电脑上显示的时间竟然已经到六点了。放下抱着的笔电朝窗外一看才发现天色已黑,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三个小时。

「已经六点了哦。学姊你写完了吗?」

「还没呢……而且明天就是截稿日了……」

学姊双手伸直摊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对正提醒她时间的我这麽说。

「那我去帮你买点东西来吃吧。有什麽想吃的东西吗?」

「姆……校门口的贡丸汤?」

「不是吧?你已经连续三天都吃那贡丸汤了耶?到底哪里那麽吸引你?」

三天,也就是九餐。太疯狂了,我有时候光是一天吃两餐一样的东西都会感到厌烦。而且才吃那样而已真的吃得饱吗?

「一碗25块,有两颗萝卜三颗贡丸。我觉得蛮实惠的呀,而且很好吃。」

「这样摄取到的营养太少且太单一了。我觉得你该吃点别的东西,况且你那麽瘦又不需要减肥。」

「可是我觉得我吃这样就会饱了。再说对女人而言减肥是一场要打一辈子的战争。」

这点我就不能理解了,为什麽像学姊这样的美人还会有减肥的困扰?她这样子的饮食习惯实在是令人看不下去,我在心里已经默默决定等一下要再帮她点盒烫青菜什麽的。

「这我就不懂了,我买个饭一下回来。不要太想我。」

「好啦好啦,不会太想你。」

像平常那样随口出言调戏,确定学姊脸上露出『你够了哦』的微妙表情後才满意的走出社办。下了楼我朝校门外走去。

一路上思索着自己刚才写下的字句和段落是否有任何瑕疵、对话有哪里不够自然、情节发展是否过於牵强……之类的。最後在校门口附近的一家小吃店停下。

「呦。小哥今天吃些什麽呀?」

年约四十岁上下的老板以招牌般的宏亮吆喝声问我想点什麽。

「姆……来碗卤肉饭、贡丸汤、两盒烫青菜。」

「好,马上来。今天也来帮那位文静的小姐买饭呀?她是你女朋友?」

今天没什麽其他客人,所以老板他一边处理食材一边与我随意攀谈。而他口中文静的小姊指的就是学姐。

不确定是因为点的份量看起来像是两人份的?还是因为只要看到贡丸汤就联想到学姊所以他才会这麽问我?至於後面那个问题嘛,我自己也希望那样的美人是我的女朋友,可惜只是我的单相思而已。

「不是我的女朋友啦……她是我学姐。我来帮她买饭,今天是她的截稿日。看上去忙的咧。」

「这麽一说,你好像的确曾经说过她是一名作家就是了。」

将我的话在脑袋中转了遍後,他边烹饪食物边这麽回我。

「是呀,我也想成为那样的连载作家,不知道被催稿的感觉是什麽样子。」

虽然成功的创作家们总是会提到自己在截稿日前有多麽的痛苦。但是对於我这种素人写手而言,不只无法体会反倒觉得能被编辑催稿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自己的稿子能被采用甚至重视对於任何一个有意朝这个业界迈进的新人而言都可说是无上的幸福。

「那些我就真的不懂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行业赚的钱多吗?」

就算是文创产业也还是要营利的,所以我并不觉得老板这麽问有多失礼。只是这个问题我也答不上来,一来是我甚至还没能进到那个行业,二来是极端的例子也很多。我只知道真的能在台湾靠写作吃饭的人并不多而已。

「有很赚钱的例子也有不少只能当作兼职的案例,我想总的而言并不算那麽容易吧。」

「这样呀,就跟音乐一样呢。不瞒你说我以前一直认真想当个摇滚乐手呢。」

真看不出来耶,原来这个大叔年轻的时候曾经有玩音乐?

「那麽後来呢?」

「然後就成为举世闻名的……这家小吃店的老板。」

「什麽鬼!举世闻名又是怎样?不就是家学校附近的普通小吃店吗?」

这是什麽前言不对後语、没有道理的剧情发展?这故事要是由我来接着写下去的话绝对不会是这种令人捉不着头绪的状况,应该要跟音乐沾上边才对呀,即使再不济也得是个音乐用品店的老板才行。

「唉,没办法呀。人到了一个岁数就会体认到梦想实在是不能当饭吃。」

「说的很有道理,突然令我在吃饭前一整个心情低落。」

「抱歉抱歉,就当大叔我没说过吧。对了说到当饭吃,你的饭已经好罗。」

他把做好的东西一一放进袋里後递给我。

「谢啦。改天再来听你说你的当年勇呀。」

接过装了许多食物的塑胶袋後我表示下次来时再听他说他的摇滚梦。

「唉……当然好呀。记得多消费点哦。」

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後,他叮咛我下次要多买点东西。也搞不清楚叹的这口气是为了当年未圆的梦想还是因为我消费太少还要卢他说书的原故。总之呢,我下次来的时候会记得在冰箱里多拿一罐比便利商店再贵上五元的罐装可乐的。

取完餐後,沿着来的路线我走回社办。这还真的是所谓的从哪里来就从哪里滚。到了有着许多隔间的学生活动室,找到上面挂着文学社牌子的那个後我朝那边走去。

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可以看到里面学姊依旧抱着笔电埋头苦干,虽是如此但表情却没有一开始看上去那麽惆怅了。我想是因为她的创作工作差不多告一个段落了吧。

「敬爱的社长大人,小的给您带食物回来啦。」

推开门进来的我嘴上边说着些胡话边将手上提着的食物往桌子上放下。

「回来啦?墨。我这边快结束了,要不你先吃吧?」

学姊抬起头来用一副相当愉快的表情看着我说。姆,果然如我所想,看来她工作进展的很顺利嘛。

「没关系,等你结束再一起吃。」

「好,那我稍微加快脚步。」

说完这句话後,学姊便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敲击键盘。眼角余光能瞥到萤幕上的字句随着那连续不断的敲击声快速成形。虽然我很想对她说不用急没关系,饭又不会跑掉。但是身体却被那股吓人的气势给震慑住而未再出声。

不愧是现役连载作家,实力真是令人吃惊。在她打完前大概还有点时间,我只好玩玩手机打发时间。

「呼……好了!来吃饭吧!」

差不多在我玩了两局手机上的dota游戏後键盘敲击声开始停止了,学姊满意的说着并打开装着食物的袋子,从中拿出唯一是用纸碗而不是纸盒装着的贡丸汤。

「学姊,这盒也是你的。」

收起手机,我把手伸进塑胶袋里取出一盒比较小的纸盒并将之放在学姊的面前後才把剩下属於我的食物拿出来。

「啊?我记得我不是只有点贡丸汤而已吗?」

正舀起一口热汤啜饮着的学姊对自己面前的这盒食物感到疑惑并对我问。

「我点给你的烫青菜,学姊你的饮食习惯实在太糟了。」

那个……怎麽说?我的饮食的确是没有健康到足以让我在这点上面对别人品头论足的程度,但起码我不会三餐都只吃一样的东西,而且还是流质的汤。进食这回事最起码还是得吃点固态的食物吧,不然那样跟喝水有啥两样?

「嘿嘿嘿,好啦。谢谢你的关心。」

因为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跟她讨论她跟她的贡丸汤了。之前只要讲到饮食习惯的问题上她就会跟我吵架,有一次在我强调自己只是关心她之後,倒也开始接受我的论点了。

所以这次也是朝我微了微笑便接受了我的好意打开那盒菜。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两人享受着不算是顶级美食但总的来说还是挺美味的菜肴。

「哈~~满足了满足了。」

「我也是,今天的贡丸汤也很好喝呢。」

进食完毕的两人都满意地趴在桌子上,时间是晚了但我们就只是慵懒地趴在那,像在等着什麽似地舍不得走。

「我说小哥今天怎麽那麽慢?」

虽然基本而言我们想什麽时候走都可以,举例来说这个进食完毕的现在就算是个好时机,边走还能边消化。但是我们却没有这麽做,其中的缘由则跟我口中的小哥有关系。

说来惭愧,我们完全不知道他的名字。总之,是一位被我们以小哥二字来称呼的学生会学长,负责的工作是关闭社团办公室。换句话说,也就是赶我们走。

我们现在待在这就是等他来赶,我们社团虽然人很少但是社办使用率却是数一数二高的。我们过去一年总会待到他来赶我们才走,久而久之这也形成一种默契。『没被人赶就不想走』和『没去赶到人就没办法走』的默契。

「不知道呢,不会是每次让我们留到这麽晚所以被炒了吧?」

学姊说的也不无道理。他过去一年总是很晚才赶我们走,要是被学生会发现他没有克尽职责而被骂或着是炒了他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若事情真是这样的话我会感到无限愧疚的。

「应该不会吧……起码我希望不会……」

就在我还在为负责每天将我们驱赶的人祈祷的同时,外头有个不那麽友善的视线正透过玻璃窗看向我们。

「社办关闭罗。麻烦两位收拾一下出去吧。」

打开门,用居高临下的态度走进来这麽对我们说。来的人并不是平常的小哥而是一个女生,长相清秀是个美女但看上去有些严肃,年龄大概是跟我们差不多但因为她的娃娃脸所以我不太确定。

同是美女,但和学姊的一头长直发相反是齐下巴的鲍伯短发,身高在女生中也算是偏娇小的那型。除此之外在身体发育上也和学姊不一样,学姊比较有料……而这位女士比较……没有东西?我到底在说什麽?对啦对啦!我说的就是胸部啦!我原本想要委婉一点的但嘴拙不会形容。总之我想表达的是,她是一名和学姊不同类型的美少女这点。她比较偏向可爱型的,学姊则是气质型的。

另外就是,总觉得在什麽地方看过她的感觉,有点眼熟。

「是的。不好意思麻烦了。」

学姊用眼神示意我收拾东西,自己也把手中的笔电收进袋子里。就在我们东西都收完,我们从这位女士身旁擦身而过打算离开的时候……

「慢着,这个拿去。」

对方将一张纸交给小柔学姊。是一份A4大小的文件,因为角度的关系我看不到上面写什麽。

「这是……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看了下对方塞来手上的纸後学姊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但还是挤出了个勉强的笑容道谢。

「那麽就这样,请离开吧。」

依旧是那样不屑的表情,那个有点眼熟我却说不上来是在哪看过的女人把我们请了出去。虽然,与其说是被请出去了不如说是被赶出去了。

下楼梯到了一楼,我和小柔学姊停在这里。因为我得回到学校宿舍而她则是要走到校外的租屋处,所以相反方向的我们总是每天在这边互相道别,结束一天。

「呐学姊,刚刚那个看起来很臭屁的女孩子是谁呀?」

因为不管怎麽想也想不起来对方到底是谁,所以我决定问问看学姊。

「欸?墨不知道吗?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会长哦。」

学姊这麽回答我。这也就解释我为什麽好像在哪看过她了。

「原来是这样呀,难怪我总觉得在哪看过她。她常常出现在一些校内文宣里面呢。」

「嗯,就是她没错。」

「那她刚才拿了什麽东西给你呀?感觉不是什麽好东西。」

刚才我可没漏看到学姊那短暂的表情变化,很明显是有什麽麻烦找上门了吧。

「那个……怎麽说?算了……我想也告诉墨会比较好。」

整理着心情,学姊想着要如何开口对我诉说这件事情。而这则令我更加好奇,究竟什麽事情这麽难以启齿。

「呃……简单来说就是我们要被废社了,欸嘿嘿嘿。」

最後学姊决定用一种放弃似的表情这麽说,并把刚才从学生会长手上拿到的那张纸亮出来给我看。学姊的那种苦笑声听起来真的很令人难受,令人很想将之一把抱住,但我长得并不帅所以那样做的话铁定会被告。

「喂喂喂!这事情很严重吧?这样我以後要在哪里吃午饭才好?」

先不去提那些情感层面上的问题。这样我以後会很困扰耶,学校餐厅人那麽多、走到外面又很麻烦、更别提夏天没冷气。要是少了这个阴凉避暑、全年供应冷气、可以帮我远离白痴室友的地方要叫我怎麽活呀?

「墨比起跟我相处的时光竟然更在意进食场所的问题吗?真不敢相信。」

平时文静的学姐也不知道是因为对废社的担忧还是我失言所致的缘故而眼光泛泪激动的说着。

「那现在怎麽办?有补救措施吗?」

先不管我重视的是哪一点。总的来说,我还是不想失去社办这个重要据点。当务之急果然还是先想办法拯救社团,所以我继续询问。

「简而言之。废社的原因是人数不足跟没有指导老师,成立社团的最低标准要五名社员跟一名指导老师。」

不愧是文学社的妖精,过目不忘这点小事对她来说毫无难度。轻轻松松将单子上列的内容整理後背了出来给我听。虽然因为她正拿着那张纸所以我用看的就好而显得解说有点多余,但还是谢谢她。

「指导老师的部分我就不清楚了,但简单来说要想办法拉人进来就对了。」

看来是因为学姊入社时那一届学长姊都全数毕业了所以连指导老师都不见踪影的状况,这是我对现况的理解。先不管指导老师的问题,这种状况就代表如果想要延续这个社团的话就得要再拉起码三个人入社才行。

「没错,期限是到下星期二之前。」

「办不到,要被废社了。」

我果断放弃,几乎是想也不想般的迅速。

「为什麽甚至试都没试就放弃了?墨你不帮我吗?我想要守护这间学长姊们留下来的社办,我不想要它被废社。」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不管怎麽说,要叫我们两个边缘人找到人加入实在有点难。学姊你的状况就不用提了,而我自己不只系上就连在班上都是边缘到不行的那种人。」

毕竟同学们找的那种聚餐、夜唱、夜冲我一次也没去过,这样时常拒绝下来久而久之也就不会有任何交集更甚至是友谊可言了。

尤其是在过了大一,大家都有了固定的交际圈後就没什麽人会来搭理我了。现在的我在其他同学眼中完完全全就是上课的时候会独自坐在角落一个人做自己事情的那种怪胎。而学姊的话,不多说你们也能知道她是什麽状况吧。

「呜呜呜呜……我也这麽觉得。」

终於眼角的泪流了下来,学姊啜泣着说。

「欸欸欸,为什麽被我说服了?学姊你不是还要守护这个社团办公室吗?」

「因为……我们两个……怎麽可能找齐社员嘛。」

学姊一边哽咽一边这麽说着。其放弃的力道之强度跟我放弃的速度有得比。

「不要这麽悲观嘛……我会帮你的,明天开始一起想办法吧。」

为什麽对调了!角色对调了?明明应该是我负责悲观然後学姊负责鼓励我才对吧!

「唔呜呜呜……真的吗?谢谢墨,就知道你最好了。那我们明天见罗。」

「好啦好啦,真是没办法。明天见。」

在我答应了会帮忙之後学姊才破涕为笑,开心的跟我告别後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看她又哭又笑的样子虽然感到有点无奈但我也没说什麽,只是微笑着挥手凝视她的背影离去,直到从我的视线尽头消失後我才走回宿舍。

位在学校最里面的那栋观餐大楼。底下的楼层是烘焙坊跟实作教室,而七楼跟八楼才是男生宿舍。虽然有电梯可以搭,不过为了守护宿舍生安全的关系电梯就只会到六楼。因为我一直觉得不能够直达的电梯相当白痴,所以在我不累的时候都会走楼梯上去。

到了七楼後拿出学生证对着感应器刷了下後,我将那有点分量的门推开。交谊厅转个弯,两排房间在眼前呈现,上头的编号从701~716依序排列着,而我的房间是在听起来像某知名连锁超商的711室。检查一下房间门上贴着的住宿生名单确认没走错房後往里头走。

「你回来啦痴汉?」

以这样的开头语跟我打招呼的人出现在我眼前,他是我的室友阿源。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给我一种说不上来的猥琐感,所以在那之後的一年我总以痴汉称呼他,而他也是这麽称呼我的。

其他室友们看到这样的状况後也纷纷以『痴汉』二字相称,搞到最後宿舍里常常连谁在叫谁都搞不清楚。

「你才痴汉咧……其他痴汉呢?怎麽今天只有你在这?」

「小绿跑去跟人家夜唱了,凯哥的状况你大概也能猜到。」

好啦,总之一个在卡拉OK店唱通霄,另一个去女朋友家过夜了。

「先不管那了,浴室我要先用。」

「我没差。」

「你常常通霄都早上洗,你当然没差。我比较命苦,早八的课多,如果天天熬夜是会死掉的。」

「什麽?所以你今天不陪我打ARAM吗?」

ARAM是近些年流行的DOTA类游戏英雄○盟的模式之一,我的室友们都有玩。在台湾还算是蛮有名的我就不解释了。我每天总会规划一些时间在宿舍写稿、剩下的时间则大多是陪室友们玩游戏以维持社交。

社交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而同时社交也像一块吸食时间的海绵。

「这个倒还是得做。马上洗完澡,等我一下。对了,我只能打到十二点哦。」

於是匆匆忙忙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好换洗衣物後就到窄小的浴室里头洗了个快速的澡,我只花了差不多八分钟,还包括刷牙和弄乾头发。

然後我坐回就位在自己床铺正下方的桌子前,边拿出笔电边将之接上电源开机。之後我玩了一阵子後关机了……大概几个钟头吧。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五点了,是令人犹豫还要不要睡觉的时候。体力确实已经无法负荷了,但是现在睡着的话只能睡个三小时,感觉隔天起来只会变得更累。算了,还是熬夜吧。躺着不要睡只闭目养神就好了,再几个小时就去买早餐吃然後有精神的去上课点名就没问题了。

「呼……好累。虽然觉得问了也是白问,但是阿源你不用睡觉吗?」

打定主意打算只休息不入眠後,边爬梯子到上铺边对还在底下挑灯夜战打电动的室友说。

「明天是下午的课,这局打完就上去。我会记得关灯。」

没停下过滑鼠和按键声,阿源一边敲击一边回我。可以睡到饱真好,早知道我也跟他选同个科系。另外,其实关不关灯都没差了,外面太阳早已升起。

闭上眼睛不管底下频频传来的游戏音效和滑鼠键声,无视窗外透进来的晨光。我心里打算只阖上眼睛小憩一下,然而我的记忆就到这边而已,起床已然是中午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