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欽此一生 — Chapter 5-9 血殺萬里（5-9下）

武侠小说看太多。

于远凡无奈横手，将就要随袁绍钦前去赴险的某大言不惭少女给拎了回来。

哀怨的表情背後，内心叫苦连连。对於眼前这位小姑娘从头到尾的逆天胆量，还是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然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一个那麽怕麻烦的人，居然还是跟着她一路风尘仆仆地来到了这里，真是匪夷所思。但唯一能确定的是，此行绝不是被她的侠肝义胆所撼动，可是除此之外，他却也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或者说，他不想面对那个「其他原因」，所以也根本就不愿去想。

不过话说回来，眼前的这位小姐，到底是从小到大都吸收了些什麽奇怪的思想？这究竟是什麽莫名其妙、又浮夸到了极点的……侠女情节？

「……我救你耶，你还瞪我！」于远凡傻在夜风中，哭笑不得，一脸「不管你嗑了什麽都给我来一点」。

「……靠、靠靠靠靠靠！你要干──」後头那个「嘛」字都还来不及出口，整个人就被疯狂少女甩得後退好几大步。

妈的──疯婆子！

「超级不识好歹！」

简直跟袁绍钦一模一样！

一样讨人厌！

……远凡觉得委屈，但是远凡被迫吞了黄莲。

「不是让你离远点，你又跑来凑什麽热闹。」小鬼感应到乐乐的趋近，吃力道来一句，前方以掌心撑起的金墙因为祂的分心而裂开了一条缝，但迅速又补了回来。

树林内，四处都是迷瘴。

乐乐只闻声而不见影，周身被雾气包围，正努力说服自己定下心来找出路，还没想到後悔这一层，便又听得小鬼再发话。

「过来！」

於是，乐乐循声而至。

「这、这都是什麽事？」

「愚痴，现在才知道要害怕是不是太迟！」

小鬼只要一分心，前方金墙就会裂开一道缝，八方魔瘴就会从那道口子渗进来，每回乐乐一句话，祂就得耗费更大的心神去巩固法术，否则这些魔瘴要是沾惹到凡人身上，後果不堪设想。

只是祂万万也想不到，数百万年过去，「天罗居」这种鬼东西居然至今还存在！

天罗居──游历四方的壮汉曾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远远会过一次。他们变幻无常，非人非神非魔，没有固定的栖息地，入此门者，嗜毒而生，多半都染上极深的戾气。传说中，他们拥有超越凡人的能力，却不记载於任何书册，知晓的人也甚少，口耳相传至今，发源史已无从可考。

迷瘴将四周空气扰得扑朔迷离，小鬼咬牙苦撑。

「女人、」小鬼腾出一只手，虚空中再捏一道诀，倾注毕生灵能填补金墙，「我想我知道这九九八十一难的最後一劫了。」他说，语气竟显落寞。

原来初遇时，已注定了诀别。

「……嗯？」乐乐似乎也听出了其中曲折，楞楞收回四处游荡的目光，「怎麽了？」然後，问了一个也许就算小鬼说了答案，她也难以理解的问题。

小鬼沉默不语，垂眼的目光中，竟像是失了魂魄般空洞无比。

风啸出奇猖狂。

四周景象居然随着小鬼的沉默而变得模糊了起来，虚虚实实之间，彷佛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至，振聋发聩，闻声见影却摸不着实体。

乐乐头疼欲裂。

「让你别来，你偏来。」小鬼拧眉，语气训斥中掺有关怀，「这回可由不得你自作主张，等等不管发生什麽，都站在这里不管不看就是。」

「……别怕，即便血杀万里，我也要护住你！」

这一次、肯定能！

乐乐捧着脑袋，听见了小鬼的话，却无暇思考其中深意。只得皱着眉头，紧闭双目，连小鬼何时消失在眼前都不知道。

周身都融成一片雾霭茫茫，恍惚间，耳边好似传来一些模糊的字句，是熟悉的清冷嗓音，却是除了「乐乐」二字外，其余一律通通没听懂。

乐乐。

还是头一次听得他如此唤她。

命都要休了，她不能思考的脑袋里，却还想着这无关紧要的问题。真不知道是没有神经，还是真的就如同于远凡所说，她线路就是接错条。

乐乐心中沉沉一荡，扯了扯嘴角艰涩一笑。

失去意识前，横入某温热的怀中，是她最後的印象。

等到再醒时，她已经安然回到了台湾。

只是这些时日以来与她朝夕相对的小鬼，却被独自留在了那片旷野，魂魄消散在茫茫天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