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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葭吟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然是清晨时分。

喉咙如撕裂般的乾渴,她轻轻吁了一口气,侧身准备下床取水,却出乎意外地先碰到了一双温暖的手。

定睛一看,陆仁昕正趴在她的床沿,发出平静安稳的呼吸声。

「咦?路人……」

脑海当中仍然一片凌乱的李葭吟,望着陆仁昕,再看看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薄背心及小短裤的自己。那双洁白的大腿上,满是棉被与床单的印痕,简直不能想像自己睡得不省人事,甚至在枕头上留下一滩口水印的样子到底有多糗。

「嗯……」陆仁昕悠悠地醒转过来,一眼就看见满面通红的李葭吟。

明亮的窗口有舒适晨光洒落,为她纤细柔软的身段投下令人目不暇给的剪影。因为出汗而显得略微透明的背心之下,姣好的身材几乎一览无遗。她那娇羞的模样可爱得足以嗅得到气味,香甜如蜜的空气混入她因羞怯而紊乱的鼻息,令陆仁昕不由得忘记呼吸。

「你……你醒了啊,葭吟。」路人感受着脸上火烫的温度,赶紧撇开了视线,「我竟然也不小心睡着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有,是我……太失态了,对不起。」

从陆仁昕那身绉痕满布的衣服,以及蓬乱的头发看来,恐怕他整整一晚上都守在自己的床边了。

「没事的,我也就是陪陪你而已。」陆仁昕好好整理了自己的情绪,重新挂上令人安心的笑容,「你想必饿了吧?昨晚我趁你入睡以後,有先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买些材料回来。你先喝点水,我去洗把脸,然後就来弄早餐吧。」

「不要啦,都给你添了这麽大的麻烦了,还要麻烦你……唔。」

李葭吟伸出手来想要阻止陆仁昕,但晕眩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差一点整个人滚下床。

「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喝水吧?」陆仁昕温柔地将她扶回床上,将薄被轻轻拉起,拍了拍她的头,「你先缓过来再慢慢下床,乖乖的,一下就好。」

目送陆仁昕离开房间的背影,女孩只觉得那栀子花的香味搔得她脑袋发胀,止不住的热度在她的脸颊上灼烧不休。

(我这是在路人身上哭到睡着了?!)

昨天的记忆就断在痛哭失声的地方,接下来激烈的情绪将自己淹没,後面就有点不太记得了。再怎麽努力回想,也只有依稀感觉到自己被路人抱在怀里,其後又被温柔放上床的片段影像……

後来呢?

李葭吟抓着自己的头无声地倒在床上打滚,各种纷飞的想像在她本就已经百转千回的思绪里盘旋不止。

(我们……後来怎麽样了?糟糕,完全记不得……)

一个毁灭性的念头在她的脑袋里成形。

她坐起身,不由地掀开了薄被,往被子里看去……

「葭吟,你的蛋想要全熟还是半熟?」

陆仁昕的声音在房门口响起,吓得女孩像触电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

「没有熟!」

「嗯?什麽意思?不要太熟吗?好的,你梳洗一下就出来吧,很快就好了。」

陆仁昕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的同时,李葭吟把她胀红的脸埋在双腿之间,久久无法起身。

良久,经过简单的梳理,换上乾净整齐的衣服,女孩从房门里出来的时候,客厅里正萦绕着培根与煎蛋的气味。简单的食材在黑胡椒的点缀之下更显香气浓郁,许久没有好好吃顿早餐的李葭吟,很快地就被食物的香气给收买。

餐桌的对面,陆仁昕微笑着观察李葭吟。她带着幸福的表情,小口小口享用着早餐的模样万分可爱,一切又好像恢复到了什麽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日常。

彷佛李葭吟前往渊行的那一场业务商谈不曾发生过,彷佛在「姆姆洛烧」发生的那一场闹剧仅仅只是一场恶梦。

想到这里,陆仁昕疼惜地望着李葭吟,不禁又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

「好吃吗?」

像是重新发现房里并不只有自己一个人似的,李葭吟轻快地动手切培根的动作忽然变得僵硬不少。

「好……好吃。」

满面的飞霞让她的脸蛋像极了红苹果,见陆仁昕看得出神,李葭吟又羞又急,想着该怎麽支开话题。

「路……路人你自己不吃吗?」

「不要紧,看你吃更有味道。」

「乱讲……」女孩嘟了嘟嘴,「别的不说,那你的工作呢?听仪洁说,你的工作不是都排得很满吗?」

「打工的工作非常有弹性,而且门槛也低,大致上都找得到代班的人,不用太过担心。」陆仁昕微笑着说。

「那……你家的餐厅『姆姆洛烧』不用顾吗……?」

说起了这个词,深藏於阴影当中的恶兽,又从心灵的脆弱之处悄悄地卷土重来。想起了当天的情景,女孩一面将荷包蛋放进嘴里,一面短短地吁了口气。

「本来应该是能够让享用美食的人笑逐颜开的地方,怎麽可以就这样变成了恐怖的代名词呢?」陆仁昕望着这样的李葭吟,心疼地说,「我看这样吧,今天我整天都排假,不如带你到我家,我再好好做一顿给你吃,给你打打气怎麽样?」

听见陆仁昕的提议,李葭吟张大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让我一个人包场吗?」

「对。」

「像上次那麽好吃的等级?」

「没错。」

「不收我的钱?」

「当然。」

发呆了大约半秒的时间,女孩火速地把剩下的培根与煎蛋塞进嘴里,兴致勃勃的表情占据了她喜孜孜的脸庞。

「我要去!」

「好喔。」陆仁昕笑着递上面纸,「那我们就收拾一下,先去买食材,然後……」

忽然间,他像是想到什麽很重要的事情似的。

「怎麽了?」望着他的样子,李葭吟眨了眨眼睛,歪着头一脸狐疑。

「……糟糕,我把席淡月的事情完全给忘了。」

「咦?淡月她怎麽了吗?」

「我们先回去『姆姆洛烧』一趟吧。」陆仁昕苦笑着说,「那个第一次喝醉酒的家伙,搞不好到现在还没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