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暖秋 — 慶祝

早上七点天已经亮了。

南羿听到铃声，把手机从床边捞过来关掉闹钟，坐起身後发呆了五分钟才下床。

一边刷牙，他还听着动静。林丽媛已经出门，大概又是和客户谈生意。南羿很快地换下睡衣，把身分证也带着就准备去见父亲。

没有准备礼物，他想应该也不需要。

下楼走到对面的公车站牌，等了一会才上车。下车後还要再走一段路，等他到的时候大约八点整。按响门铃，应门的保全很快地打开门，检查证件後带着南羿走到南冠家的寝室外。

「阿羿来了。」父亲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自从入狱後就不再喝酒，脸色也好了很多，「怎麽不跟朋友玩？」

「就来看看你。」南羿隔着窗户，寡言的他今天却想多说点话，「妈又天天加班，如果你不回来她可能不想回家吧。」话说得很轻，没有责怪的意味。

这句话却像是敲在为人父的南冠家心上，激起阵阵歉疚。

「是我不好，害得你妈妈这麽辛苦……」

「不是。」南羿打断他，「找到那个……那个人了不是吗？」他无法说出口，说出陷害父亲凶手的名字。

但越是想掩盖的就越痛苦啊。南羿的声音甚至是颤抖的。

可惜南冠家比他还要更旁徨，愧疚不时的敲响恐惧的锺。

「最少要再半年。我已经问过警官了，没有证据，我出不去--」

有时候知道原因的伤口比无知还痛呢。

杨宸倒在纯白的羽绒被里，用枕头盖住整张脸。

手机里还是那条昨天的讯息──

「工作忙，生日礼物我让阿姨给你带了，抱歉」

连一个表情符号都没有，冰冷的。这是第几个爸妈都不在身边的生日呢？

但杨宸并不很在乎。他更想知道自己许愿要的那箱猫粮会不会真的被父亲寄来。

大概不会，父母喜欢送的是一些艰涩无味的知识或文学书、听说国外名人都有的表，或是他们觉得男孩子该喜欢的游戏机跟电子设备。

而不是猫，不是这种太温暖会让人沉沦的东西。

也不会是补汤，杨宸的母亲从未为杨宸烹饪任何一道菜，或是一锅热汤。

他又想起林丽媛了。然後他手机关了机，慢慢走到厨房。

「今天应该吃面线，还有草莓奶油蛋糕。」一边端起枸杞茶的他一边说。

会面的时间不长，两个小时内南冠家跟南羿互相叮嘱，别扭的表现自己无所适从的关心。

「不要偷偷打架，你王叔叔会告诉我。」

「他常常来？」

「就偶尔」

「给你带菸？」

「一个星期一根……好吧，一包。问过了才带进来的，真的。」

南羿点头。

「你是不是前几天把人家建豪给打了？」

「没……有。」

「混小子。」南冠家笑骂了一句。

南羿没有说为什麽，只是盯着父亲。

如同南冠家没有告诉南羿，他和王建豪打架的那晚，南冠家把一整个星期的菸抽光了。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南羿又搭着回程的公车回到公寓。

走出电梯後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敲了杨宸的门。

但五分钟後还是没有人应，正当他想放弃时，杨宸诧异的站在他背後，「你怎麽在我家门口？」

南羿偏头，「你家只有你，我家只有我，刚刚好。」他接过杨宸手上的纸盒，有点重，但对少年来说不算什麽。跟着走进杨宸家里，就没有说第二句话。

杨宸先把纸盒摆好，又到厨房里捣弄一阵才穿着围裙走出来。

「我决定今天要提早庆祝生日，你既然来了就给我祝福吧，否则我好可怜啊。但是我家没有饮料，你就跟我一起喝枸杞水吧，我刚刚调过温度了还加了两匙糖，应该味道挺不错的。」

南羿看着他双唇一张一合没有停下，不急着打断，但他把马克杯从面前悄悄移开。

拜托，别再让他看见红枣水枸杞茶或是黄耆了，他不需要补肾。

「我妈没给我过生日，但我好想吃面线啊，所以就自己煮了。然後我又买了蛋糕，本来想要草莓口味但後来觉得还是巧克力好，买回来又觉得好像太甜了……」

「巧克力口味很好。」南羿望进杨宸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明明是轻快的语气怎麽还是那麽让人想要皱眉？

南羿还来不及思考，手就放在杨宸毛茸茸的头顶上了。

「啊，我没有故意要你安慰我喔，我妈妈本来就不会陪我过生日，其实我也没有很难过……」杨宸愣了一秒，还是喋喋不休。

南羿忍无可忍，把手放了下来。「我在找你的开关。」

看能不能让他把嘴巴给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