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網王《煙消火滅時》亞久津X自創 — 7.7各自的抉擇

7.7各自的抉择

「你们在做什麽？」

从背着光的模糊身影传出手塚国光清冷的嗓音，钻心的麻痒让她一时间离不开越前的搀托，清水只能越过他的肩迎向那人藏在逆光里的视线。

「表哥……」

看不明晰的画面让她想起刚刚回到日本的时候。

花了好长的时间她才学会如何分辨亚洲人的脸孔，踏上日本土地的那一刻全身细胞都感受到一阵战栗，血脉深处潜伏的悸动巨大而热烈地叫嚣着，这里终究才是她的根，只是根植於骨血里的熟悉却唯独不对人起作用。

在英国的时候她被保护得太好，一回到祖国父亲觉得应该让她渐渐独立去面对人群，放松了所有亦步亦趋的保护，却没预料到近乡情怯的自己适应过程是如此漫长而艰辛。

不流畅的日语，不熟悉的文化，出色的外貌再加上归国子女的光环，来自同侪仰望却并不亲善的目光让人备感压力。在小学里的前两年她居然一度好想念迹部景吾，明明他是自己逃离英国的罪魁祸首，但当重新面对那种几乎涨破胸臆的寂寞跟无助时，她却无法不怀念起陌生国度里那个熟悉的人……

迹部景吾曾经帮她撑起一片安逸的天空，温室里的花朵，禁不起风吹雨打。

她好努力好努力，才没在遇到手塚国光之前就被突然变得孤立无援的生活给压垮。

「我疼。」她朝他伸手，一边挣开越前的指尖。在遭遇跟迹部的冲突後，她想依靠的人不是猫一样傲娇可爱的小学弟，一个人也就算了，哭完偷偷回家，谁也不会知道清水秋尘难过了，伤心了──但手塚国光偏偏在这时候出现，她就有点撑不住了。

过了几秒手塚才迈步过来，从龙马手中接过她，「我们回家。」

他才这麽说完，泪水就跟着他的话一起滑落下来。

清水在碰触到手塚的瞬间毫不迟疑埋进他怀里，葱白的指在他蓝白色的正选外套背後捏出压抑的纹路，越前看着互相攀附着彼此的两人，内心流过一股无以名状的震荡。

下意识在手塚经过时让出通道，垂低的帽檐盖住了少年的表情……

视野里只剩下两双依偎着离去的脚步，龙马半晌後才在空无一人的社办中回神，胸口留下陌生的滞闷。

期间，他听见手塚国光向大石秀一郎说明事由的声音，另一个人始终安安静静的，可能还在哭，也可能没有，啊，烦死了，这根本不关他的事。

脑袋不受控地想着刚刚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情，越前龙马将帽子往球袋上一摔，皱眉揉着不知道究竟是哪里痛但总之就是不舒服的胸腔。

那种难受像藏在肌肤下的突起，起初并不深刻，几经辗压才让人惊觉它的存在，这一次来得犹为剧烈。此前无论是不二周助的打岔抑或是亚久津仁的挑衅，都没有她自主意愿的表态，好吧，也许那次赛後她连肯定都还没对自己说就跟着亚久津走的事一度让他觉得不快，然而当时有太理所当然的理由解释自己的恼怒，他才忽略了其中不太正常的地方。

但这一回她迫不及待投向手塚国光的怀抱，後者是清水秋尘的亲人，这是再合情合理的不过的，然而不应该出现在越前龙马身上的情绪偏偏出现了，这才让他终於意识到一些什麽。

跟打网球所获得的畅快感不一样，和清水秋尘相处在一起的时候，是一种更纯粹的愉悦，是不愿和人共享的窃喜……

这种感情是不是就叫，喜、欢？

「Noway……」

被自己得出的结论吓到，龙马用力甩了甩头，胡乱收拾了球袋就抄起球拍离开了社办，大步往球场里去。

「越前？你不是说要换衣服吗？」

「……喔，不想换了。」

「什麽啊，你这任性的家伙──」

「那边一年级的！还不快跟上！」

「啊、是──」

「越前你发什麽呆啊？没跑完可不能回家。」

「堀尾你还是担心自己就好了。」

「什麽？我可是网球球龄两年的堀尾聪史──」

「你好吵啊，不等你了。」

「喂，等等我啊──」

没有理会三人组的吵闹，越前龙马默默将球拍在场边放好。踏上例行跑圈之前，他又跟自己说了一次：

喜欢什麽的，一定是错觉罢了，嗯，一定是的。

xx

侥幸一阵子，後悔一辈子；心痛几天，庆幸余生。

空荡荡的三年一班教室里，梨本荻音正望着手上的申请表发呆。

不多时，宁谧的氛围被拉门位移的声响打破。

来人见到她脸上出现诧异的表情：「小音？你怎麽还在啊？」

「我刚刚看到手塚扶着他表妹先走了耶──」看清楚她手里表单的女孩突然打住，迟疑片刻才又说，「你们吵架啦？他……知道你就要出国了吗？」

……知道了，又能改变什麽呢？

荻音笑着对好友摇了摇头，没说什麽。收拾书包，起身回家。

她不想为了虚妄的拥有去刻意忽略真相，她只是拉他一把，不需要他用余生来表示歉意。

如果到头来，她也只能用这种卑劣的方式强行在手塚国光心里留下一点痕迹，不被原谅也无所谓了，就让她任性一回吧……

变成更好的人回来；又或者遇见更好的人，然後再也不见。

xx

手塚没有待太久，甚至对迹部景吾突然造访的事情也没有多问一句，在清水家盯着她吃完晚餐後，就起身告辞了。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渐渐变得比较冷静，虽然亲近依旧，却是眼神上的交流居多，说话的时候反而少了。对於这样的改变他显然是默认的，清水也就没有多说什麽。

洗完澡後她独自一人在父亲书房里看书，呼吸很浅，动作很轻，怕搅扰了什麽似地。可是她看书的速度很快，英文版的《小王子》，记忆告诉她这是第十一遍重温，不到一个小时──确切来说是四十分五十七秒──就结束了阅读的过程。

「Onceuponatime,therewasalittleprincewholivedonaplanetthatwasscarcelyanybiggerthanhe,andwhohadneedofasheep……(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小王子，他住在一个比他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星球，他需要一个朋友……)」

抱着书，她低低哼吟。月光从窗口打进，清水蜷缩在柔软的地毯上被银凉的月华笼罩，像餐风饮露的精灵暂栖尘世，那样静美，那样无垢。

她想念他们小时候。

她想念那个还没穿上冰冷外衣的手塚国光。

《小王子》是他们共同的回忆，这本书带给孩子很多共鸣，带给大人很多省思。小时候总要看完绘本才肯乖乖上床睡觉，她不知道表哥的梦里如何，又或者他是不做梦的？可她的梦里一定有玫瑰跟狐狸，她自己则化身成了小王子回到B612星球，活在没有大人的世界里，只有陪伴没有分离，只有欢笑而没有哭泣……

回来的路上她突然想起这一段，抬头看着手塚的侧脸却没敢提起。

他的冷偶尔连知道他其实不是这样的她也感到无措。

手塚国光的世界里有好多东西，有时候她都找不到立足之地。他为自己的世界开疆辟土，却忘了捎带上自己；他以为随着时间过去她会长大会独立会成熟，却不知道清水秋尘早就被豢养成菟丝女萝，只能依附着某个人共存共生，从迹部景吾到手塚国光，然後所有人都用行动告诉她，她该长大了。

於是她正经历着人生中最无助的一段，孤寂跟迷失都是此生之最，记忆中横亘的断层像一抹突兀的白笔，抹去了痛苦却带来旁徨……

就像曾经把Miyasaki遗落在童年，时隔十年，即便把他找回来了，也不知道该怎麽面对。她害怕手塚国光也成为这样的存在，那麽近、却又那麽远的存在──

『Onlyknowyou\'vebeenhighwhenyou\'refeelinglow

只有坠落谷底时才发觉过往的风光

Onlyhatetheroadwhenyou\'remissinghome.

只有在想家时才厌恶归途如此漫长

Onlyknowyouloveherwhenyoulethergo,

只有她离去时才发现你深爱她

Andyoulethergo……

是你自作自受……』(注)

歌词自动在脑中转译成如今更熟悉的语言，歌手用轻快的音调吟哦悲伤与懊悔，突兀而嘲谑的氛围自带一股苍凉。

直到铃声反覆了两次，清水才恍惚接起手机：「你好……」

『睡了？怎麽这麽慢才接？』

「喔，觉得铃声很好听，就多听了一会儿。」她说着，感觉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浸入脸颊下的绒毯里。

彼端安静了一下才又开口。

『你怎麽了？』

听他这麽说，委屈的情绪突然怎麽也收不住，清水抿紧唇瓣，却终究没忍住质问：

「你为什麽把我忘了？」

--TBC

(注)Passenger--Lethergo

他是一位英国歌手，出道很久但直到这首歌才算大红

有兴趣的孩子可以去找来听一下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