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明媚如夏 — 第五章

到了高三。

许多人聚集在黑板前，看着热腾腾的排名表，正兴致冲冲地讨论着。

「晏菲冲到第二了！」

「第一还是没变。」

「我又掉了！」

走到前头，苏明夏望了一眼，第一名仍然是程光愿，没有意外。

在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後，她便心满意足的回座了。

「班长你万年老二的位置居然没守住。」郑靖颐调侃道。

坐在她旁边的班长一脸垂头丧气，「郑靖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笑了班长一会儿後，郑靖颐才跑到苏明夏的前桌，「明夏，你进步很大啊！想好要去哪一间大学了吗？」

她思索了片刻，「还没。」

程光愿做着题目的手顿了顿。

「我妈让我选离家近一点的，但我想去其他地方看看。」苏明夏无奈道。

郑靖颐是知道她家里情况的，翻了个白眼，「你妈要是可以，肯定会把你关在家里一辈子，按照她的想法操控你。」

苏明夏笑了笑，没有回应。

旁人说的玩笑话，也是事实的一部分。

上课後，郑靖颐才回到座位。

此时苏明夏正对着题目卷上的答案，十题里错了三题，有些不是滋味。

没办法，毕竟是自己不擅长的数学题。

这三年她的成绩突飞猛进，连老师都备感意外，可唯独数学，是她的一大死穴。

她看了看错的题目，重新又算了几遍。

「你的人生是你自己决定的，不要管别人说什麽。」程光愿突然说道。

苏明夏看了看他，磨蹭了指尖，知道他在说刚才的事，「我知道的。」

她拨了拨额前的头发，郁结在心中许久的话，此时突然有个冲动，脱口而出：「你想好了要去哪间大学了吗？」问出口的当下才发觉自己这个问题有些愚蠢，尴尬地失笑道：「反正你成绩这麽好，想去哪都可以吧。」

「不然，一起吧。」

苏明夏愣了一下，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她感受到心跳的节拍，彷佛要冲出喉咙，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却仍是想问清楚，害怕着自己误解：「什麽？」

他的脸映在灯光下，染上光晕，反而更加柔和，他笑了笑，温柔的目光朝她看来，「我是说，一起考同一间大学，这样我们还是同学。」

「好。」苏明夏没有迟疑地答应，「说好了。」

她不想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一点也不想。

因为这句话，她突然对这茫茫的大学生活有了一点向往。

至少她知道，他也在那里。

下课时间，教室吵吵闹闹的，陈佳茗问了苏明夏题目。

陈佳茗是晏菲的朋友，因为和晏菲的关系，连带着和苏明夏和她也熟捻起来。

程光愿不在座位上。

陈佳茗蹲在苏明夏的座位旁，研究题目的同时，不免闲聊起来。

「你说晏菲怎麽还没表白呢？」陈佳茗小声地说。

苏明夏没有表情，只是专心在题目上，没有想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

「你觉得程光愿喜欢晏菲吗？」陈佳茗说：「而且他之前还背着晏菲去保健室，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不知是哪句话击中了心口，苏明夏原先舞动的笔在纸上停顿了半晌，她仍低着头，平静道：「那可能......程光愿是喜欢晏菲的吧。」

嗯，可能。

蓦地，「碰！」的一声。

苏明夏抬头望去，声音的方向恰好是在她旁边。

她太过认真，以至於程光愿什麽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他脸色有些凝重，眼里的星光如今是一片沉寂。

他听到了吧。

陈佳茗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吓我一跳！」

程光愿“放”书本的声音大得令全班齐齐朝着这方向看了过来，可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彷佛只是手滑了一样。

他说：「陈佳茗，你英文作业还没交。」语气有些冷，可又与往常没什麽不同。

「啊！对了对了，我都忘了！」陈佳茗着急跑了回去翻抽屉。

程光愿坐了下来。

苏明夏有些心虚，毕竟在背後说人家八卦，是很糟糕的行为，最惨的是，还被抓包......

他的气场有些冷，冷到有些令人窒息。

她能感觉到，他生气了。

是为什麽呢？

是因为，被说穿了心事？还是，不喜欢被人八卦？

苏明夏咬着唇，她强忍着情绪，试图不让自己往第一个想法去想。

低气压持续了许久。

这才故作轻松地开口道：「你生气了。」她小小声的，毫无底气：「抱歉啊，我不该随便说你的。」

程光愿看着书，没看她，语气平淡，「没有。」

她以为他说的是没有生气，就转回头来，不再纠结於此。

过了几秒，又听见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你好好学习，别想这麽多。」

苏明夏握着笔的手松了几分，轻敲着本子几下，「嗯。」又回神继续研究她的题目。

感情是个最最伤人的东西，一旦陷入这漩涡之中，一点小动作，一句无心的话，都会被无限放大，化成无休无止的想像。

隔天，苏明夏来到学校。

便看见程光愿已经在座位上，他向来就是如此，总是比任何人还早到。

苏明夏还想着昨天的事，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可笑的是她。

陷在自我揣测之中，不可自拔。

有那麽一瞬间，她想要放弃了。

不想再这麽踌躇不前，不想再因为一个人，而牵扯她的所有情绪波动。

这天，阳光刺眼得灼人，毫无春日的气息，彷佛要将这世界的晦暗照亮乾净。

而她没想到的是，就是这麽稀疏平常的一天，改变了她的所拥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