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狼狈地从典雅精致的会馆中跑出。

天空像是呼应她的心境似的,下起倾盆大雨。

从一开始的细细雨点,再到豆点大的雨滴。

「Shit…...」她低声咒骂,把包包举过头顶,奢望能挡住一点冰冷。

北方的冬天很冷,雨滴点点打在身上,那温度有如冰雹一般。

她穿着单薄的衬衫,发着抖,身上很冷,心里更冰。

是不是她反应太大了?商亦棋也是为她好,才安排了这场饭局,冀望她早日适应这个圈子。

自从发生了关起和杨予恩的事情之後,她就没办法接受任何一点的欺瞒。

特别是,她在乎的人。

六年了,走出了关起带给她的伤痛;却走不出自己给自己下的精神上的桎梏。

她一直觉得这样其实还好,投行的工作环境很单纯,也没有人会去欺骗她。

她的朋友本来就少,高中时只有杨予恩这个朋友,发生了关起那件事後,就几乎绝裂了。大学时更孤单,大家几乎各忙各的,她又是一个亚洲人,没有人会跟她特别亲近。

似乎在社会现实的压力面前,大家都没有太多心力去关心别人。

没有朋友、没有在乎的人,她就不会有被欺瞒的感觉。久而久之,她也没太去管这件事。

直到今天,当初被关起、杨予恩背叛的痛再度被唤醒。她才意识到,她还是不能接受欺骗。

她今天的反应特别大,是因为她把他当作朋友......还是因为他是商亦棋?

她是否......对他有了超出朋友的情感?

这种想法太可怕,她用力甩头把它驱逐出脑海。

漫步在街上,楚缃宜也不徒劳无功的去用手遮雨了,任凭刺骨的雨点打在身上。

朔风扑面而来,也是刺骨的痛。

「铃铃——!」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她第一个念头竟是:为什麽它防水?如果它不防水的话,她就有理由不接电话了。

她怕是家里打来的,虽然很不想面对,但还是解锁了萤幕,瞄了一眼来电者。

闪烁刺目的萤幕闪耀着「阿恒」二字。

阿恒,楚缃恒,是小她两岁的弟弟。

「喂?」她接起来,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很平稳、开朗。

「喂?姊。」楚缃恒的声音很低,甚至比商亦棋还要低沉。

怎麽又想起他了......

「怎麽了?现在我这里......」她在脑中飞快的算了下时差,「......早上八点半啊,那麽早打来?你现在这个时间不是在宿舍里吗?」

楚缃恒考上了新竹某知名理工大学的资工系,两边跑不方便,便申请了宿舍,很幸运的申请上了。

「......姊,你有心事。」楚缃恒肯定道。

「......」她默了三秒,「没事啊!怎麽了?」

她听到电话那头的他低低的叹了口气。

「姊,我是你弟,你觉得我有这麽不了解你吗?」他无奈,却又带着一些温柔的说。

「好吧......最近心情不太好,在美国生活......实在是有点累。」她见他这麽了解自己,有些慌张。她努力误导他,让楚缃恒觉得她还在美国。

海洋另一头,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在打程式的楚缃恒听到这里,飞快翻飞的手下不由得一慢。

他的姊姊,从不喊累。

不管是在失去妈妈的那段时间、还是在异乡孤独求学、求职的六年,她从没在他和小妹楚缃锦面前说过一个累字。

他果断的停下了写程式的手,开启另一个视窗,查查自家姊姊的IP。

又哪里冒出一个浑帐来欺负他姊了吗?她生病了?她受伤了?她被绑架了?她......

太多太多可能,多到他不敢深想下去。

这不查还好,一查赫然发现他姊在中国!离他不到一千七百多公里的地方!

这一来一回之间,他心中早有思量。

「姊,」他淡淡的开口,「我听到你那边有下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