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我睡过头了。

手机因为一整晚没充电,导致它自动关机,而闹钟也就没叫了。

坐在床上清醒了一会,为手机接上电源,我翻下床,在经过衣柜前的镜子时瞥了眼自己⋯⋯好肿,眼睛好肿。

算了,今天的课都翘掉吧。

盯着那一大面镜子,我暗自叹口气,忽然觉得镜子在笑我,笑我白痴,为什麽把自己哭成这副德样。

我也不想让自己变成这样,昨天的事情不过就是一个引爆点,我想起了太多事情,一触即发,然後就⋯⋯如你所见。

离开房间,我来到餐厅前的吧台倒杯水,滋润昨夜才刚哭完又乾涩的喉咙,沿着马克杯的杯缘,我发现餐桌上放着一张便条纸和一个法式三明治,吞下最後一口水,我绕过吧台,好奇地拿起便条纸,应该是给我的⋯⋯吧。

「今天要交的报告慢慢做,不会算你迟交,要是睡过头没来上课的话不记你旷课,还有,饿的话有三明治。」

留言上的每一条我都是中了,所以这应该就是给我的吧,至於留言的人不外乎就是我的室友教授了(毕竟也不会有其他人)。

不过这样说起来,我昨天还在赶的报告不正是闵助教允镐出的吗?

想到这我心情登时好了起来,坐上餐桌旁的椅子,喜孜孜地咬了一口三明治,感觉⋯⋯有个室友教授也还不错。

睡过头有早餐,报告迟交不扣分,还可以少几堂缺席记录,这该感谢我选对了和别人合租一个套房,碰巧遇上帅哥助教,还是该感谢我长得太惹人爱,助教舍不得让我屋後偏逢连夜雨,哭得唏哩哗啦後还得面对课业上的压力?

噗哧。我笑了。果然我那念之还是有人疼的,虽然只是室友间的互相关爱,那不也证明我不是非韩书恺不可的吗?

⋯⋯想到他,心莫名揪紧。

我顿了三秒,皱起眉宇,鼻头有些酸涩,我知道,即将划出眼眶的是泪。

⋯⋯别想了。我摇摇头。

吃完教授准备的早餐,简单的收拾餐桌後便回了房间,我顺手拿起床头上的手机,做好被未接来电灌爆的准备後将它开机。

果不其然,苏以玟的「迟到通知系统」已经发了一堆通知给我,各种我有用的通讯软体,她简讯和电话一个都没漏地拨给我,我只能说⋯⋯不,我无话可说。

准备按下回拨,她的电话又一次传来,我无奈地按下接听,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那念之你是死了啊,我拨那麽多通电话,动用所有手机软体的功能,你一个都不接就算了,连简讯都不读不回,我还以为你赶不完报告又不敢来学校然後在家烧炭自杀,後来是问教授才知道你还在家休息,吼,你至少也传个简讯给我啊——」

「打住打住,你现在是口水太多不知道怎麽浪费就是了,非得打电话给我假装在对我吐口水啊?」我笑了起来,今天早上还真是矛盾,一下哭一下笑的。

「我呸呸呸,不说了,你早上没来上课就算了,反正下午也没课,去咖啡厅吧,无聊。」我好像看到电话那端苏以玟瘪嘴的表情。

我瞄了眼镜子,眼睛还是肿得夸张,「呃⋯⋯我⋯⋯算了,约五点可以吗,顺便吃晚餐。」现在开始冰敷,到那时候之前应该够时间消肿了吧。

「可是⋯⋯我现在好无聊喔⋯⋯」她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想事情,等等,我怎麽闻到恶作剧的味道——

「嘿嘿,不然我去你家好了,怎麽样?反正助教不在,而且待在你房间也关系吧?」

看吧,另有目的。

「呵呵,你该不会是想待到助教回来然後偷看几眼他在家的样子吧。」

「呃⋯⋯哈哈,我现在否认是不是来不及了?」

我点点头,「是来不及了。」

「既然如此我的小念念你就通融我一下嘛,把地址发给我让我去你家吧⋯⋯拜托⋯⋯」

我将电话拿离耳旁,她那种撒娇的声音我还真不想听,我在保护我的耳朵以免烂掉。

噢对了,我把电话顺手给挂了。

苏以玟来了。不请自来。

「天啊!你的眼睛!你昨天干了什麽被人殴啊?」这是我打开门她第一句对我说的话。

我用那惨不忍睹「被人殴」的眼睛很瞪她一眼,关上大门,头也不回地走回房间,噢,我也顺手把房门上锁了。

我仔细听着苏以玟在房外的动静,一开始还没什麽声音,只是到了最後居然听到她几声惊呼。

「哇呜,这就是助教的居家服吗?啧啧,连居家服都那麽有品味。」接着是衣架挂回阳台的声音。

「哇呜,这花瓶是助教弄的吧,我看那念之也对插花没什麽兴趣。啧啧,连插花都会,这男人根本极品嘛!」然後是将花瓶放下的声音。

「哇呜,这厨具是助教挑的吧,啧啧,看起来就很有风格,有教授的味道。」再来是碗盘碰撞的声音。

「哇呜,助教都用这一牌的沐浴乳啊,改天我也给我爸买一个,啧啧,我爸身上就有一样的香味了哈哈。」是浴室的关门声。

那一声「哇呜」、「啧啧」,还惊得连我都心烦了。

⋯⋯不对,她刚刚是翻到助教的沐浴乳——

「苏以玟你给我进来房间。」我碰的一声打开房门,朝着苏以玟大叫。

大概过了几分钟,我才看见她从闵允镐的房间走出来,带着达成目的的得意笑容对我说:「嘛,你现在叫我会不会太晚了,我已经都看光光罗——」

我一把将她扯进房间,然後关上房门用立上锁,「你收敛点好吗?」

她嘟起嘴,挑起一边眉,满脸无所谓地低头滑起手机,「可以啊,不然你跟我说你眼睛那肿包是哪来的,我说不定会考虑不要把你现在的地址告诉韩书恺,对了,听说你们现在好像在吵架⋯⋯」

我别过脸,不想屈服於她,「你先告诉我你地址哪来的。」

「噢,问助教啊,我跟他说如果不交出地址的话我就把助教和学生住在一起的事告招天下。」

咳,好吧,如果助教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我原谅他。

苏以玟她那大嘴巴又人脉广的本钱我看这风险还是别冒为妙。

「要说了吗?」她问。

好,我承认我想说,而且我快哭了,只要想到昨天的事,不,想到所有有关韩书恺的事。

我抚平情绪,尽量不要哭出来,向苏以玟说了昨天的事发经过。

「你⋯⋯唉,算了。」听完事情经过,苏以玟欲言又止。

「怎样?」很好,我没哭,不过心脏还是在隐隐抽痛。

「没什麽,对了,你之前不是有在打工吗?怎麽最近都没看你去。」

「家里叫我别打工了,反正我只是打发时间赚点零用钱,他们在经济上也不会亏待我,再加上现在作业报告那麽多,学业都快搞不好了,哪来的时间打工。」

「是吗,我倒觉得你现在该去打工了。」

我正想开口问她哪来的想法,她便接着说了。

「分散点注意力总是比较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