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让刘宗平进来,跟他大眼瞪小眼好几分钟後,萧书宇双手环抱,「你来做什麽?」

「只是想跟你谈谈。」

「我跟你之间没什麽好谈的。」

「我解除婚约——」

「我知道。」萧书宇打断他,放大音量道:「不关我的事!」

「那你呢?」宗平直视他,眼神毫不退缩。

他到底是哪来的脸皮?萧书宇深呼吸,双手握拳,「你想怎样?」

「我希望你能诚实一点面对自己的心情。」

「嗄?」书宇提高音调。他不该让他进来的,光听他说这几句话就觉得火大。「你要我诚实面对吗?那你现在就好好站着再让我打个几拳!」

宗平双手一摊,望着眼眶泛红的书宇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想耍狠打人,就别哭哭啼啼的了。」他把手放上他的脸颊,「明明就长得那麽好看。」

书宇立刻拨开他的手,後退好几步,「你到底想做什麽?当初一声不响离开的人是你,一直传讯息骚扰我的是你,到现在纠缠不清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样?」

宗平向书宇走近一步,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你是不可能让你父母失望的,我也是,但难道这辈子我们就要一直这麽遮遮掩掩下去吗?这是对我们而言最好的决定。」

「那都是你自己觉得,你有跟我讨论过吗?」书宇揪住宗平的领角。「既然当初那麽自以为是的离开,就断得乾净一点,别来打扰我的生活!」

「别说得那麽简单!」宗平的脸凑得离书宇更近一些,勾了勾嘴角,「你能断得乾净吗?主动去找我未婚妻的不是你吗?」

「那是因为你一直传讯息骚扰我!」

「你大可封锁我,但是你没有。」宗平也揪住书宇的领角,「别自己骗自己了。」

两人靠得极近,书宇大力的用自己额头撞向宗平额头。宗平吃痛松手,而书宇转过身,双手握拳,大喊:「你又知道什麽对我而言是最好的了?你根本什麽都不懂!」

宗平久久没有回应,半晌,他从背後抱住书宇。「对不起,没有顾虑到你的心情。」他把一只手放上他的额头,「傻瓜,这麽撞不痛吗?」

很久很久没有这麽被抱着了,他想延後一点爆炸推开刘宗平的时间,先让一切静止在这一刻。一直以来,他都算是冷静的人,但遇到刘宗平之後,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常常对他发火,然後听他几句甜言蜜语後,就会很没节操的原谅他。没办法,他总是被吃得死死的。

良久,书宇问:「你为什麽解除婚约?」

「你不喜欢她吧?」

「我……」

「没关系,我也不喜欢。」宗平呐呐,「至少要找个跟杨芷离一样能理解的女人——」

「等等!」书宇挣脱宗平的怀抱,转过身来面对他,「我没打算跟你复合,也没打算再这样偷偷摸摸的进行一段关系。」他不是笨蛋,他不打算再给这样的人机会。

宗平向前跨进一步,捧着书宇的脸,望着他稍稍放大的双眸,道:「看着我的眼睛,拒绝我。」

「嗄?我……」书宇死命盯着他,不准移开眼,移开眼神就输了!但他说不出口。等等,刘宗平长得那麽好看,谁拒绝得了?他是废物,他无法站稳阵脚。

「说吧。」宗平凑得越来越近,两人呼吸逐渐交融,「说了我就不打扰你。」

「你给我闭嘴!」书宇抓住宗平的领角,把自己的嘴印上他的唇。太过想念真的会让人变成笨蛋。这是什麽发自内心的渴望,为什麽会整个人都在期待他的拥抱?

他是笨蛋,没错,他是深陷刘宗平魅力而无法自拔的笨蛋。说来说去,一个人长得那麽帅,头脑又好气质又出众就是不合理的存在吧?萧书宇把刘宗平推到墙上,唇舌暂时分离,他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相等的渴望——至少这一刻,他们是平等的。

他们渴望彼此。

※※※

芷离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红肿的双眼紧盯着他写的那张纸条不放。而宗原只是看着这样的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又看向前方的墙。

他其实是个满不中用的人,什麽问题都解决不了。分析理解过後,这段感情遇到的问题还是无解。芷离在乎她妈妈的感受,她跟他不一样,她是在过份窒息的爱中成长的。

也是因为如此,才能如此温暖吧?

他不像哥哥一样,总是能在谈笑风生中把困难解决,也不像邬贤,危机处理能力极高。怎麽会有人觉得他是天才呢?明明是从小到大都是凭藉别人帮助走过来,被宠坏的孩子。

芷离突然开口:「你记得我们第一次吵架吗?」

宗原愣了一下,而後点头。那是第一次吵架,也是唯一一次。「你说我们根本就不了解彼此,也没共同经历太多事情,就算分开也不会难过太久。」

「嗯。」芷离扯了扯嘴角。因为妈妈的心结,她累积过多压力。回到宗原身边,却难以启齿,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家很怪,不想受到异样的眼光看待。在宗原的询问下,只能不断掉眼泪。「因为你说哭没办法解决问题,我就直接爆炸了。」因为那时除了哭,她不知道还能怎麽样。

「对不起。」

芷离摇头,「这个你说过了,我也要再说一次,你没必要道歉。」

那时的她觉得宗原太冷血,明明感情就面临重大危机,表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不由得怀疑起自己在他心中会不会一点重量也没有。不小心脱口而出那种伤人的话时,她第一次看到宗原瞪大双眼,彷佛理智线断裂一般气到发抖。

「你说,哭也许是因为自己心中某个角落正大声呼喊着,希望某个人可以看见自己的哀伤,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拥抱。」宗原搂着芷离肩膀,轻声道:「但我只想到我自己。」

「是我太脆弱。」曾经觉得心里呼救系统因为妈妈的抛弃而坏死的宗原非常可怜,但现在,她却觉得这样子理性思考的宗原太过坚强,她想效法却做不到,只能一再贪恋他的怀抱。

「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有机会更了解你。」宗原道。那时的他气得说不出话,觉得自己即将再度被抛弃。芷离被他吓到,眼泪流得更急,开始剖白自己从小到大的心路历程,他才发现他太自私,只企望被了解,自己却从来没有主动了解过她。

「我也是。」芷离微笑。如果宗原没有接着说起他的故事,那时感情直接宣告不治,也许反而不会那麽难过。因为更加了解彼此过往的伤痕,所以才会更难舍难分。

但这麽多年过去,她知道总有那种难以圆满的梦想,像她和宗原,像爸爸妈妈,像她的梦想,像书宇跟宗平……她必须成长,放不下的都该放下。

拖着只是让自己和宗原都痛苦,而他们都舍不得彼此难过。

芷离从床上站起身,把那张纸条摊平,摺得四四方方的收进抽屉。关上抽屉的那一刹那,她忍住哭腔,笑容灿烂,把手摊在宗原面前,道:「我的指甲油掉了,今天你再帮我擦吧!」

她进步了,她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