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曙色既分 — 條件

次日清晨，阿色起得很早，有人却比她起得更早。

「阿色小姐，老爷有请。」

……

秦裕坐在走廊的摇椅上，太阳刚刚升起，草地上还残留着一些露水。

他眯着眼，看阿色逐渐走近。

「爷爷。」

他听见阿色如此唤他。

秦看着眼前这个从训练营出来的最优秀的一把刀，有点不满，「你是秦家的人，不是秦修的人。」

这话一出，阿色的脊背就开始发麻。

秦裕喜欢掌控一切，他现在发现，他给了秦修和阿色太多的自由，有些事情不受控制了。

「陆原是谁的主意？」秦裕身子侧了侧，从旁边拿了手杖，稍稍用力，用拐杖支撑着自己身体，站了起来。

秦舟出事以後，秦裕就被查出了轻微中风，现在比从前更加依赖拐杖。

阿色垂着头，低声回答：「我的。」

秦裕睨了她一眼，「你倒是诚实。」

阿色若是秦家最好最锋利的武器，那陆原便是秦家最厉害的耳目。

她不声不响把老爷子的耳目挖走，无疑是打了他一巴掌，将他原先的布局和计划全都打乱。

阿色猜，陆原是留给秦枫眠的。

等秦枫眠当上家主之後，陆原毫无疑问就会成为他的心腹。她承认，她是有先发制人，乘其不备的打算。

她以为老爷子会继续这个话题，不料他却突然话锋一转：「营救五丫头的行动中，你全程参与了？」

她眉头微微一皱，「是。」

「在你看来，秦修的决策都毫无问题？」

阿色知道，这才是秦裕找她来的目的。

「没有问题。」

她回答的毫不犹豫。

秦裕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觉得，要是换一个人……」

他没有再继续，点到为止。

换谁呢？秦枫眠吗？阿色腹诽。

「修少爷的一切决策都很适合当时的情况，不敢说完美，但都是当时情况下能做出的最好选择。」

秦裕像是知道她会如此说，在她说完之後马上接道：「所以你觉得乐乐的事，他没有一点责任。」

阿色顿了顿，「爷爷想暗示什麽？」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向秦裕略微表达她的不满。

秦裕微微一怔，却也没有发作，而是直接回答了她的问题，「秦修的能力或许配不上我给他的权力。」

太直接。

阿色一点都不明白，为什麽爷爷不喜欢秦修，为什麽秦修这麽优秀了，爷爷还不满意。

在她正想说什麽的时候，正想替秦修再说些什麽的时候，院子突然嘈杂起来。

是秦修走了进来。

脚步坚定地越过那些阻拦的佣人，走到阿色旁边，走到爷爷面前。

他很高，走到她旁边的时候，就遮住了她身侧的阳光，像是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羽翼下。

「我来带她走。」

他是这麽说的。

阿色隐隐觉得，他说的「走」，是离开秦家，而不是离开爷爷这个院子。

秦裕做了一个手势，原本急哄哄的佣人们见状都安静了下来，有秩序地退出了院子。

他转过身，一双锐利的眼紧盯着秦修。

「你在招兵买马。」

阿色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楞了楞。她擡头望向秦修，只见他轻点下颚，道：「是。」

阿色将头缓缓低了下去。

招兵买马麽？

她一点风声也没有听见。

秦修……越来越难捉摸了呢。

「你要回中国。」

「是。」

阿色的头越来越低。

原来，他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准备好了。她以为，他只是做了决定而已。

「你可以走，你也可以带她走。」

秦裕扫了一眼阿色，然後又走回座椅，悠闲地喝了一口茶，「你想要自由，我可以给你。」

秦修阿色皆是一楞。

「三年内，重新打开中国市场且盈利，你就可以彻底摆脱我。」

秦裕说这话的时候，悠然非常，像是在讨论午饭要吃什麽一般。

他又慢悠悠地加了一句话，「还可以顺便摆脱你父亲。」

秦修的眼神已变。

阿色看不见他的眼神，但她就是知道，他心动了。

秦修对他父亲，实际上是有些责怪的。

「其他条件？」他微微低头，与秦裕对视。

「我不会给你提供任何帮助。这五年，全靠你自己。」

阿色微微皱眉，这样的条件太苛刻了些。

秦家早已经撤出中国市场，秦修此去，跟白手起家没有分别。三年……不是很难做到，是根本做不到。

她想要阻止，却来不及。

秦修答应了。

她有些吃惊地擡头望着他，他不是一个会匆忙做决定的不理智的人。

还好，他也提出了条件。

他说：「我要选几个人带走。」

秦裕放下茶碗，「好。」

「爷爷早些休息。」

得到秦裕首肯的秦修终於收敛了一些锋芒，语气有些僵硬地道。

「嗯，你们下去吧。」他摆了摆手。

两人刚要走出院子，秦修便听阿色道：「你等等我。」

「什麽……」他刚要接话，就发现一直在旁边的阿色已经小跑着回去了，对爷爷不知道说了些什麽，然後又跑了回来，在他身边站定。

她擡头，好看的眼睛望着他，「走吧。」

秦修低头看了一眼她，又往回望了一眼正转身进门的秦裕，又再次将视线转到她身上，淡淡地问：「说了什麽？」

「不是很重要的事。」

不是很重要的事需要专门跑回去说？

秦修没有揭穿她，只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