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斷崖玫瑰 — 五、祝福（３）
季茉生日当天，晚间八点半，撞球馆。
王妃摊在角落的沙发里，神色焦躁。
老方在一旁好声好气地劝。
她不耐烦道：「你别管我，去盯着季茉，以免夏娆搞什麽花招。」
「夏娆不就是给季茉办个生日趴而已，你怎麽这麽生气？」老方不解道，「往年不也是这麽过来的嘛。」
「呸，那女的前阵子还在跟季茉闹别扭，转头就办起派对来，没有鬼才怪。」
「人家好好的，你看，现在一起在那边打撞球，哪有什麽问题。」
「什麽？」王妃朝老方示意的方向看去，过了几秒，哼一声，「她也就这能赢季茉了。」
「你说话怎麽这样？」老方把她从位子上提起来，「走啦，去看看。」
王妃环顾四周，有些警惕，「来的人还真多。最好不要再出什麽事。」
上次季茉被人打了，她可是把那帐记在夏娆头上。
球桌周围都是人，王妃费了好大的劲，勉勉强强挤到第二排，往前不了了。
「就在这看呗。」老方说。
夏娆撞球的确打得不错，开局一往无前，观众连连喝采。
季茉没那麽擅长，不过还是打得认真。
过了一会，夏娆让人抬了啤酒箱子来，对季茉说：「这样玩多没意思。茉子，你今天是寿星，我们来打个赌吧。」
「输一球，喝一瓶，怎麽样？」她笑着问。
灌醉寿星，庆生不就是这样。
没人觉得不对，附和的起哄声此起彼落。
「靠，那小婊子……」
王妃正要发作，被老方按住肩膀，「忍一忍，你这样搞砸的是季茉的生日，茉子她自己心里也有数的。」
「妈的，等等你送茉子回家，我要跟那小婊子一决胜负。」
「你别冲动……」
话至此，第一轮胜负已定。
季茉很快乾掉了一瓶，大夥又是一阵欢闹。
几轮下来，有输有赢。
夏娆面色如常，季茉的脸却已染上了酡红。
有人关心季茉的情况。她挥挥手说没事，夏娆则重新开局。
王妃攥紧了拳头，在心里决定，季茉这球再输，她就要上去喊停了。
饶是寿星，季茉今天并无多做打扮，细肩带和高腰短裤清一色的黑，外面罩了件垮垮的白衬衫，穿的还是拖鞋。
她打球的姿势明显不标准，长腿细腰倒勾勒得鲜明。
酒精燻红的眼眶含水，半眯着，漂亮而魅惑。
季茉酒量谈不上好，刚才喝得又快，简直晕得要死。
她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小骚动，趴在球桌上，忽然有点想赢。
恍惚间听到一个名字。
有人问，你怎麽在这。
那人低低笑了声。
终於察觉不对，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覆上来。
「乔半天了，还没好。」
悠悠调侃的语气。
是吴绍源。
她的背几乎抵着他胸膛。肩微微一抬，就能磕到他下巴。
季茉没说话，任由他按着自己的手。
他似乎就是轻轻推了下杆，瞄准，击球。
二球相碰，９号入袋。
再来入耳的，是热烈的惊呼，兴奋的话音，以及其他。
吴绍源退开得极快，季茉直起身，他看着她，笑道：「看上去醉得不轻啊。」
他指她的脸，一路烧到耳根的红。
「……你怎麽在这？」她问。
他没回答，侧头看了另一处，淡淡地，「这样，行了？」
问的是夏娆。并且也确实看进了她眼里。
上次在这，他对杨一飞说话时，也是同样的语气。
温和地商榷。
好像前面出击的从来不是他。
夏娆默了一会，最後，慢慢点头。
她把球杆随手塞给观众中的一人，转身走了。
季茉往前倾了倾，想叫住她。
可她又不知道，该和她说什麽。
头晕得厉害，她闭上眼。
一片漆黑。
季茉此刻的状态，大概就是俗称的「断片」。
走路没骨头，力气倒是极大，要扶她还不情愿，使劲推人。
从前在祈城，同圈子里的公子哥闹起来没底线，醉酒的经验人人都有。
酒後失态不堪入目，吴绍源躲都来不及，哪来照顾醉鬼的兴致。
没想到季茉却成了先例。
好不容易出了撞球馆，她又嚷着要休息。
吴绍源扶着她肩膀，打着商量，「我家离得近，先背你过去。」
「我没事，」季茉说，「你让我在这坐一会，等等我能自己回去。」
「你能走路才有鬼。」他蹲下身，背对着她，「上来。」
「啊？」她愣了愣，「上去哪？」
吴绍源回头睨她，耐着性子等。
然而酒醉的季茉不似平常那样任他威胁，同样的话，换着语序又问了遍。
他咬牙，重新起身，问：「以前有没有醉过？」
「喝醉？」她一双眼睛水润润的，相当无辜，「当然有过。」
「……」
他觉得自己就不该问。
问了，更不爽了。
季茉前进了一步，还盯着他，「你问这干什麽呀？」
她站能站稳，走就不行了，这一下，直接扑到他怀里。
吴绍源按着她发顶，长吁了口气，「咿咿呀呀的，吵死了。」
她趴在他胸口，只能看见他上衣的黑色，「你说谁啊……」
话说到一半，没声了。
吴绍源垂头去看，撩开遮住她侧脸的发丝，她阖着眼，安安稳稳。
重新将她拢进怀中，他低声骂了句，「真是笨蛋。」
季茉做了很长的梦。
梦里，她甚至看见许久没见的母亲。
母亲背对着她，发色很浅，四肢纤细，穿着红色的睡裙。
玻璃渣子散了一地，季茉没有往前的打算，她的喉咙又乾又疼。
於是她试着说：「水……」
有人握住她的手，很暖和，她被扶着起身，却使不上力，又倒下去，那人便接住了她，任她靠着。
杯沿抵着唇，温水入喉，季茉睁开眼睛，一瞬间竟有恍如隔世的错觉。
吴绍源将水放回桌面，夜灯开着，他的脸也晕黄了几分，「头痛不痛？」
季茉摇头，还有些失神，轻声道谢。
「这是我家，明天校庆补假，再多睡一会。」他向她解释。
她望着他，顿了顿，说：「我……梦见我妈了。」
这是季茉第一次提起这种话题。吴绍源不禁微愣。
或许酒精作祟，或许夜色分神。
正如他看着醉酒的她，不由得想再离她近些，再更靠近一点。
而她也并不需要他多做反应，很快垂下眼睛，「没什麽，就是不想自己憋着。」
「好，以後别憋着，都告诉我。」他说着，从床边起开，重新放她躺下。
他关了夜灯，蹲下身替她掖好被子，「不要做梦，好好睡一觉。」
季茉拉了拉他衣领，声音很细，「吴绍源。」
「嗯？」
「你知不知道夏娆为什麽生气？」
吴绍源默了默，消化她话里的意思。
季茉对自己的感情迟钝，对他人却不是。
他知道，她一路这样辛苦，没点眼色是不可能的。
他实话实说，「知道。」
「我也知道。」她说。
「我也知道，解决的办法，就是不跟你说话。」
他安静听着，等她说完。
「……可是我做不到。」她看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所以我打算跟夏娆道歉。」
挺暧昧的一席话，愣是被她说出了大义凛然的气势。
吴绍源笑了，伸手去揉她发顶，「行行行，谁能比你有主意。」
「你出去吧，」她说，「我明天还要去玩呢。」
他手没移开，目光也是，「还有件事。」
「什麽……」没等她说完，他低下头。
极近的距离。温温的鼻息。
眉间的吻。
「晚安。」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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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成年请勿饮酒，尤其女孩子，在外面更要谨慎。
字数问题，总合成较肥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