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說好的不分手呢？ — 19 「程思霓，好久不見。」
当我回到婚纱公司门市，眼前伫立着一个长发飘逸的纤细身影，被玻璃橱窗外筛进的大片阳光包围住，像镀了一层温柔似的柔美。
多多附在我的耳边，「就是她，张小姐，看见了你的作品，指定要你。」
我上前，「张小姐，让你久等了。」
闻声，对方一个优雅转身，当望见我，便像是她从未离开过的那样露出灿笑，嘴角边的酒窝仍那麽甜，因为岁月的洗礼，增添了几分娴静气质。
当年短发俏丽的小女孩，而今，反倒蓄了一头乌亮的长卷发，看起来出落得更加妩媚完美。
是张洛晴，那双漂亮的眼眸对上我的。「程思霓，好久不见。」
而我，脑海中绷紧的那条弦，瞬间被剪断了，心跳加速，像被谁掐住心脏一样。
那些和梁橙光有关的记忆一幕幕朝我袭来，走马灯似的不停播放。
她和他紧密的身体挨着身体、抢过篮球……
他毅然决定丢下我送她去车站……
最後，当我片寻不着梁橙光的时候，却是张洛晴接了他的电话，而在那之後没多久，他的手机就停话了。
很久以後的後来，我才听说的，他在那个同样有着她的城市攻读学位。
却从没想过，自己是这麽努力的想要遗忘，她却就这样找上门来，都要结婚了，而对象是……
恐怕是梁橙光吧。
若新郎不是他，张洛晴也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的从国外找回来了，不是吗？
我稳住呼吸，调整状态，随後，勾起嘴角，高高的向上扬着，要自己保持微笑，但内心却不住一阵荒凉，几乎无力招架。
即便极力掩饰心中的落寞，但张洛晴仍将我这微乎其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嘴边噙着淡淡的笑意，看不出是什麽情绪。
「程思霓，我很喜欢你的企划，希望你可以成为我的婚企，举办婚礼的预算可以是无上限。」
果然是千金小姐，出手就是阔绰，眼都不眨一下就可以说出预算无上限这种话，气势十足。
登时，因为张洛晴的一句话，门市里的每个人员眼睛瞬间为之一亮，尤其手端咖啡、原本只是经过的业务经理刘铨能，更是因此伫足。
我颔首，既然她都自己找上门，那我怎麽样也都必须拿出自己的专业素养了。
「不知道张小姐有预想婚礼的形式吗？」
「形式不拘，但应该会走户外婚礼的路线，还有，其实你对我可以不用这麽客套的，毕竟，我们都认识这麽久了。」
闻言，多多瞪大眼睛，刘经理更是满脸八卦样。
无视於那两人的讶异，我淡淡开口，语气疏离，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您毕竟是客人，以客为尊、服务至上是我们公司宗旨。」
老狐狸般的刘经理眼神锐利一闪，似乎看出什麽不寻常，立马放下手里端着的咖啡，凑了上来，平常的他哪爱管这些闲事？想也知道，无非是听到张洛晴那句『预算可以是无上限』才赶紧贴过来，看看有什麽利益可揩。
「对对对，但我们程经理是特别亲切的，好多客人都因此跟她变成好朋友，像上次Love那对，那个新娘叫什麽来着……」
「杨乐芙！」多多在旁接话。
「对，就是她，婚礼办完了之後，俩人还一起吃饭呢。」
「我不是跟每个人谈来的，有些人认识了十年，却还是话不投机。」语毕，我径直的视线一瞬不瞬地望住张洛晴。
很明显的，她听懂了我的言下之意，眸色一暗，很快的，又重新堆起笑容，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彷佛我说的人并不是她。
「怎麽这样说话呢，」
刘经理推了推我的肩膀，尴尬赔笑，「哈哈哈，我们程经理就是爱开玩笑。」
「没关系，我已经很习惯了。」
张洛晴接着说道，「不过，虽然婚礼的形式不拘，但婚礼举办的地点，我有指定的酒店。」
刘经理已经从旁拉了张椅子，自己凑过来坐，「我们公司其实也有很多配合的饭店，有景观着名的、有奢豪路线的、或是……」
没让她介绍完，张洛晴定定的望住我，「听过F酒店吗？」
我怎麽会不知道。
近几年才开幕的F酒店，虽然坐落郊区，但因为面山临海的地形优势，私有专属海滩，後山的腹地宽广、居高临下的视野绝美，被票选为最浪漫的度假饭店首选，标榜只要入住，山景海景便能一次拥有。
当然，这样的优渥条件曾在婚纱业界引起一阵骚动，毕竟，谁拿到了与F酒店的特约权，就像是坐上业界的龙头宝座，从婚纱拍摄的场地、户外证婚或室内宴客的会场，对F酒店而言，都能轻易的日常提供。
但由於酒店管理者格外苛刻的缘故，据说，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能够拿下与F酒店的特约权。
气氛忽然变得低迷。
就连刚入行的多多都听说过传闻，呐呐开口。「可是，听说F酒店从来不与婚纱业者合作耶。」
原本滔滔不绝的刘经理也都安静下来，这分明是变相的刁难啊。
「如果没办法的话，我就算了，只是，F酒店真的是我唯一中意的场所。」
她垂眸，话说得轻飘飘的，一脸故作惋惜的样子。
「等等。」
而我，想都没想的，就落入她设下的圈套，好强的眼眸对上了张洛晴，「没试过，怎麽知道呢？」
刘经理跟多多同时投以多虑的眼光，只是，我根本顾不了这麽多，客人的需求我都会全力以赴，更遑论对方是特地找上门的张洛晴。
「那好，」
听到我这麽开口，她就几分意味深长的掩嘴笑了，「真不亏是我看上的企划，先前那些太通俗的婚企我都看不上眼，为此伤脑筋好久呢！」
「放心，你既然找上我，我就不会让你失望。」
「真好，那我的婚期预计是在……」
她开始比手画脚的叙述起来，关於自己梦想中的世纪婚礼该是什麽样子，自己穿着纯色长长拖尾的白纱、身边挽着彷若白马王子的另一半……
张洛晴说了好多、也说了好久，但她说得那些画面始终带不进我的脑海、构不成一幅完整的景象。
我的眼里，满满都是她跟梁橙光在篮球场上，身体几乎扭在一块的肢体互动、圣诞节那天，她旁若无人地勾起他的臂弯，笑得那麽可人。
每当他凝着她，每个眼神都是宠溺、每个表情都是温柔，而那些，真真切切的都属於过我。
不知不觉的，眼眶有些发涩，手指下意识用力握紧，指尖泛白了都不自知，明明，都过了这麽久，明明，我以为我已经不会在意了，但为什麽，此时此刻，心仍抽蓄的疼，疼得快要不能呼吸？
或许，要彻底遗忘一个人，十年，并不够久。
「程思霓？你还有在听吗？」
「是，请继续说，我正在听。」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我回过神来，张洛晴仍不肯放过的逼视，一双漂亮的眼睛闪闪发着亮光，「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我结婚的对象是谁吗？」
我肯定，她绝对是故意问的。
掩饰掉眼神里蕴含的复杂情绪，我将垂落的短发挽到耳後，片刻，才云淡风轻的开口。「既然是新郎，那麽，我们迟早都会见面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