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被动地等待,我们确实什麽也做不了。」这是秋芍第五次向蔺祈埋怨着自己只能坐着乾着急,同时也是蔺祈第五次这样回答她。

各国都没有传来消息,一切都风调雨顺的诡异,秋芍不相信,不相信已然造成如此破坏、将他们耍得团团转的邪教会善罢甘休。

据传于领主身体抱恙多日後终是决议卸下王位,由长子于荠继承。对於这个消息秋芍不是太意外,毕竟于荠先前便曾经向自己透露过他的犹疑,看来最後还是做下了决定。于清菱待命了几天,决议回到余茕替哥哥分担领主差事。

现下秋芍和蔺祈正在浀海调养,更随时关切蔺氏与秋氏的情况,却迟迟未有邪教的消息,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可能在土氏旧址养兵蓄锐吧。」海子奕推开房门,身後白泝端着一碟香茗。「我们四族的眼线遍布各地,唯一没有办法觉察之处便是荒废许久的土氏旧城。」

「那我们何不倾尽兵力,四族齐心将他们捣破?就如此纵容他们壮盛?」秋芍很是不解,她在这个房里憋得慌,成天为邪教之事烦心。

「太过鲁莽,」海子奕让白泝将那三杯茶搁在桌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生意,扪心自问,谁又有本钱做得来?」

「总不能就这样放任他们偏安一隅吧……」秋芍置气地鼓起双颊,左思右想却也想不到该如何是好。

「白泝会密切注意消息,大可不必担心。」

被海子奕一句话堵了回来,秋芍也知道这便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却过不了心里的罣碍。悠悠叹了口气,她信步向外走去,留下屋内三个男人各怀心思。

「这片荷景真有这麽美丽,值得你驻足再三?」秋芍轻倚在江心亭柱上,心底一片空白。本是冀望能将邪教这等麻烦事抛在脑後,还没等着自己忘记,却先等来海子奕若无其事的一句闲谈。

见秋芍没有回话,海子奕自然知道她在烦恼着什麽。「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事情没找上门来,你倒是整天惦记着它。」

秋芍心情已经不是很好,一听海子奕的调侃更是觉得烦闷,拂袂便要离去。「那麽海领主还是多见见人的好,像我这样执拗蛮不讲理的人多着呢。」

见秋芍还在气头上,海子奕却出乎意料的拉住她的手。「如果我说,就是你这样的人才能让我挂在心上呢?」

秋芍一怔,一对剪水双瞳看向海子奕。

「你很特别,特别到我会开始情不自禁地观察你、维护你。即便知道你和蔺祈之间也有这般情愫,但我真的忍受不了,更无法像平时一样阔气装作不在意的礼让。秋芍,你明白我的感受吗?」海子奕语气柔顺,是秋芍从未听过的那种服贴。不知觉间自己被揽到他的臂弯之内,可他却兀自呢喃,说起情话更没平常的霸气。「秋芍……你也能够这样爱我吗?」

──「小秋,你愿意接受我的喜欢吗?」

轻轻一挣并没有脱离他太过坚实的怀抱,僵在海子奕胸膛前的秋芍脑中倏地闪过这段话。那天,在临桓城外山丘上蔺祈同样的拥抱自己、同样的蜜语甜言,自己选择了退缩;今日身後人换成海子奕,秋芍却还是畏惧了。

一颗心怎麽可能向着两个人?又或者她对两人都没有男女之情?

眼角余光霎时间似乎瞄到蔺祈那袭黪紫长衫,秋芍下意识地施劲挣脱海子奕的温柔。她想解释,却又不知是该向面露失望的海子奕或是已经失了踪影的蔺祈。秋芍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却又沉重地想哭。此刻她只想追上蔺祈,可又该解释什麽呢?

摇了摇头,她只是快步踱出江心亭,步往蔺祈适才消失的方向。

亭内,海子奕神情却立即平复,似是没有太大波动。他早知道蔺祈恰巧路过,但自己的拥抱却不是恰巧。他就是想刻意在蔺祈眼前拥抱秋芍,尽管举动显得稚气。

他贪恋她的气息、更想独自占有她,却好像有些难度。

秋芍并没有赶上蔺祈,其实她也不敢肯定自己方向对或不对、是不是在尾随着他,甚至她连自己在哪都不能确定。只是越追越深、越追越高,像是就要攀上峰顶一样,秋芍累得微微喘气。

视线的顶端有一个看台,兴许便是海子奕设计来俯视远景的地方,他曾说过要带自己来一回,却总被国事耽搁。

却有一个意外的身影映入秋芍眼帘,「白泝?」

「海子奕……是个自尊心很重的人,今日你这般对他,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介意的。」白泝仍然眺看远景,没有回首。「不过情感一事本不能强人所难,我也没有逼你去爱上他。

「那样,他也不会幸福的。」

秋芍原本意外他怎麽知道方才发生的事,却在行至与白泝并肩之後不言自明。此处风景绝美,更将整个皇府范围尽收眼底,想是白泝也在此处站了一段时间。

海子奕已经不在江心亭,他真的会介意吗?「我想,我并不够了解他。」

「他天性隐忍,虽然外表光鲜亮丽,实际上所有的负面情绪他都塞给自己,从不与人分享。偶尔在醉酒後会对我倾诉,但酒醒後又像没事人一样。」白诉说这话时眼角含笑,似是无奈、更有惋惜。「认识海子奕八年来,也是头一回见他对女孩如此上心,但对我却是只字未提。」

「白泝……」秋芍却在那抹笑意与莫可奈何里,读出一分情感。「你是不是,喜欢着海子奕?」

白泝没有料到秋芍突然其来的疑问,却很快镇定心神。「这重要吗?他永远是我的主人,也只会是我的主人。可以永远随侍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幸福,我就很幸运了。海子奕是我一辈子的兄弟,无庸置疑。」

男人之间的情感无可名状,对白泝而言,自从八年前他被海子奕救下之後,他的世界里就只看的见海子奕了。所以,海子奕会是他一生的主人,他便可以用一生来追随。

「能遇见你,他也很幸运。」秋芍不再多说什麽,只是随白泝闭目感受轻柔的风在颊侧摊开,带走太多的遗憾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