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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北住宅区里街道旁的花店显得和周遭的店家有些格格不入,木头的装潢建筑远看像是一间咖啡厅,近看才会发现那满满的花装饰着整间店,每一个角落都用心点缀着又不让人看着杂乱。

乾燥花倒挂在上头代替着风铃装饰进门的位置,比常见花束更小巧可爱的小花束放在门边的木盒子里任人挑选,一旁的仙人掌盆栽摆着衬着整间花的存在,进门後擦肩而过的每一桶花各自区别了花种。

「是这吗?」温之姀比对着手上的地址有些不确定。

「应该是,但我们同行的好像蛮多人喜欢转行开花店的。」杨曦凯看她因为紧张有些僵硬不安,难得开了个玩笑。

温之姀听言愣了几秒也笑了,一放松下来不禁又环视了整间店一回,重新欣赏着老板对於这间店的用心,突然可以理解大家离开後选择咖啡厅或是花店的理由。

「因为可以很放松吧……」她轻喃道,迎上杨曦凯困惑的视线,她道,「很多人都把我们比喻成花,但说的不是花的美,而是花期的短暂。」

杨曦凯怔了怔,她无心的话语轻易刺中了他的内心,他不也是一个已经结束花期的人吗?

「花期结束後拥有一个自己的空间、忘了时间的流动,这样就再也没有真正的花期了不是吗?」温之姀看向花店不自觉露出了笑容,「让花真的活在了花之中。」

也许是他们在门口徘徊太久,花店的主人捧着刚包好的花束走出,对着他们微笑问道,「找花吗?」

温之姀凝视着女人慢了几秒才回神,她知道她就是她要找的人。

谌子宁人如其名,笑容恬静优雅,比漂亮她绝不是圈内数一数二的,但仅抹点淡妆还能这麽好看的女人并不多,更别提她的气质也像她店里的花,是人家常说的第二眼美女,越看着越移不开眼的喜欢。

「请问是谌子宁小姐吗?」温之姀试探地问。

谌子宁僵住动作,脸色突然变了,回头就进花店把两人反锁在外头。见谌子宁要将门内另外安装的帘子拉上离开,他们上前敲了敲玻璃门连唤了几声,想请她再多听他们说一下,「谌小姐!谌子宁小姐!」

「拜托不要再喊了……」谌子宁语气听来慌张紧张,又不停地张望着外头,温之姀隔着玻璃瞧着她的举动,霎时有些理解她为什麽一被认出就这麽害怕,她恐怕也在躲人,所以才会消失得一乾二净。

这几天她怎麽查谌子宁这名字,出来的资料却少的连基本的维基百科都没有,搜寻引擎的图片也只有几张十年前的宣传照、剧照,几行字句写明她出演过的两三部戏剧作品就结束了。

没有人知道她後来的去向,也不在乎她的去向,她突然就消失在这圈子了,本来名气就不高,所以即便消失也没在这池水里引起任何波纹。

「我是温之姀,温咏忆生前的好友,你……还记得温咏忆吗?」温之姀报上自己名字,发现自己似乎太过理所当然,都过了十年她怎麽能这麽肯定对方也一样记得温咏忆呢?语气里也因为迟疑而多了一点不确定。

原先还侧着脸观察着外头的谌子宁,缓缓地看向她,尽管没说话,温之姀看着也知道了她的答案,她们都一样没有忘记过温咏忆。

当温之姀以为谌子宁会转身离开时,门开了,她退身示意他们进来,将拉一半的帘子彻底放下遮挡住外面的视线,翻转门上的告示牌显示休息中。

重新反锁住门後,谌子宁轻声地问,「你们有什麽事吗?」

「我们是为了十年前温咏忆的案子来的,听那时候侦办的刑警说,你曾经上门找过他。」杨曦凯和温之姀对视一眼後先开了口。

如果谌子宁在听见他们喊自己名字时已经笑容尽失,听见杨曦凯这句话脸色更是惨白,甚至下意识缩了一下。

「谌小姐?」温之姀总觉得她的反应有些不对劲,看来不像是单纯对温咏忆的事情有阴影这麽简单。

谌子宁不自觉退了几步,呼吸随着情绪激动急促了起来,她摇头慌乱地道,「我、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什麽东西不知道、不记得了?」温之姀下意识靠近,想继续追问她没有坦白的一切,杨曦凯即时扣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举动。

温之姀回头不懂他这是在做什麽,杨曦凯还没开口解释,玻璃门便被人拍响了,两人对视一眼不自觉屏息警觉了起来,杨曦凯环视周遭任何可以充当武器防卫的东西,做好对方进来後动手的准备。

直到听到门外是女人的声音,一声一声叫的都是谌子宁的名字,问她在不在,看来是谌子宁的熟人,温之姀才稍稍放了心,至少知道不是跟着他们来的。

温之姀看向谌子宁,以为她会出声回应或是走近开门,但她只是靠着身後的架子低头颤抖着一点反应也没有,温之姀忽然明白杨曦凯为什麽会拉住她,她方才的举动已经把谌子宁吓到了,也将她逼到无处可退。

一个轻快的音乐声响起,温之姀慢半拍才反应过来那是手机铃声,而她的手机一向只设静音震动,她往杨曦凯那看去,但声音明显不是那个方向。

接着玻璃门被人用力敲打着,看来对方打电话只是为了确认谌子宁的存在,看她没接电话又不开门也着急了起来,对着里头吼道,「子宁!你在里面对吧?你再不开门我要破门了!」

杨曦凯见此只能先开门,免得对方真的破门而入。

他一开门女人以为来者是谌子宁,松了一口气露出微笑,正要问她怎麽这麽晚才开门,一抬头便认清了杨曦凯的面容,惊愕地问,「你怎麽在这?」

「艾琳?」杨曦凯也被她的出现搞的混乱了,他还没来的及弄清楚状况,徐艾琳已经先动手推开他往里头走。

一见谌子宁情绪不稳地蹲坐在地上,她连忙瞪向两人质问道,「你们对她做了什麽?」

杨曦凯想解释又无法否认谌子宁的确是因为他们发病的事实,碰巧谌子宁伸长手勉强碰了碰徐艾琳,无声地向她求救,打断了徐艾琳的质询。

她也只能忍住怒气有什麽事情等等再说,蹲下身先关心好友的状况,「子宁,你听的到我吗?」

「我……不舒服。」谌子宁撑着身子,轻轻靠在徐艾琳肩上难受地说。

「我先扶你回房间休息好不好?」徐艾琳看谌子宁面色难看,压下音量温柔地问,谌子宁点头她立刻支撑着她起身,温之姀见她有些摇摇晃晃想上前帮忙,杨曦凯已经走近一手将谌子宁整个人抱了起来。

温之姀看着落空的掌心和靠在杨曦凯胸口的女人,那画面意外的刺眼,就算她知道杨曦凯和谌子宁只是初识,也知道他只是出於好意,郁闷感却梗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你!」徐艾琳瞪大双眸,本来想让他把人放下来,又不得不承认多了个男生帮忙省了不少麻烦。

「你带路吧,不然等等你们摔在一起更糟。」杨曦凯没有想和她争辩的意思,示意她走前头,徐艾琳啧了一声半推半就地领了头,留温之姀在原地没有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