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短篇、極短篇 — 柊柊冬青

分类：耽美

两人共享「柊」这种植物的名字，最初构想来自大无限乐团的歌「柊」之中的歌词「柊是一种宣告冬天来临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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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单被拉扯得床垫外露，掩饰不了陈旧的暗黄外表，矮柜上放着一只脖子绑有红缎带的泰迪熊，黑豆样的眼睛好像是看够荒唐事了，毛稀疏的脸上摆上不屑。

冬天冷风从用报纸塞住的缝隙流进，发出呼呼咻咻噪音，风突然停了，但空间还是没有静下来，而是被小小抽噎声取代。整个室内像经过刷淡处理过的照片，哭泣的源头是位肩窄娇小的男性，大冷天却仅揪起床单勉强遮蔽身子，象牙色的颈项和背部全暴露在外，宛如大理石刻的神使者。

如此的天使抚着下腹，眼睛闪过一点怜爱，随即又苦着脸，哭得鼻涕乱糊。

他转头看下男伴，身为罪魁祸首的人正枕着自己的手臂熟睡，均匀的呼吸声从鼻子和微开嘴里发出，贴在身上的被单湿答答的有点透明。

「呵……呜。」

啜泣突然大起来，吵醒了柯冬尉。

「嘘......乖，怎麽了？不舒服？哪里痛？」

睡得迷糊的他翻身找出纸巾、用棉被裹住他，揽着哭泣而发抖的小小身体，软语轻拍着安慰。

太久没见面，今天他是有点过火，不但不小心在他身上弄出好几道爪痕，力道也不是太温柔，最後还漏在里面了，一定很不舒服吧，他默默吃了那麽多苦，自己却顾着睡觉。

「去浴室吗？」

「等等再去，我想和你，」他用力吸吸鼻涕，眼睛肿得像腌桃子，「说一下话。」

「慢慢来。」

尉拍着背顺顺他的呼吸，可怜的样子让人怜惜、很想再抱一次。

不行不行，他一定有重要的话跟我说。尉打打脸颊，劝自己要理性点，关心的问：「怎麽了？」

「只是突然觉得，我们不会一直在一起。」

「怎麽会这样想？」

尉慌张起来，脑中搜索起有可能惹他生气的事，深怕他说自己不够体贴。

「你对我那麽好，可是我没有办法回报。」

「你也对我很好啊，常常给我惊喜，生日买给我的礼物也很喜欢。」

怎麽办？心脏剧烈不安的跳，他不会是乱开玩笑吧？是哪里让他心里有疙瘩？乐天的尉害怕起来，脑袋一团黑。

「我是想说，刚刚、每次我们那样的时候。」

「嗯？」

停下整理他的动作，尉偏头想了下後羞红脸。

「我努力要让你开心点，可是、可是还是不行。」

「我很满足，不用担心。」

实在不是尉要自夸或自我中心，而是每次事後总要被问上好几次这个问题，久了也只好昧着良心，不求什麽就求他安心点。

「呜呜呜。」

不知是哪句说不对，他一下暴哭起来，停都停不下来，尉连忙慌张的要找纸巾，可又不好放开他，只好先将就的拉起被子一角在他眼下轻点。

「我是说真的！要不是你，我没办法体验到那种感觉。」

只求对方能一直开心而已，干嘛每次都会搞成这样，尉开始不确定自己做得对不对。

「不是，那个意思，」他抽抽噎噎的打断，挪动一下身子抱住自已膝盖，「再怎样，我们连孩子都没能有，在一起只是消耗你而已。」

「消耗……，我还觉得是我伤害你。」

其实只要能和他见个面、吃饭说话就满足了，当然也不是不希望有进展，但次次都看他哭、见他难过，尉愈来愈没兴致。

「上天惩罚我不照天理走，我认了，但是我不要波及到你，你那麽好，值得过更好的生活、该娶老婆、生孩子，有完整的家庭。」

吐出来的不安听得尉脸色凝重，还以为自己清楚他的心，没想到他是这样想的。

「不要这样想。」

「我去洗澡……。」

他手揪紧毛毯小心移动身子，撑着发软两脚硬下了床，缩紧下身肌肉碎步，可液体还是不争气的落下，惊慌的他脚下一个打滑差点跌倒，撞伤了脚趾，随即膝盖後一轻的被横抱起。

「呃……，不要，流出来了。」

浊物沿着大腿流到脚指尖，滴答答敲在木地板上，羞耻的声响好刺耳、像在嘲笑他，他觉得丢脸、想逃跑，崩溃的大吼大哭，逼得尉不得不放下他免得他摔伤。

「对不起，青廷，对不起。让我帮你好吗？」

「走开、走开！我讨厌、讨厌你，最讨厌。我……我做错什麽了，我造了什麽孽，要遇到这种事情。」

他在地上蜷曲身体，揪着胸口号叫、叫得声音分叉、咳嗽到呕吐，眼泪却流不出来。

「李青廷，我爱你、爱你。」

不管满地酸臭的液体，尉只是抱住他、用力的抱住他，怕情绪激动的他会伤害自己。

「放开我、听到没有！放开！」

青廷已经失去理性、吼得像只殭屍，用全力挥动手脚，发现力气抵挡不了乾脆张口咬下。

「唔……！」

血腥味让他停下动作，仰头看着咬牙也不放的尉，他一放开嘴，尉也跟着放手。

「尉……。」

生气了吗？

「我帮你洗洗。」

但尉只是伸手把他嘴边血迹拭掉。

「这温度可以吗？」

将他放进浴缸後，尉开了水试试莲蓬头水温，和游泳下水一样，先往他心脏部分洒水。

「我自己就可以洗了，」青廷没点头、但也没反抗，很是在意尉手上的血齿痕，「对不起……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

「不碍事，留疤好啊，让我能和别人炫耀。再说……我想想先和你说说话。」

尉开玩笑似的说，但脸很快就暗下，跪在浴缸边打湿青廷头发。

「和你在一起不是惩罚，我很高兴遇到你，真的很高兴遇到你。」

洗发精在掌上成了泡泡，葵花香淡淡传开，轻轻把泡沫抹在头发上，小心收拢浏海。

「用孩子老婆换你很值得，我不在乎有没有小孩老婆。」

尉小心举起莲蓬头冲水，暖暖的温水带走泡沫，流进排水孔。

「如果你想要孩子，我们可以去做试管婴儿、找代理孕母，或是给没机会让亲生父母抚养的孩子一个家、给他不输一般父母的爱，我们会有幸福家庭的。」

「谢谢你。」

「不客……吼呦！」

客气什麽，干嘛那麽客气。差点顺势回应的冬尉觉得很呕，气饱饱的擦乾他、衣服一套就扛出浴室，把人抛上床压住。

「要我用行动证明，你才会懂是吗？」

尉居高临下的看着青廷。

「不……不要。」

早点这样诚实不是很好吗？尉苦笑一下，大手在青廷头发上揉揉，当他是大布偶的抱住。

「放心，睡吧。」

温暖呼吸落在脖子间，让他全身僵直到要抽筋，只是尉真的迟迟没有动作。

鼓起勇气转头一看，只见後头的尉早就睡着，嘴角挂着口水。他终於放心的让全身肌肉松开，尉咕哝一下把他揽得更靠近胸口。

听着耳边心跳，青廷整脸通红，同时又感到睡意浓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