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伦每天都来送药,就在她上班前忙着打扮的时间,她一开始总是冷眼以对,但他不受影响也不再对她的身体状况罗嗦,东西放了就走,甚至还会带来几帖草药让她泡澡时掺着,贴心的举动让她的态度逐渐软化,因为心底早已经柔软得一蹋糊涂。

「庄小姐复原得差不多了,活动没什麽大碍的话这几天就可以停药了。」这天早上她特地到了药行,药行老板是中医师身分,自然懂得看病。

「谢谢。」

「德伦真是尽心尽力,多亏了他的用心庄小姐才能好得这麽快,你可要好好感谢他。」

「用心?」不就天天帮她送药,有什麽好感谢的。

「你的药都是德伦每天在这里亲自配的,都是上等的材料,有时候店里没了他中意的药,他还骑着脚踏车到别间买来,说穿了庄小姐积久不癒的内伤会好得这麽迅速都是因为他的特别照料。」

乍闻挑眉,喜喜的确讶异。「我以为他跟老板交情好,上学途中顺路帮我送药罢了。」

老板忙着调配其他药材,边跟她闲聊。「当然不是,德伦已经休学了,怎麽还需要到学校去。」

「休学?」她大惊,急忙抓住他的手臂,未封好的纸口散了不少中药在桌上。「什麽意思,他休学了?」

「庄小姐不知道?」她脸色大慌,这下换老板疑惑了,这麽重要的事她竟不知情,他还以为两人交情匪浅。「他本来就在英国出生,听说最近就要回去,他昨天还说英国有几间学校已经给了回覆,他可以回去继续读医科。」老板说着也觉得骄傲:「德伦真是个人才,他以後一定是位伟大的医生。」

她脸色惨白,抓住他手臂的指间发冷。「庄小姐还好吗,是不是呼吸又犯疼了,还是哪儿不舒服?」

「没事,谢谢老板,我先走了。」喜喜急忙离开,对於常德伦即将一别千里的消息还是无法消化。

英国,那跟这里是多遥远的距离?战争已经让国家民不聊生,四处都给炸瘫了,有能力的人纷纷迁往海外,他有良好的背景,是不应该留在没有希望的国家。她又傻了一回,他一样只是出於好意照料,言行举止没踰矩没越线,她一样重蹈覆辙一厢情愿,最後伤的还是自己,空荡的心直往谷底坠去,已经激不起半点涟漪。

她想逃避,她想寻求慰藉,她此时简直恨死了自己也恨死了常德伦!

今晚的百乐门特别热闹,一抹婀娜多姿的身影穿梭在各桌间,一手拿着酒瓶一手端着酒杯,一一朝客人们敬酒。

「之前喜喜身体不适让各位扫兴了,喜喜向各位陪不是,这杯先乾为敬。」一口气乾了满满一杯威士忌,气氛大好,有人又端上一杯酒,看颜色明显是跟威士忌不同品种的酒。

领班伸手要阻止,这喝混酒一定醉的呀!

「哎!大家尽兴呢,做什麽!」纤纤素手拍掉领班的手臂,喜喜二话不说拿了仰头就乾,豪气态度让酒客们心情大好,掌声不停。

「喜喜来,坐!」中央的男子拍了拍身边座位,其他人纷纷让出空间。

「秦大哥。」她坐下,嗲声地在耳边打招呼。秦大哥专办香料生意,不常到百乐门来,主要生意也不在上海,只是偶尔在上海停留几天得空时才会过来,算算她跟他只见过两次面,不过她还是叫得出他的姓氏,亲昵地喊了声「秦大哥」,这可让男人乐了。

「今天这麽开心,有什麽好事发生吗?」一手在背後搂着,他发现衣服有玄机,一看之下才发现衣服後面用两段黑绳由腰间而往上一段段交叉绑着,一小截露到细腰上的美背暴露在外,他的手流连着不肯放开。

「不就是见着秦大哥你吗,这麽久才来一次,我都想死你了!」这迎合的语调是新来的舞女为了讨好客人才会有的招数,像她已经打滚多年的红牌舞女根本不会刻意巴结,当然听得客人心情大悦。

「原来你心里惦记着我啊,不早说,以後秦大哥一定常常来。」

「这可是你说的,不准骗我。」拿了几颗花生米,她亲手喂上,察觉到他的手指伸进了黑绳下的空间,喜喜身子一软倒在了宽阔的胸膛上。「唉呀,别这麽心急嘛!」

没穿亵衣的娇软身躯扑在身上,哪个男人忍受得了。

「你不急我急啊,等等回我那去,嗯?」酒国交际名花果然不是空有虚名,简直把他迷得团团转。

「你说怎样就怎样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