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起来真漂亮,这件就送你了吧,当作报答救命之恩。」龚承烨光裸胸膛,大半身都缠着厚厚的纱布,肩上披着外衣。

「你没款式简单的衣服吗?」全身金葱缇花的设计太引人注目,这是出席场合的正式服装,而她不会有那种场合。

「没有。」他想都没想。

算了,等等再跟管家要一件大衣套着就行。「你说有事要跟我说,是什麽?」

「是关於我跟你父亲共同经营纺织厂的事,过来,我讲给你听。」他坐在床沿,一听有关於父亲麦小铃不疑有他,听话向前。

瞥见敞开的门扉外接近的影子,龚承烨一手扯落肩上外衣,另一手拉过她拥进胸怀,锁得死紧。「别动,配合我就好,纺织厂我会全部交出给你父亲独立经营。」

于近陵进门就瞧见两人有如夫妻般交颈亲昵。「看来我坏了两人独处的时间。」话虽然这样说,可他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直接不请入座。

他抬起半寸眼,再垂目。「帮我打盆热水来,我想擦擦身子,嗯?」低声道出,正好是三人都可以听见的音量。

麦小铃从他怀中抬头,思绪还专注在在前几句他说的话。他要她配合什麽?爸的纺织厂怎麽了吗?她不清楚独自经营纺织厂是好是坏,也没时间思考。

「别忘记刚刚你承诺我什麽,乖,听话。」

视线追随她的背影直至消失,龚承烨才看向他。「让阿兄看笑话了。」

「她就是你想追求的对象?」他的确意外。

「我也是最近才确认心意。」从床上起身,他走向桌子为两人各斟一杯茶。「看来阿兄早就认识,怎麽先前为我介绍的对象就漏了她呢?」

「麦小姐跟礼发船公司的少爷都订了姻亲,能承诺你什麽?」

「只是订而已,又还没真的结成夫妻。」小幅度举起右手转圈,刚才他太使力,撞得他没伤的筋骨都发疼了,他突然好奇:「难道阿兄会重视坊间的旧约礼俗?我以为那些根本入不了你的眼。」

他是不在意,但与他们有关的不会是单纯的礼俗,背後牵扯的恩仇利益才是重点,他早对他说过,他也全当耳边风,背道而行。

「人总是会变。」

龚承烨一愣。「阿兄的意思是?」他心跳加快数倍,几乎要跳出喉咙。

「我订婚了。」

手一翻摔破茶杯,气氛冻结成冰。

「跟那个日本女人?」困难开口,肚子上被砍的伤都没现在心口疼。

于近陵对他冒犯的语气皱眉。「她叫天海清子,改天有机会介绍你们见面,说起来你要叫她一声嫂子。」

嫂子?哼,不可能!「你说我们这种人要找到真心相待的另一半少之又少,估计你也是为了政治前途才这麽做。」

「连你都认为我是日本鬼子的走狗。」不只百姓,生意上往来过的人背地里怎麽攻讦诽谤他一清二楚。竟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乾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呢?利用完了载振,你接下来的政治立场呢?」

他身上的伤就是因载振而起,这位末代王爷被袁世凯戏弄了一次还得不到教训,想当皇帝想疯了,只有要人说得一套好话说服得了他就倾尽全力资助,痴心妄想未来称帝的日子不远。

但这次他狠狠跌了个大跤,不仅穷困落魄,听说受到刺激生了场大病一个月余还不见起色,道上都在说背後主导的就是龚二少。

跟随载振的家仆忍不下这口气,策划了一场埋伏,阿烨差点就命丧黄泉。

「别说利用,我需要钱,他需要每天晚上都抱着美梦入睡,双方各有所需罢了!」

这小子事到如今还是不肯跟他说真话。「你需要的不是钱。」

「这种事本来就没说个准,我又不是神仙,况且神仙也不能保证他的皇帝位。」唇角扯笑,明明是不足挂心的小事,他的笑却像千斤重,比哭还难看,摆不出以往的潇洒优雅。

倒了杯新茶,龚承烨举杯贴着唇许久,还是没喝茶的兴致。「我明白自个儿过头了,所以才没拒绝今天的鸿门宴,载王爷重病我命也去了一半,算扯平。」

「你早料到今天的算计还赴约!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呢?」掌心拍桌,他忍不住来气。

纵使对他已有嫌隙,但两人总归是胜於亲兄弟的交情,于近陵不愿回想看见现场大片血迹,那股蔓延心头的恐惧感。

「我有三长两短你会在意吗!」龚承烨红着眼爆吼,他都要跟别的女人成亲了还会在乎他吗?

瞧,他依旧坐在原处清风不动,他就是看不惯就是那样的云淡风轻,对他的愤怒、他的反应甚至他的一切都不屑一顾!什麽时候,他们竟成了这般疏离,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阿兄会关心他是不是吃饱穿暖,自个儿挨饿也会把食物给他吃,他也是如此相待。

他一次溜进一座大宅厨房,原本只是要拿几颗肉包子,但锅里那半只泡着咸水的白鸡看上去美味可口,他搬来板凳爬上去,抓起鸡就往怀里拽,突然後领被高高拎起,宅子主人发现了对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他个头小缩在墙角不敢反抗,等到那人打累了他趁着空隙逃脱,自始至终都护着怀里那只半鸡。

「你看,多漂亮的鸡!阿兄快吃!」连皮都没脏呢!他骄傲地展示。

「打来的?」

「当然是偷来的。」他笑眯眯催促他快吃。

「你呢?」

「我不饿,昨天你把你的饼给我吃,现在还撑着呢!况且今天锅里加了不少碎麦,够吃的了!」当天晚饭是吃了好几天的小米粥,粥越煮越稀,他们都戏称这是无米粥。

阿兄还是撕了鸡分给他吃,半夜他起身为他擦药,说他太小还不成气候,以後别干这种事,他回说鸡好吃就行。

「我是你阿兄,当然在意。」

「你敢说从没变过?你还是以前那个可以同生死患难,会为我遮风挡雨,可以跟我穿同条破裤裆,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的于近陵吗?」龚承烨咄咄逼人,显露不可告人的偏执。

于近陵脑中转了千百回,严肃开口:「我的世界从来都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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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