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织田军一员的兰丸,此刻却与敌方的显如密会,

从两人的互动来看,似乎是主仆关系。但是这样的双重身份,却只有显如一人知道。而信长对於身边的兰丸,似乎豪不知情。

显如:

「你说明智光秀与我们暗中勾结,而且他本人还承认了⋯⋯⋯?」

兰丸:

「是的,显如大人,这件事在安土定案了。」

显如:

「⋯⋯⋯⋯真令人作呕。」

显如的眼底闪过激烈的厌恶与愤怒。

与他不同的,兰丸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兰丸:

「这中间果然有什麽误会,显如大人怎麽可能会和伤害同伴的敌方联手呢⋯⋯⋯⋯!而且⋯⋯⋯无论那个人有多奇怪⋯⋯⋯他也不会背叛侍奉多年的君主。」

兰丸喃喃低语着,好像在重复些什麽,他忽然垂下视线。

兰丸:

「⋯⋯⋯显如大人,还有一件事需向您汇报。」

显如:

「什麽事?」

兰丸:

「那个被明智光秀逮捕、长期囚禁的同夥⋯⋯⋯在前几日重刑拷问下丧命。」

显如:

「⋯⋯⋯⋯是光秀干的?」

兰丸:

「不是,明智光秀的拷问⋯⋯⋯简单来说,很特别,虽然他会给予囚犯身心上的折磨,但不会让他们重伤致命,不过⋯⋯⋯明智光秀不在的期间,似乎有人擅自出手,那位同胞的遗体⋯⋯⋯惨不忍赌。」

显如:

「⋯⋯⋯⋯⋯」

兰丸:

「恐怕是有人强行逼迫,迫使他招认『光秀是同夥』这样的伪证。」

显如:

「⋯⋯⋯⋯是吗。」

两人双手合十,为惨痛牺牲而前往远方的同夥,默默的哀悼。

显如:

「——有人以我的名义陷害光秀,试图要让织田军的内部分裂啊。」

兰丸:

「我也这麽认为,但⋯⋯⋯为什麽明智光秀会毫不抵抗的进入大牢,觉得有些奇怪。」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逐渐灰暗,而天上的云朵也显些怪异。

当——

锡杖响着声音,显如睨视着灰暗的天空。

显如:

「要好好祭奠那些大仇未报,便被残忍夺去性命的同胞才行,而信长的顶上人头先寄放片刻。」

兰丸:

「是!」

接受到命令的兰丸,向显如汇报完後,便结束了密会,离开森林。

———————————————

同一时刻,在春日城接获到,由佐助和幸村他们传回来的消息。

信玄:

「还没有找到义元吗⋯⋯⋯⋯」

打开回报的书信,信玄深深的叹一口气。

谦信:

「和织田军的对战也陷入了胶着,他们的防卫比往常更严了。」

信玄:

「——看来,他们内部发生了什麽事啊。」

信上提到出现在织田军琐碎谋反,以及其立刻被扼杀的详情,而暗中策划的人,似乎是信长的心腹——明智光秀,他身旁似乎还有一位女子。

在经历这些事後,幸村和佐助看到了义元和足利义昭。

谦信:

「因弱小而自取灭亡的将军,为何如今⋯⋯⋯」

信玄:

「谦信,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件事和我方领地上的谋反,是在同一时间发生的。」

谦信:

「我都快忘了,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信玄,你是想说⋯⋯⋯『有人』亲手让上杉武田军和织田军同时发生叛乱吗?」

信玄:

「就是这麽一回事。真是令人不悦,竟然擅自插手他人所务之事。」

谦信:

「——胆敢扰乱我的作战,我要把他揪出来,斩杀。」

信玄:

「这一次我同意你的想法。」

两人对於趁乱到处煽动的第三势力感到不悦。

那看不见的黑暗,逐渐的遍覆整个日本。

而义元位居中心——

义元;

「⋯⋯⋯您刚刚,说什麽?」

对於义昭说的话,感到惊讶。

义昭:

「我说过,『处理掉了』,不要让我再重覆。」

义昭倚靠着凭几,让侍女倒酒,他格外显得不耐烦说道。

离开了那个西方小国,义昭抵达京都,藏身於某坐宅邸中,宅邸的主人是义昭的侍奉者,所以是很欢迎义昭一行人的到来,并将最豪华房间献给他。

而义元最先一步抵达这座宅邸,并听完义昭讲述那晚祭典的经过。

义元:

「您不明白吗?那个大名只是被明智光秀利用而已,但您却夺走了他的性命⋯⋯⋯⋯」

义元显些悲伤的劝告。

义昭:

「义元,你到底在介意些什麽⋯⋯⋯?我们并不缺乏棋子。」

义昭用冷冷和感到不可思议的口气说着。

对於义昭毫无怜惜的模样,义元内心感到不悦,他端正的脸庞多了一丝冰冷。

义昭:

「一切正按照者我的期愿进行着,你和家臣们只需要等待『那时』的到来就好。当我夺回该有的地位时,便会帮你复兴今川家。」

义元:

「⋯⋯⋯⋯」

听到义昭说的那些话,义元并没有说话。

义昭:

「义元,我很赏识你,你和我一样,有着高贵的血统,足够有资格侍奉我。」

义元:

「⋯⋯⋯⋯是啊,看来是我多嘴了。」

因为不知道能在说些什麽,义元只能无奈的说道。

他那双水晶般又琥珀色的眼眸,充满了放弃的神情。

义昭:

「对了,我在途中捡了一个古怪的男人,他应该派得上用场。义元,你负责去照应他,到『那时』也带他同去。」

义元:

「⋯⋯⋯⋯?遵命。」

他充满了疑问,并离开了正厅。

义元在走廊上,遇见那名刚刚提到的男子,他发现他正等着自己。

元就:

「呦,就是你负责照顾我的吧?那我们好好相处吧,夥伴。」

义元:

「你是⋯⋯⋯?」

元就:

「活着的时候叫毛利元就,跟你一样,是个『死人』。」

义元:

「⋯⋯⋯⋯真是令人震惊啊,毛利猛将居然还活在这世上。」

元就:

「我才应该吃惊,本应被灭族的今川家家主,竟然带着家臣潜伏在京城。」

义元:

「你接近义昭大人的目的是什麽?」

元就:

「你这话说的像是我有什麽不良企图一样。」

义元:

「不是吗⋯⋯?反正我是。」

元就:

「⋯⋯⋯诶?哈,不错啊!落魄的将军大人和不似心怀鬼胎的俊俏家主,这组合搭在一起还真是有趣。」

话说完後,便放声大笑,元就的眼底闪过一道光。

元就:

「为了答谢你让我愉快,就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吧,我是为了要看清楚。」

义元:

「看清楚?」

元就:

「能将信长逼入暗杀险境的强者,本应完败的龙与虎,甚至是将军大人⋯⋯⋯信长使出王牌欲意天下布武时,而这群人蜂拥而至的,想夺取他顶上人头。

我正在观看,究竟是哪一方,能添柴生火的溅出更大的火花,让火势熊熊燃烧。」

义元:

「那看清楚之後⋯⋯⋯你打算怎麽做?」

元就:

「大家友好的互相残杀,一身溅血到最後,我会击败所有人,整个国家燃烧殆尽的话,只有强者存活下来,从而诞生出新的世界。」

说着如此疯狂的话,元就咧嘴的笑着,而一旁的义元冷漠的看着他。

义元:

「这话毫无美感,所以我并不喜欢,不过——你可真无聊啊。」

元就:

「谢谢你的夸讲。所以,我们的义昭大人到底有什麽企图?」

义元:

「他想⋯⋯⋯⋯」

而义昭的最终目的是什麽?取回原有的位子,而间接支配全日本,还是把信长拉下台,回复幕府将军的封建制度呢?

不管是哪一个,义昭都觉得他那高贵的血统,不应该是现在这个落魄的模样。

———————————————

在安土的地牢中,光秀正静静的等待时机。

狱卒:

「⋯⋯⋯⋯喂,该吃饭了。」

光秀:

「辛苦你了。」

衣着简陋的狱卒,递了一个有缺口的碗,下面还垫着一张折叠的小丝帛。

光秀:

「好了,来吃饭吧。」

展开丝帛,光秀凝视着上面米粒般的文字。

光秀:

「那个大名⋯⋯⋯被杀了吗?」

在那段文字下,还写着越後也发生了小规模的谋反。

光秀:

「也就是说,他们是想⋯⋯⋯⋯」

闭上双眼,脑袋高速的运转——

光秀:

「——原来如此。」

睁开的双眸,在黑暗中闪现利刃般的光芒。

光秀:

「这道料理还真是不错啊。」

光秀将丝帛细细撕碎後,便一口吞下。不久後,狱卒便回来了。

狱卒:

「碗呢?」

光秀:

「在这。」

递出空碗,光秀凑近牢栏说了些什麽,狱卒默默的靠近,听到那低低的话语後,迅速的点头,便转身离开。

光秀:

「⋯⋯⋯⋯拜托你了,九兵卫。」

目送走假扮狱卒的家臣离开,光秀继续静坐。

时间慢慢的流逝——

不久後,一个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光秀:

「⋯⋯⋯⋯来了吗。」

一位男子手持蜡烛出现在眼前,他的衣着虽朴素,但却穿着与狱卒不相称的优质和服。

「⋯⋯⋯⋯光秀阁下,好久不见。」

光秀:

「我正在等着你。」

光秀微笑的对着上次在神社会面的那位使者。

使者:

「你知道我会来⋯⋯⋯?」

光秀:

「摁,是你⋯⋯⋯还有你的君主设计让我入狱的吧?为了使织田军认为我背叛织田信长、侍奉新的君主『显如』,然而⋯⋯⋯那位自诩『最後的君主』,便能隐藏到最後。」

使者:

「⋯⋯⋯⋯你是怎麽知道?」

光秀:

「因为我很闲,就自行推断了一下,可以找到煽动的恶犬并不是件难事吧?毕竟我结下的仇可不少。」

使者:

「切身体会到吾主的可怕了吧。」

光秀:

「明明就不用这麽大费周章,我一直都知道啊。」

见光秀优美的一笑,而使者冷眼俯视的说道。

使者:

「这样一来,你在织田军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即刻来到吾主身边,效仿吾主。」

光秀:

「当然,我本来就这麽想。」

使者:

「用这个。」

使者拿着钥匙,像是在喂狗一般,朝牢栏里丢过去。

光秀:

「感激不尽。」

使者:

「我要启程与吾主会合,君主在⋯⋯⋯」

光秀:

「京城,对吧?」

使者:

「你、你是怎麽知道⋯⋯⋯?」

光秀:

「唉呀,看来胡思乱想也是有好处的,毕竟我很闲。」

使者:

「⋯⋯⋯你简直就是个怪物。」

彷佛就被魅惑了一般,使者的视线停留在光秀身上,无法移开。

那双深不可测的发亮眼眸,宛如不见止尽、吞噬光芒的黑暗般。

光秀:

「不必担心,就算我有妖力,今後也会为君主所用。一切都为了——终结织田信长所统治的世界。」

很快地,光秀在拿到钥匙後,轻松的解开牢栏的锁,他离开牢笼、走出来时,也把看守的狱卒打昏了,他便顺利的逃脱出来。

同一时刻,深夜还未入眠的唯,正躺在被褥上,思考着一些事,而这些事让她无法好好的入睡,并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唯:

(不知道光秀有没有好好的休息⋯⋯⋯因为牢里的环境并不是那麽舒适,我⋯⋯好想他、想去见他,但他已经命令我不能再去地牢了⋯⋯⋯)

怀着思念的心情,此时却无法去见他的困境,让唯有些难过,她只能抓着胸口上的棉被,想着这些事。

看着手腕上的樱花手环,那是光秀奖励她努力上课的礼物。从细细的线,编织成而成的小樱花得知,这是个特别挑选的礼物,明明只有上过几堂课,讲过几次话,而光秀好像很了解唯的喜好般,将手环送给了她,而唯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很喜欢、甚至觉得开心。

唯:

(就算最後我们没有在一起⋯⋯⋯但我还是会好好珍惜它,毕竟⋯⋯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啊。)

用指尖抚着樱花的纹路,彷佛在确认光秀将手环送给自己时的想法一样。

铃——

巨大的钟声响彻整个城内。

唯:

(怎麽了⋯⋯⋯⋯!?)

唯离开房间、跑到走廊,看见外面一片骚动。

家臣们:

「起来,赶快整装集合!持刀之众全体出动,加入搜查!」

全副武装的家臣们勃然变色,冲向外面。

唯:

(是发生什麽事了⋯⋯⋯⋯⋯!?)

家康:

「唯⋯⋯⋯!不要站在那里发呆,快回房间去。」

在唯看着外面骚动的时候,家康出现在她的身後。

唯:

「家康⋯⋯⋯!请告诉我是发生什麽事了?」

家康:

「⋯⋯⋯⋯」

家康有些犹豫,在思考该不该说出口。

家康:

「⋯⋯⋯光秀他⋯⋯⋯逃狱了。」

唯:

「什麽⋯⋯⋯!?」

家康:

「想必安土大部份的人都确信⋯⋯⋯他是叛徒这件事,变成这样,已经无法包庇他了,一旦被捕,即刻斩杀。」

唯:

(怎麽会⋯⋯⋯)

家康急躁得说道,那语气彷佛在说「拜托,不要被抓到。」

唯:

「家康,那我也能去⋯⋯⋯」

家康:

「当然不行,你是笨蛋吗?也许有人为了引出光秀,会把他珍藏的你,拿去做人质。」

唯:

(不可以⋯⋯⋯会连累到他的!)

听到家康说出这番话後,唯垂下眼睛,没有再说任何话。

家康:

「你也清楚吧?那个人在内部的敌人也很多。明白的话,就快回房间。」

唯:

「⋯⋯⋯我明白了,对不起,还造成你的困扰⋯⋯」

家康:

「⋯⋯⋯之後会告诉你情况进展的。」

家康安抚的摸了摸唯的头发後,便往外面冲了过去。

回到房间内的唯,原本就已经睡不着了,在得知光秀逃狱後,她更无法安心的入睡,於是她坐在被褥上,抱着膝盖,打算等到天亮。

此时的城内,却一片宁静,与刚刚骚动的声音有着很多的差别,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唯:

(光秀⋯⋯⋯现在会在哪里呢?有成功的逃出去吗⋯⋯?不要被抓到啊⋯⋯)

正当唯在思考着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时……….

喀啦——

唯:

(?!)

窗户从外侧被打开,朦胧的月光照进了屋内。

唯抬起头来看向窗户,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光秀:

「唯,还没睡吗?熬夜可是对身体很不好的哦。」

唯:

「光秀⋯⋯?!」

(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唯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便眨了好几下眼睛。

光秀:

「我先声明,你没有在做梦,我也不是幻觉。」

唯:

(我的心声都被他看透了啊⋯⋯⋯⋯但这是真的吧⋯⋯⋯⋯)

光秀从外面进到里面,便坐在了窗框上。

光秀:

「⋯⋯⋯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唯:

「⋯⋯⋯⋯嗯。」

唯朝他走近,便被光秀紧紧的抱在怀里。

透过接触,进而得知他似乎被雨淋湿,而肌肤的触感也冰冰的。

唯:

(变得有些瘦了⋯⋯⋯而身上的伤口又增加了。)

再也无法按耐自己的心情,唯轻轻的伸手回抱住那节骨分明的身躯。

光秀:

「唉呀呀,今晚的唯很积极哦。」

唯: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逃狱了吧⋯⋯⋯⋯?」

光秀:

「消息很灵通嘛。」

唯:

「外面的骚动那麽大,我不知道也难啊。」

他那从容的笑容,缓缓的渗入唯的心中。

这时,唯的眼泪从眼角边流了下来,她用手擦掉那滚烫的泪水。

光秀:

「唉呀,眼睛会肿的。」

光秀抓住唯的手,用自己的指尖拂去眼角处堆积的泪水。

唯:

(知不知道你让我有多担心⋯⋯⋯!总是不把自己当成一回事⋯⋯⋯⋯!)

唯泪眼汪汪的看着光秀。

光秀:

「不叫人来吗?我可是背叛织田军的罪人哦,而且还是个逃犯。」

唯:

「不用,因为没那个必要。」

唯直视着那双被长长的睫毛所覆盖的眼眸。

唯:

「我知道,光秀有光秀的道义⋯⋯⋯为了贯彻到底,你宁愿去充当恶人。」

光秀:

「⋯⋯⋯⋯」

唯:

「我想不到你要做什麽,但是⋯⋯⋯我能理解你那难懂的温柔。」

光秀:

「唉⋯⋯⋯你啊,真是个令人钦佩的老好人。」

唯:

(就算现在你说这些、不回答问题,我也无所谓。)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触碰到你的真心,就算现在你什麽也不和我说,到那时⋯⋯⋯请让我背负你的觉悟,哪怕一点点也好,不要独自一人去承担⋯⋯⋯请依赖我。」

光秀:

「唯⋯⋯⋯」

听完这些话後,光秀的脸颊微微的泛红。

唯:

(把内心的想法⋯⋯⋯⋯用最坦诚的心意,全部都告诉你了。)

唯抿着嘴唇,轻微的呼吸着,努力的不发哭声出来。

心中满满的情感,已经满到涌现出来了,她知道,她很喜欢眼前这个人,他的微笑会让自己爱到迷失了自我。

光秀:

「没想到这个爱哭鬼,会让我去『依赖』你,不过,我记住了。」

那意外明朗的表情,让唯看了出神。

两人的对话到了一段落时,在远处响起了钟声和人们的怒吼声。

唯:

(糟糕⋯⋯⋯⋯要没时间了。)

「光秀,你快离开。」

光秀:

「嗯,我这就离开。」

唯:

「快一点,你还有要去做的事吧⋯⋯⋯⋯?」

光秀:

「嗯。」

唯:

「⋯⋯⋯⋯快走吧,不要被他们抓到了。」

光秀:

「⋯⋯⋯⋯当然不会。」

虽然是这麽说,但唯无法松开抱紧他的双手,而环绕在她背上的手臂,也没有松缓。

两人互相凝视,彼此的爱意在心中肆虐横行——

唯:

「⋯⋯⋯⋯我无法对你说不要走,但我舍不得你离开。」

将心声挤成话语,用微小的声音述说着。

光秀:

「⋯⋯⋯唉,不要这麽说啊,笨姑娘。」

他的头轻轻的抵向唯的额头,光秀笑了,在这种危急的时候,他的脸上却充满了幸福。

光秀:

「唯,这个给你。」

唯:

(⋯⋯⋯⋯?)

唯看着光秀从怀里取出一个水色桔梗的发髻。

他将歪掉的麻花辫拉直,用伤痕累累的手将它戴在唯的头上。

唯:

「这个是⋯⋯⋯?」

光秀:

「没什麽,只是一个饯别礼,跟我想的一样,很漂亮。」

唯:

「是为了给我这个,才专程跑来这里找我的吗⋯⋯⋯?」

光秀:

「不是哦,这只是顺带,我⋯⋯⋯⋯这是我最後一次欺负你。」

那巨大的影子靠过来,下一瞬间——

唯:

「唔⋯⋯⋯⋯」

唯的双唇被堵住,她的呼吸一滞,那柔软的舌尖从入口缓缓的探入,豪不留情得缠绕她的舌尖、划遍她的口腔,唯想逃离光秀的侵入,但他的手紧紧的扣住了她的腰,让她无法逃脱,两人的胸口紧紧的相贴着。

唯:

「唔嗯⋯⋯⋯哈⋯⋯嗯⋯⋯⋯⋯」

透过激烈的亲吻,酥麻的电流串遍了全身。

唯:

(我的心有些难受⋯⋯⋯但我不想停下来。)

即使内心痛彻心扉的渴望着,但唯知道这件事是无法再实现的。

宛如享受着鲜甜的果实般,光秀深深的吻着唯的嘴唇。在双瓣分离之际时,他用舌尖将残留在她嘴角上的水滴舔舐乾净。

唯:

「⋯⋯⋯⋯呼,哈、啊⋯⋯」

唯的呼吸混乱不齐,让她害羞的想逃离这里。

但是她舍不得将视线从光秀身上移开⋯⋯⋯⋯就算只有一瞬间。

唯:

「光秀⋯⋯⋯」

光秀:

「就算你渴望的望着我,那也要等到下次了。」

唯:

「下次⋯⋯是什麽时候⋯⋯⋯?」

光秀始终微微的笑着,他放开了唯,舒适的凉意也随之而去,彷佛在做最後的结尾,光秀朝唯的额头落下了一吻。

光秀:

「就算我不在你身边,唯,你也要做个好孩子。」

唯:

「⋯⋯⋯!光秀⋯⋯⋯!」

他只留下一个笑容,便消失在窗外的黑暗中。

他的脚步声和呼吸全部都消失了,再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唯:

(他走了⋯⋯⋯⋯)

头上的桔梗发髻、凌乱的呼吸声以及躁动的心跳,可以证明今晚他有来过。

唯:

(下次⋯⋯⋯再见面时,一定要你把实话说出来。)

那个不经意的温柔、坏心眼的捉弄人的理由………

还有在这乱世里,不停得斥责、鼓励、指导自己的理由,以及在今夜,那个心乱如麻的亲吻,一定,要光秀告诉自己那些理由。

唯:

(所以,现在这个样子就好。)

唯坚信着,一定还会和光秀见到面的,明明是这麽想着,但那不安的感觉,却盖掉那份信任感,让她的内心感到痛苦,而那甜蜜的亲吻,还残留在舌尖上的滋味,挥之不散。

在离开唯之後,月色消暗,雨水倾盆而至。

光秀顺利的从安土逃出来,避开掉追兵後,他选了一条人烟稀少、陡峭的山路进行逃脱,现在的他在森林里不断的奔跑着。

光秀:

「⋯⋯⋯⋯⋯」

冰冷的雨水无情得掠夺他的体温。

光秀:

「⋯⋯⋯⋯!」

光秀跳过水坑,停下了脚步,发现前方有一双炯炯的目光,像是饥饿的猛虎般,等待着他的到来。

政宗:

「真是有够憔悴啊,光秀。」

光秀:

「政宗⋯⋯⋯」

光秀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位独眼大将,而对方已经准备要拔刀。

光秀:

「你怎麽知道我会经过这里?这条路有猛兽出没、人烟稀罕。」

政宗:

「直觉。」

光秀:

「是吗——这还真是可怕。」

政宗:

「你比任何人都擅长投机取巧,与其拟定一些蹩脚的策略,倒不如靠直觉还比较有胜算。」

光秀:

「⋯⋯⋯最难对付的,就是你这种以本能生存的家伙。」

两人保持距离,同时握住刀柄。

政宗:

「无论我问什麽,你都不会回答吧。」

光秀:

「没错,所以别白费力气了。」

政宗:

「看来只能用刀说话了。——哈!」

政宗率先持刀朝光秀挥出一击。

光秀:

「⋯⋯⋯⋯⋯」

刀刃劈开雨滴斩击,光秀闪避着攻击,试图拉长与对方的距离。

政宗迅速的一踢,而光秀用手臂弹开了攻击。

光秀:

「让开!」

政宗:

「不让!」

连续的斩击截断了大雨,跳动的步伐使得泥水四溅。

彼此的呼吸混入了大雨中。

政宗:

「哈⋯⋯⋯唔,哈⋯⋯⋯」

光秀:

「⋯⋯⋯唔,哈⋯⋯⋯」

不久,在政宗猛烈的进攻下,光秀的呼吸逐渐急促。

政宗:

「结束了。」

光秀:

「!?」

光秀勉强的防守着,但仍被这一击重刀弹飞掉手中的刀刃。

手无寸铁的身躯,被重重击倒在泥泞中。

光秀:

「唔⋯⋯⋯」

政宗:

「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还想跟我打到最後吗?」

光秀:

「可恶⋯⋯⋯」

政宗:

「选择吧,光秀,是束手就擒,还是现在被我辗毙、白白送死。」

光秀的身体往後倾,脖子暴露在政宗的刀刃下。

他的脸色非常的紧张,而下一瞬间——

光秀:

「我哪个都不选。」

伪装的紧张感忽然消失,光秀将紧握着土的拳头向政宗甩过去。

政宗:

「⋯⋯⋯⋯!?」

四散的泥土溅入了政宗的眼睛,他猛然的往後退。

光秀看准了时机,翻了一圈便起身跑了起来。

政宗:

「光秀,你这个混蛋⋯⋯⋯⋯!」

光秀:

「不好意思,卑鄙手段可是我的特技之一。」

政宗连忙擦掉眼睛上的泥土,再次睁眼时,已见到光秀骑在马匹上,对着自己大笑。

政宗:

「⋯⋯⋯⋯居然连逃跑的马匹都准备好了。」

两人互瞪眼,过了片刻…………

光秀:

「——今後,我将成为某位大人的辅助之力,讨伐信长大人。」

政宗:

「⋯⋯⋯⋯」

对於光秀说出的这番言论,政宗并没有说什麽。

光秀:

「有本事的话,尽管来追。」

说完,光秀骑着马前进,便消失在黑暗的雨中。

政宗:

「——哈,真是个有趣的男人,好啊,光秀,既然这样,就让我被你诓骗到底好了。」

眼前的猎物,从手中跳脱,但政宗的脸上并没有显露愤怒,反而露出拭目以待的笑容。

第十三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