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死神》Half of Life — 03.（上）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不要相信作者的智商
我们在森林之中窜逃。
我们六人都长高了，与露琪亚相遇以来大约过了五年。
阿福现在是我们之中最高的，接下来是阿力、恋次、我、阿吉，露琪亚最小只。
「阿力、快点！」我慢下脚步向後大叫，其他人也在催他。阿力虽然是我们之中最壮的，但移动速度最慢。我有意跑回去陪他。
「清！」距离我最近的阿福似乎看出我的意图，他拉住我的左衣袖。
「阿力！使出你搬东西的力气！加油！」我喊着，以倒退跑的方式注意後方，置於前方有阿福拉着我，不担心。但一看到阿力後方的情况我开始拉扯被拉住的衣袖。
「阿力！虚接近你了！」
说出这句话我就发现我错了。
——阿力因为害怕而往後看，一个踉跄、被地面的凹凸绊倒了。
为了逼阿福放手，我一个反手、将他的手朝极限扭去，这样不管他想不想放手同样都会因吃痛而松开。
我迅速跑到阿立身旁，搀扶他。我可以听到他微弱地喊着救命，以及後方虚跨步所发出的压迫声，心脏无可控制地加速。我深呼吸再吐气来控制自己的胆量。
「——好，阿力、起身，没事了，我就在这里，不必怕。」我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只要一跨步开始跑就没事了。」
我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说给阿力听还是我自己听了。
阿福也跑了回来，他跟我一起扶着阿力逃跑，但阿力真的很重。我知道他已经尽了力在跑，但我跟阿福这两个飞毛腿实在没办法帮上多少忙。
——如果恋次在就好了。我不经这麽想。
这样我们三个总有办法推动阿力的，但这想法驳回。
恋次和露琪亚的灵力越来越高了，所以一发现空中出现裂痕第一步就是叫他们跑。
我一直喃喃着加油与快点，虚所发出的压迫感越来越强。我觉得我快被这气氛给压碎了。
我冒着汗，我相信其他人也一样，只是不知道是奔跑的关系还是虚汗。
虚巨大的脚步声止住，但我却感觉到後方的危险感增大，我僵着脖子往後看了眼，我难得骂了句脏话。
「靠……手牠妈的居然伸长了。」而且是向着我，我不经想到我应该一开始就去当诱饵。
我松开阿力的手臂，向旁跨了几步。
并没有预期般的被握住，反而是一股冲击力道将我撞向一旁，我跌坐、肩膀撞到了树。我的脑袋产生了一瞬间的混乱，我听到阿福大叫着另一人的名字。
阿力代替我被抓了？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想法。
因为着想法我手一撑地、站起，朝虚的方向跑，随地抓了个石子丢了出去。
——我跟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当我一跑接近虚，我居然被压迫感压得动不了。甚至双膝直接跪地，必须双手撑着泥地才不至於倒下。
「站起来啊——可恶……！」我用我的头捶地，试图已疼痛让自己站起来。阿力他们看起来明明没事……！
——我不想要他们任何人消失。
『...次...他们...挡住了攻击...雏...桃她喊出了鬼道的言灵——「君临者啊！血肉的面具．万象．振翅．冠上人类之名的东西啊！灼热与争端，海上的汹涌波涛往南方前进吧！破道之三十一！赤火炮！」焰炮击中虚的...』
我甩了甩头，这莫名其妙的声音居然在这麽紧张的时候冒出来！每次都在莫名奇妙的时机跑出来讲故事！
我的脚颤抖着，手臂及背肌被压到疼痛。「可恶……！」我的背杆也许会被这压迫感压断，但我不管、我讨厌无意义的顺从，越要我趴下、我越要站起来反抗……！
我屈着膝，手离地，背紧绷着肌肉挺直。当我站起来能移动步伐时，内心无限欣喜，甚至感觉不在那麽痛苦。
但我的意识开始涣散了，「给我……放开——」
知觉快要脱离时，我听到阿力的声音由「救」改为「快逃」。
他叫着阿福和我快逃。
隐约中我听到某种东西，碎裂了。
＃
阿福背起意识已经涣散、但却依旧站着的秋本清。皱着眉看了被虚握在手中的阿力最後一眼，而後者回给他一个虚弱的微笑。
然後——他咬着牙转身逃了。
少了大块头的阿力，而背上是轻盈的少女，阿福很轻易地逃离了虚的视线。
他看了眼背上满头是汗、双眼紧闭喘着气的清，「难道拥有灵力的人都那麽辛苦吗……？」
他总算看到了正提心吊胆地担心他们而停下的另外三人，他的心里松了口气另一半却因为事件而紧纠了起来，「恋次——！」
＃
我总觉得人的一生不应该昏倒那麽多次。
我靠在一个黑暗但温暖的物体上，我感觉到我目前的姿势是被背着的。
当我意识到我闭着眼时，我瞬间弹跳了起来，手扶在对方的肩上。我知道我无视了恋次与露琪亚所说的话。
「阿——」当我正要问阿力在哪里时，我视线环绕了一周都没看到他便住嘴了。「……恋次，可以放我下来了。」
恋次默应了声便屈膝让我爬下。当我的脚一处碰到地，便像触电般、差点跌倒，幸亏露琪亚及时扶住我。
「……果然还是让我背着吧。」恋次说。
我看了他们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我低头抿唇，「……麻烦你了。」
突然觉得、自己好累赘。
我趴在恋次的肩上，用手臂环住自己的脸，听着露琪亚跟恋次轮流说话。
阿福跟阿吉先前分别去找吃的和饮用水了，现在正走路要在路途中央会合。
他们两个说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好像正在分散注意力。
而我沈静在自我的厌恶中。
「……都是我的错。」我闷闷地从自己手臂中冒出这句话。
恋次煞住了脚步，「你听好……阿力会死不是你的错。」恋次这句话似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
我听了只觉得好笑，「怎麽会不是我的错？」
我可以感到自己的嘴角朝上扬去，眉头已经皱到没知觉了。我的手指紧握住自己的双臂，但我总觉得手的握力不够。
「我就在他旁边啊。」我遮住了自己的脸，手指紧压住自己的脸往下划，这下我觉得力道稍为足够了。
瞬间的无重力感传片全身，接着我臀部着。
「唔。」我闷声吃痛，头低着，现在只看得到自己的头发围绕着自己。
「你在他旁边又能怎麽样？」他的声音大了起来，「代替他死吗？」
「是他代替我死的！」我控制不住地大吼，眼匡感到酸热，我现在肯定很狼狈地屈膝坐在地上。
两人都没说话，我可以从眼角看到露琪亚跪在我身旁、似乎打算安慰我。
我一个拳头全力往一旁的土地捶去，我可以感到五指的指节似乎撞在了一起、麻掉了。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想要坐在泊油路上，我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捶着地板，「他可以不用死的。」我低语、带着哭腔，「为什麽……」
「为什麽我不能使用灵力啊……！」原本向再次捶向地板的拳被握住。
「你会使用灵力又怎麽样？你并不是死神！」恋次每个字说得都很用力，字字清晰。
「问题是我知道啊！」我吼过去，「问题是我知道啊……！我知道鬼道的言灵、也记得咏唱的字句啊！」
「但你并不会。」
「这就是问题所在！」拳再次往下捶，但因为手腕被紧握住，一压下去就被止住，我跟恋次开始了角力。
持续了一段时间，我甚至怀疑恋次已经忘了我们比角力的原因了，我只觉得内心有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感觉存在、甚至在扩大。我们都没说话，直到露琪亚赏了我火辣辣的一拳、在脸上。「你气完了吗？清。」
我愣住。
露琪亚站起来，「我知道你很重视我们、视我们如同真正的家人，但是！」她揉了揉拳头，看来她真的很大力在揍我。「失去阿力的悲痛并不是只有你啊……！在我看来，你现在不过是如同幼童般在闹脾气！阿力代替你死，不就是希望你活下去？就跟你对我们的希望是一样的！我不会说要你代替他活下去什麽的，既然你感到痛苦、那就更要活下去！不要逃避现在还活着的事实！」
我继续保持沈默，但我好像了解到了什麽。
我觉得自己好自私。
我不能只想着自己。
起码……这是自己选择的。
於是我站起来，「对不起，」低头拍着衣服清除泥灰，说：「我没事了。」
「……真的？」恋次怀疑中。
「少罗唆，你这颗盗版橘子。」我继续拍着貌似会一辈子粘在上面的土灰。
我听到恋次开口要反驳的声音（「你说什……」），但被我抢先了。
「不见了。」
「……什麽不见了？」露琪亚问。嗯，大家一起来快乐地无视恋次吧！
「挂在腰……」话还没说完，我觉得头很晕，很热，晕到连视线都跟着扭曲。
「呃，希望各位大人不计小人过，今天我真他妈的麻烦……！」一个扭曲的尾音，我向前一倒。
……我绝对不是昏倒，我只是睡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