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苏见将收拾好的行李放进一台老旧宾士,那是老爸看他要去外地工作,为了通车方便送他的。
坐进车里,打开空调,然後掏出手机,无聊想先滑一下再开车上路。这时车内音响突然自动播放了台语老歌,苏见脸色一垮:「靠!都是老爸的音乐」
将音响切换成电台,刚好播着他喜欢的饶舌,忍不住对嘴唱了起来,就在唱得正嗨时,他滑到网路上的一篇新闻,突然腰杆挺直,瞪大双眼,字字分明地念起标题。
「日前国家泳队酒吧斗殴事件,竟是泳队队长带头,泳坛新星郑凯尹奋力在旁劝架⋯⋯」
念到这苏见拳头都硬了,往方向盘揍了一拳,喇叭发出的巨响吓得路人骂声连连。
此时的苏见已经顾不得外面了,更令他在意的是文章下方的留言:
「队长?是说後期都在坐冷板凳的那个苏见?」
「不是吧!他当时还没被退?」
「是冷板凳坐到恼羞了才打人?」
「退队也很刚好。」
看着底下那些酸民留言,他把头埋进方向盘,叹了口气。
虽然对於新闻会这样报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毕竟是他同意教练这麽对外解释的,可得知其实大家早就都不看好他的前景,心里更难过了。
呆滞几秒钟後,他从口袋掏出一根棒棒糖,快速拆掉包装塞进嘴里,动作流利得好像很常吃。
十七岁那年进国家队,苏见嘴里叼着棒棒糖去报到,那次之後他就喜欢棒棒糖,彷佛那个战绩辉煌的少年从未消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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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台北到台中远比他想像的久,以前都投入在训练,根本没出过几次远门,这回来到异地生活,感到新鲜外还有些许旁徨,除了教练事先安排好的租屋处和学校,他哪都不知道,哪都不认识,像水族箱的鱼被放到大海一样,熟悉却又陌生。
安置好住处後,正值晚餐时间,他打算出门吃个饭,顺便到隔天上课的学校晃晃。
十分钟後,苏见开着他的老宾士,手里拿着汉堡,边吃还边哼着饶舌,乍看之下完全不像个刚被踢出泳坛的国手,心情欢乐得很,似乎是个擅长消化负面情绪的人。
到了学校,进门前先跟警卫打个招呼,问了一下体育组的位置,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去。
在经过川堂时,苏见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停下脚步,用力挤着眼睛想看清楚究竟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他看见的那个身影就是秦家馨,她周日刚好有个研习必须到学校一趟。
随後苏见发现秦家馨正用飞快的步伐走来,他吓得赶紧低头,眼神却不停偷瞄她的长相。
「呼——原来不是她」苏见内心庆幸着。
当他看见家馨脖子上挂着的名牌,抬起头打了个招呼:「文老师好!」
家馨虽然感到纳闷,但还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什麽文老师啊?」她低头看了下名牌,原来「英文老师」的「英」被外套挡住了。
家馨会心一笑,想着:「哪来的怪人?长得还挺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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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见走进体育馆,里面一片漆黑,他按下墙上一排电灯开关,整层楼瞬间亮了起来,而在发现体育组办公室的门锁着後,他感到没趣地东张西望着。
设备虽然没训练中心的好,但都还算新,不会有太过老旧造成危险的疑虑,对於新的工作场所,苏见觉得还算满意。
顿时他瞥见楼梯口的标示写着「游泳池」後面还有个往下的箭头,瞬间燃起了兴趣,
「要不⋯⋯下去试用看看?」苏见心里正在想,身体便很诚实的往楼梯下去。
「哒哒哒哒、哒哒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过没多久一个男人冲上来,恰好撞上正在下楼的苏见,手里的提袋掉到了地上。
「啊!对不起!我是⋯⋯」苏见急忙道歉,想顺便解释来意。
没想到那个男人毫不在乎,捡了掉在地上的东西就跑,神情慌张,似乎有什麽急事。
到了楼下,苏见发现泳池外还有个玻璃门,是锁着的。
「咦?那个人进得去吗?」如果进不去,那他来这里干嘛?
泳池位於体育馆地下一楼,没开灯的话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根本没什麽好看的。
「滴、滴、滴⋯⋯」阵阵滴水声从黑暗中传来,怪可怕的,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速速离开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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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同学,班导今天早自习来呢,是想宣布一下关於体育课的事情,由於原先任课的吴老师临时请了一个月的假,所以从今天开始将由⋯⋯」
老花越来越严重的摆臭脸,把手中的单子拿到更远的地方,下巴还不自觉频频上抬,模样令台下的同学们发笑。
「陈⋯⋯陈昱楷,陈老师代课。」
听见那个名字,同学们瞬间收起笑容。那陈老师就是传说中的「核心大魔王」,每次暖身完都逼着大家做核心肌群训练,有被他教过的学生都哀声连连。
「吴老师人超好的欸,怎麽突然请假,换成了陈老师啦!」
「接下来一个月完蛋罗⋯⋯」
「一个月下来腹肌都爆出来了吧哈哈哈」
全班抱怨声四起,只有秦子安淡定的坐在位子上,单手撑着头。
大家讲的那两个体育老师她都不认识,只听过名字。
「同学们安静!」
「我还有一个要补充的,这次学校新进了一位体育老师,名叫⋯⋯」
摆臭脸重复了跟刚才一样的动作。
「苏⋯⋯苏⋯⋯见!」摆臭脸「苏」了老半天,才接了一个「见」让同学们笑得更大声了。
「他会先跟着陈老师实习,应该之後才会转正式的,应该啦!」摆臭脸对於体育组的安排十分困惑。
秦子安依旧撑着头,对那个她应该要知道的名字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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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时间来到了下午的体育课,上课前大家都成群结队,陆陆续续往操场出发,唯独秦子安还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没人叫醒她。
与其说是全班排挤她,她排挤全班还比较恰当,上礼拜五和今天都有不少同学释出善意,尤其是赵大仑,他领着班上一帮兄弟,声势浩大的向秦子安「拜师」,要多浮夸就有多浮夸,当然最後都被她冷眼对待,之後就没下文了。
「嘿!小安起床啦!我们一起去上体育课」是王珊珊,她就像打不死的小强,生命力旺盛且不断进攻秦子安的交友圈。
「你再讲一次你刚刚叫我什麽?」
「小安啊!」
「以後不准乱叫,如果你不想死的话」秦子安冷冷地说,隐约感觉到一丝愠怒。
「好嘛!以後不乱叫了⋯⋯」珊珊圆滚滚的双眼看着像只无辜的小狗。
秦子安没理她,迳自往门外走去。
「等我一下嘛小安!」王珊珊冲上前去,勾住秦子安的手,即使被她恶狠狠地瞪了,也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两人经过一楼女厕时,王珊珊想顺便去个厕所。
「我去一下厕所,你要等我喔!」
秦子安心想:「白痴才等你,我还不如趁现在快走」
就在她打算丢下珊珊离开时,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伫足在女厕门口。
子安以前有个形影不离的朋友,室外课都会手拉手一起去,就连上厕所也是。
她好想念那种感觉,有个知心好友的感觉。
进了厕所,她走到洗手台前,对着镜子紮起马尾,似乎是不想让珊珊觉得她在刻意等她。
今天的秦子安没有浮夸的打扮,而是守规矩的穿体育服,耳垂上的公车拉环也换成了白色小钻,马尾紮起露出了银灰色挑染,低调中依旧带有些微叛逆的气息。
「我好了,走吧!」珊珊出来後继续勾着她的手。
秦子安笑了,但又快速地隐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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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同学们集合啦!」陈老师清了清嗓子,要大家入列排好。
大家安分的排好队伍後坐下,却没一个人在看陈老师这个中年大叔,大家的目光全被站在陈老师身旁的小鲜肉吸得牢牢的,秦子安也不例外。
「喂不是吧!是她吗?真的假的啦⋯⋯完蛋她会不会认出我了」苏见看见坐在队伍中央的秦子安,内心百感交集,原来子安就是那个让他经常想起,有过一面之缘,却害怕再次遇见的女孩,而真正让他感到窒息的是秦子安炽热的眼神。
其实秦子安心里想的是:「那个实习的有病吗?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显然她完全没记起苏见这个人。
两人就这样对视许久,直到陈老师开口,苏见才先把眼神移开。
「我知道大家很好奇新来的老师,你们放心,他实习完毕後就会接手你们班,直到吴老师回来」陈老师都是带三年级的班,这次是因为苏见才来二年级代课。
「苏见你先自我介绍,再顺便点个名认识一下同学」吴老师转头交代苏见。
「同学们好,我是新来的体育老师,以前练游泳的,各位可以叫我苏见就好,我才二十几,被叫老师感觉很老哈哈哈」苏见不正经的介绍逗得同学哈哈大笑,一旁的陈老师白了他一眼。
「疯子」唯独秦子安觉得他是个怪人。
「欸你们不觉得那个新来的很帅吗⋯⋯」後方传来叶萱柔和几个女生的议论声。
「小安,你觉得他帅吗?」王珊珊用手肘撞了下秦子安。
「普通」她觉得Jason还比较帅。
接下来的几分钟,苏见一一将大家的名字点过一遍,在点到秦子安的时候还用白目语气说:「喔原来你是秦子安耶!」
「怎麽了吗?」子安没好气的说。
「没事,觉得你的名字很像男生。」
听见他的回答,秦子安更火了。
「到底哪里像男生啦!」秦子安在内心怒吼了大概有一千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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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节课上的是篮球,之後会有三步上篮的测验,所以同学们都很卖力的在练习。
秦子安和王珊珊共用同一个篮框。
「小安你很厉害耶!每球都进」王珊珊依旧改不过来的喊她小安。
秦子安篮球当然厉害了,以前高一的时候还被选入女篮校队。
她们旁边的篮框是赵大仑和几个又高又壮的同学,他们不屑练习,自顾自的打起三对三斗牛。
就在打的正激烈时,一个男生因为拿到球要出格,没注意身後,直接把来捡球的秦子安撞个正着。
虽然她不算小只,但和高壮的男同学比起来她简直就像一只小虫,轻易就被弹飞,跌坐在地上。
「啊!痛死我了!」坐在地上的秦子安扶着腰,痛得站不起来。
「王易为!都是你啦,长那麽大只!」王珊珊一面查看子安的伤势还不忘抬头骂人。
被骂的男生频频道歉,赵大仑见状想扶子安去保健室,反而被她一脚踢开。
「我没事啦,可以自己走」
她话才刚说完,一个高大的背影在她面前蹲下,是苏见。
「上来吧,我背你去保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