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相遇的安排是一种缘份的羁绊,那麽命中的注定又该如何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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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晨,安思芩简单洗漱、穿上制服後,从桌面上拿起一片吐司,快速地两、三口塞下肚,便拎着书包准备出门。
「小芩,」此时,刚下夜班的安爸从房里出来,对她招了招手,「过来一下。」
她疑惑,「怎麽了,爸。」
安爸从皮夹里掏出一千元,向女儿递去,「给你。」
她一惊,「爸,这钱要做什麽?」
疲惫的脸庞笑了笑,安爸拍拍她的肩膀,「你们学校不是有迎新活动吗?给你拿去缴钱的。」
安思芩登时蹙眉,她记得自己分明没向父亲提过学校有活动的事情,为何父亲却会知道?
望着女儿,安爸读出她的纳闷,「你们老师有打电话来给我聊了一下你的状况,其中有跟我提到学校的活动。我想……既然学校有活动那就去吧!都已经上高中了,以前国中没能让你好好参加,就趁这次好好玩一回,嗯?」
她心底却过意不去,「爸,我去不去都无所谓的,况且老师都已经统计好参加人数,我──」
安爸从中打岔:「你们老师有跟我说如果要参加的话,这礼拜前都还可以缴交费用。」
「可是……」
「我知道你不敢跟我说是因为不想让我花钱,但是爸也不想让你和别人不一样。」安爸道,「至少在你的青春里……还是想替你留点快乐的回忆,这样我才对得起你妈、也对得起我自己。」
语顿,安爸又道:「不管怎麽样你永远是爸最疼爱的女儿,我当然希望你可以过得快乐点,而且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必同我背负着家庭经济的压力,所以……」
「爸,你不要这麽说,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就因为你的懂事、你的成熟才又让我更加舍不得你。我不希望在你的学生时期拥有的只是无奈。我说过,你还是个孩子,做父母的都想要自己的孩子可以快乐成长,就算只有一点点,我也会很心甘情愿的。」
虽然知道父亲对自己一直心有愧疚,可她也清楚这些都不是他们愿意的。
她仍旧踌躇,紧握着父亲给的费用眸框隐忍酸涩,「我……」
不再给她犹豫的时间,安爸直接将她转向门口,「快去上课吧,在不出门会赶不上公车的。
安思芩抬起拿钱的那手,经过一阵内心拉拔後,这才点头:「那……就这一次就好了,之後如果还有活动我就不去参加了,好吗?」
安爸不舍的应声。
「爸,谢谢你。」
「好了,快去上课吧。」
对着父亲挥了挥手,回身背对的同时,一股沉重遍布她的心头。
由於和父亲的谈话让安思芩搭上了比平常晚两班的公车,车上人数自然比起以往多上不少。她满心无奈地挤上去,从各个高矮不一的人头缝隙中努力寻找着自己能倚靠的位置。
这时,她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朝自己挥手,於是赶紧上前。
「怎麽这麽巧?」
「对阿,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胡稚儿亲切微笑,稍微往旁挪动两步好让安思芩抓着车柱。「你住这边啊?」
「嗯。你也住这附近吗?」
「我住前面那附近。」胡稚儿说,「我是在国小时才搬来台北的。」
「国小?所以你不是台北人?」
「对阿,我爸妈离婚後,我妈才带我一起搬到这的。」
「原来如此……」安思芩垂眸,胡稚儿忍不住问:「你干嘛?该不会是因为听到我父母离婚这件事情吧?」
「没有啦……就只是……有点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什麽意思?难不成你爸妈也离婚?」
「不是。我爸妈不是离婚,是我妈……她在我以前小时候就过世了。」
胡稚儿微愣,「呃……如果让你想起难过的事情的话,我很抱歉。」
「没事的。都已经过那麽久了,况且我对我妈妈也没什麽印象,只是我知道单亲家庭的小孩对於家庭里缺席的那一角有时会难免感概,较懂得那种感觉而已。」
「你说的没错啦,有时候看到一些有爸妈陪伴的孩子内心多多少少会羡慕,不过大人的事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命中注定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能轻易掌控的,就像……你母亲离开那样,都不是我们愿意发生的,不是吗?」
她最後说道:「我们能做到的就是把自己照顾好,别让家人担心,比起同侪当然也会多点独立、多份担当,不过也因为这样才能比别人多点成熟,认真想想其实也没什麽坏处。」
「是阿。」安思芩也认同,「反正在我们的人生中迟早都是要离开父母自己到外生活,或许提早成熟点也并非坏事。」
「所以,我们一起加油好吗?」
「嗯!」
公车靠站,两人下车步往校门,待纠察们的服仪检查完成後走入中庭。
途中,胡稚儿突然问起:「对了,我们班那个男生今天不是会来?」
安思芩顿时脸色僵硬,「你、你说哪个?」
「就是那个齐律韦啊,你忘了啊?」
「没有啦,只是也没特别去记。」
「我也是刚好想到。」说着,胡稚儿一脚踩上阶梯,「对了,你不觉得我们数学老师看起来很难相处吗?」
对於她跳换话题的速度,安思芩一时没能跟上,「啊?呃……你干嘛突然这麽说?」
「上次他在课堂点名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很不平易近人,而且根本是个面瘫。高中教数理的都走这种风格吗?我国中时的数学老师超级亲切的耶。」
安思芩无奈,「国中什麽的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好吗……」
「可我还是觉得不太习惯。这样以後我遇到问题的话根本不太敢去问他。」说着,她看向安思芩,「你数学好吗?如果还不错的话我乾脆以後问你好了。」
「不了,我自己都要自求多福了,哪能教你。」
「蛤啊──」胡稚儿丧气,「看样子以後遇到问题有得头疼了。」
「你不要这样啦!有问题就去问老师啊,搞不好他只是看起来比较严肃,实际上是个……」
「是个什麽?」
「闷骚的人?」
胡稚儿失笑,「听你在胡说。」
「我才没胡说。」安思芩佯装正经,「我就认识一个数学很好的朋友,他外表跟数学老师一样看起来很冷,可是实际上是个小闷骚。」
「小闷骚?小闷骚这种词你都说的出口。」
「他是我国中同学,人看起来虽难亲近,但那仅止於不熟他的人才会这麽认为。」
胡稚儿不禁怀疑,「该不会是你喜欢的人吧?」
「才不是好吗。就只是朋友而已,哪来这麽多小情小爱?现在的少女都这样吗?」
「青春期小情小爱很正常啊,难道你没有过吗?还是说你还没打算要情窦初开?或者是在你目前为止的人生中还没出现那一号人物?」
安思芩反问:「难道你出现过?」
「当然。」
她双眼微怔,「真的假的?」
胡稚儿点头,「这有什麽吗?我们都高中了耶,有喜欢的人很奇怪吗?」
「是……不会奇怪,可是你不是没交过男朋友?」
「小姐,没交过男朋友不代表没喜欢过人啊。交往,跟暗恋是两码事。」
「所以你是暗恋?」安思芩又问。
「对啊!不过那是在我国小的时候,也已经很久了啦。」
「那……你现在还记得他?」
「嗯……」胡稚儿犹豫片刻,「该说是记得吗……还是说是放不下?」
「放不下?为什麽放不下?」
「因为他从来就不知道我喜欢他啊。都说是暗恋了,他又怎麽会知道呢?」
闻言,安思芩实在难掩好奇,「因为这样所以才放不下的吗?」
「你这麽好奇干嘛?」
「因为我没有过像你或顾芯凌那种经验。」
望着她的模样,胡稚儿想起曾经烙印於心的那张脸庞,同样的困惑也曾出现在她面前,即便多年却难以淡忘。
「有这种经验也不一定好啊。等你哪天有了喜欢的人,就会明白了。」
「要是没有呢?」
「那你就准备变成老姑婆吧!」
安思芩刹时无语。
胡稚儿赶紧笑着轻拍她的脑袋,绕开话题,「对了,为什麽顾芯凌还没来?」
话才说完,曹操便立刻从门口与张晓薇一同前脚踏进。两人默契侧首,只见顾芯凌一脸雀跃。
「你们谁来阻止一下她发春?」丢下顾芯凌,张晓薇自个儿走到安思芩面前,「我耳朵都快长茧了。」
「欸,亲爱的你干嘛这样。」顾芯凌忍不住说。「我也只不过是多说了两句,OK?」
听着她们毫无头绪的对话,安思芩与胡稚儿相当费解。
轻压嘴角,安思芩盯上顾芯凌,「你怎麽了?」
挂好书包,顾芯凌迫不及待的坐上椅子,「你们刚在校门口有遇到纠察吗?应该有吧?」
胡稚儿点了点头,「有啊,怎麽了?」
顾芯凌霎时心花怒放,一想起自己方才在门口所看见的,内心藏不住喜悦,「不觉得其中一个很好看吗?」然後再次强调:「他真的很、好、看!」
「看吧!又要开始发作了。」张晓薇瞬间无语,带着书包随後走到位置,丝毫不想继续参与。
安思芩偏头回想,却怎麽样也想不太起,「有吗?我怎麽没印象。」
「不会吧?你都没在看脸的吗?」
「全世界大概就只有你专门在看人脸的吧。」安思芩笑道,「所以呢?你被掠夺芳心了?」
「岂止掠夺,根本是想把自己送给他好吗。」
胡稚儿哈哈大笑,「你很夸张耶。」
「相信我,她从以前就这麽夸张,尤其是聊到男生。」
「唉唷!反正我一定要知道今天早上在门口负责检查服仪的是哪一班的,不然我肯定失眠。」
「今天在门口的是高二乙的啊。」忽然,张晓薇又走了回来,拿着一本笔记放到安思芩桌上,「喏,上礼拜五跟你借的英文笔记,谢谢你。」
「你怎麽知道是高二乙的?」顾芯凌诧异。
「因为上礼拜五集合副班长时,纠察队的刚好也在那边跟我们说明新学期的学生服仪注意事项啊。」
「然後呢?」
「然後跟我们说的那个人就是纠察队长,也就是今天早上你在门口煞到的那个──学、长。」
顾芯凌一时张了张嘴,本就心花怒放的她这下更变本加厉,「你说他是纠察队长?」
感觉出她病症似乎加重,安思芩连忙拉了下她的衣袖,「喂,你这表情有点失控了,收敛点好不好?」
顾芯凌却没理会,「小安儿,今天下课我们找个时间去南栋好不好?」
「蛤?」
「去啦!就当作是陪我去晃晃嘛!」
安思芩急忙拒绝,「我没空,你要去的话自己去,别拖我下水。」
胡稚儿却帮腔:「思芩,难道你不好奇那人的长相吗?听完害我也想去看看呢!」
「我……」
二对一的结果很显然自己会成为败将。面对两人一致的目光,安思芩犹豫片刻,最终才选择投降,「好啦。」
顾芯凌马上拉起安思芩的手兴奋击掌,难掩愉悦地大声说道:「那今天就找个时间准备去南栋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