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一檀将绺绺头发向上梳去,忍着肚子的疼,轻声问:「哪里受伤了?」口气中尽是忧心。

苏曲乡侧过头,好似不想被墨镜後面的那双「眼」给注视。

地上,她的伞破了几个大洞,是坏了。

她将他的伞拾起,罩去他头上,再将导盲杖交到他的手心:「脚磨破而已。」

卞一檀蹙起眉:「脸呢?我确实听见你被打到了。」

苏曲乡心下一惊,却坚持回:「没有,没伤到。」再讲下去马脚必露,她把伞柄硬塞进他手里,电光火石间从他面前消失。

路上,豆大的雨珠子击得她的脸生疼生疼,湿漉漉地回到家後,她发现右手肿了起来,连转动手腕也很吃力。

简单发了语音给苏牧,她就进到浴室冲澡。

刚才,在电梯里她差点儿就认不出镜子伤痕累累上的人。左边的嘴角有乾涸的血块,脸也浮现了尚不清晰的瘀痕,怕是明早就变成一块深紫色的瘀伤了。

这样糟糕的天气,还天外飞来横祸一笔,她觉得今天烂透了。

裹着浑身的伤扑上床,潦草上过药的她,徘徊在梦醒之间,迎来了天明。

八月二十三,暑辅的最後一天,她对着蒙蒙亮着的晨空想。

班导重新安排过座位後,王汶仍是坐她前面,她一见她落座就趴到桌上问:「感冒了?还穿外套。」

苏曲乡敷衍地点点头,不愿多言。

第三节课,得转移到马路对面的外操场上体育课。

这会儿王汶实在看不下去,逼着苏曲乡把外套脱了,孰料她里头穿的竟是长袖。

王汶:「……苏曲乡,你是北极来的吧?」

「短袖昨天淋湿了。」

「不是有两件吗?」王汶眯眼睨她,见着她脸上瞬逝的为难神情,她好心地递了个台阶去,「行吧,两件都湿了。」

苏曲乡不动声色地呼出一长气。

热完身後,老师要她们每人跑三圈操场,为了正式开学後的八百测验提前做锻链。从前两周的两圈增到三圈,班上已经没人敢哀号了,却是一个看起来比一个还怨天尤人。

暑辅第一日,廖浔就先给她们打了预防针,他说,带她们的体育老师是校里的魔鬼老师之一,体能训练强度是出名的难,一刻都不得松懈,动作若没做到位挨骂也是常态。

王汶和苏曲乡的跑步节奏规律且快,最先抵达起点线。当苏曲乡到树下取水时,一望见某道绿色身影,一股「拿稳没好事」的预感陡然增生。

果然,庄睦找到她就是一声大喊:「那位同学,你过来一下。」

旁无他人,苏曲乡连闪避的机会也没有,心不甘情不愿地过去。

王汶也跑来了,轻轻拉住她的左臂问怎麽了,她摇了摇头,也不清楚自己是干了什麽坏事而招来了他。

庄睦对着体育老师说:「我借她一下,很快还回来。」

体育老师不加过问,王汶奇怪地瞅着庄睦,没大没小地问:「教官你要把她带去哪呢!」

「教官室,否则还能去哪?」庄睦哭笑不得。

王汶啧了声,她拍拍苏曲乡的背:「我先去打球,等你啊!」

苏曲乡牵强地笑笑,随着庄睦步离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