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新亚在家楼下聊聊天後心情好了许多,但回到家里梳洗完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的我却失眠了。

我想着刚刚被新亚拥抱着的自己,内心那种温暖的感觉,也想着如果,李礼没有离开台湾,我们是不是也就这样幸福的过着呢?再度想起在婚宴门口李礼和江语伶的婚纱照,我的眼泪又不听使唤。

「叮咚,叮咚」门铃响起,半夜12点会是谁按我的门铃?

我一手抓着手机,一边动作轻巧的走到大门前,透过监视系统看门口的状况,对於这麽晚的拜访感到不安。

门口站着一个男子,提着一袋物品,熟悉的纤瘦身材和穿搭衣着……是李礼?!

「叮叮叮~」正当我还在疑惑要不要开门时,手机铃声却响起,是李礼,他大概是想确定我人是否在家。

我看着监视系统里的李礼,他似乎也听到手机铃声,将耳朵贴近门边。

打开手机的LINE对话框,我犹豫着是否要传讯息告诉他,我真的不想见到他。

「叮叮叮~」手机铃声停掉後,李礼又再度拨电话。

「喂?你有什麽事?」我直接了当,不耐烦的问。

「你在家吧?开门一下,我有话跟你说。」李礼声音听起来有点怪,不太像平常的冷漠。

「我已经准备要睡了,你东西寄放管理室吧!」我依旧不耐烦的语气。

「汪楷颖,你一定要这样吗?」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直呼我名讳,感觉他也有些不悦。

「请问你有事吗?大半夜来找人我就得出来?我已经下班了李总编,要不要见你是我的自由。」听到他不悦的口吻,我瞬间恼火

「为什麽要躲我?你在害怕什麽?」没想到他不但没有回应我的任何问句,又丢更多问题给我。

「……」我顿时语塞,为什麽他要戳破,现在这样的平衡不好吗?

「如果你不开门,我会在你门口等到天亮。」说完,李礼挂断电话。

这家伙……现在到底在干嘛?

「你到底要干嘛?」我一边怒着,一边打着LINE的文字讯息。

他已读不回。

我回拨电话给李礼,他看着手机萤幕的来电显示,却不愿接起。

真的要逼老娘开门就对了……

虽然他从中国回台後让我感到陌生,但我知道依他坚持的个性,既然说了要等到天亮,如果我没有开门,他没看到太阳升起,是不可能会离开我家的。

这个霸道的家伙……看来他真的是要测试我的底线。如果是四年前的他,根本不可能这样挑战我。可恶!

就这样,我盯着监视系统过了一个小时。看着坐在我家门口的李礼,他似乎没有任何焦虑的感受,就只是静静地坐着,偶尔见他用手机打字,但不是打给我,因为我传给他的讯息,他还是已读不回。

半夜两点半,我在沙发上打瞌睡,半梦半醒间,微凉的天气让我不禁打了冷颤。

看了看监视器,李礼还在滑手机。

他到底要找我干嘛?

这家伙这真的要跟我比耐力?

他会冷吗?

我这样跟他僵持着意义到底何在?

还是让他说完让他快点走?

这些自我对话让我开始踌躇着是否要开门,而在家门前来回走动。

好吧!就让他说一说让他走。

我轻轻打开门,李礼看到门一打开,立即站起身。

「你终於开门了!」李礼笑了笑,一脸喜出望外。

「说吧!你要说什麽?」僵持不下的尴尬已经使我精疲力竭,只希望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对不起。」沉默半响,李礼开口就是一句道歉。

「你干嘛道歉?」我有些意外,毕竟对於这样的道歉我毫无预期。

「我知道我不应该出现在你面前的,但我还是希望能跟你说清楚。」说清楚?是要说清楚什麽….?还有什麽好说?

「不需要啊!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什麽。」我态度淡然。

「语伶是我爸妈安排的对象,因为一些原因,我们必须结婚……」李礼迳自开始说起他和江语伶之间的婚事,这让我感到很意外。

「等等,我不想听这些解释,我已经不想去探究这些事了。」我打住李礼的话,我并不想知道这些。

「……我……」我双眼直直的看着他,被我这麽一说,李礼突然说不出话。

「你快回去吧,现在很晚了。」见李礼不说话,我撇过头又开始催促他离开。

「好吧……你不愿意听,我也不勉强你,但我希望我们还能是朋友。」我准备关门,李礼拉住我的手。

「很难。」我看着李礼不知所措的脸,我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这给你,希望你和新亚能好好走下去。」李礼递给我他一直拿在手上的纸袋,在熟悉不过的纸袋,我一眼便认出是里面装的一定是深蓝咖啡馆的蛋糕。

但他说我和新亚?这怎麽回事?难道方才的相遇,他已经误会了吗?

「我已经不吃他们的蛋糕了……你拿走吧。」我说了谎,婉拒着他的好意,也没有反驳他认为我和新亚在一起的事。

「蛋糕你可以丢掉,但里面的信,希望你能看看。」李礼将纸袋挂在门把上,转身准备离去。

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走廊,我拿了挂在门把上的纸袋,轻轻的关上门。

果然纸袋里装的就是我最喜欢的抹茶蛋糕,还有一封信。

我想起几个月前他与我道别的场景,那次收到的是他和江语伶的喜帖,这次又会是什麽……

「楷颖,

我知道你不会听我说,所以我写了这封信。

从一年多前我们渐渐失联後,我有好多话一直搁着。

其实在半年前我爸被诊断出肝癌末期,当时我妈很希望我能回台湾。所以在高铁站与你相遇前,我已经回来过台南很多次了。

我常常思索这世界能有多大呢?在我回台的时间里穿梭在台南的大街小巷,竟没有与你碰上一面。

这些时间我请助理打听你的消息,也是因此才得知你当上了执行编辑後变得很忙,或许你也不知道,你身边的小跟班潼恩和我的助理周乔两个人是很要好的大学同学。这世界能有多小呢?

语伶是我父母在生意上有合作往来的大客户的女儿,我们从小就认识,她是个好人。当时我妈和她父母为了能替我爸冲喜,火速的安排我和语伶的婚宴,纵使很不愿意这麽做,但看到躺在病床上治疗的爸,我想也许习俗存在必定有它的原因,这可能是最後的方法。

但很不幸的,在婚礼结束後一周,他老人家还是离开了。因此,在写这封信的时候,他已经不再痛苦地与病魔缠斗了。

不知道习俗无用是否和我跟语伶只有办婚宴,但却尚未登记有关。但不论如何,我爸离开时表情祥和,没有一丝痛苦,我想这可能是我身为独子唯一能做的,让他安心的走。

许多事情都忙完後,我和语伶已经决定结束这样的契约,也和各自亲友做了告知,毕竟婚宴那晚我们的亲友大多都理解当时的决定动机与莫可奈何的气氛,对这一切我很感谢。

当然,你都是不知道的,晓儒他们也是,因为婚宴那天你们都没有出现。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很难过,或许现在说这些已经为时已晚,我一直不知道如何跟你解释,但在我听到周乔传来你和新亚似乎已是一对恋人的时候,我想,人一辈子都是注定要有些遗憾的。

经过了这半年,我有许多体会,我想带着我妈离开台湾,从小到大他们俩老都在辛勤的工作,而我这个做为儿子的不但没有替他们分担,在我父亲生命最後的半年,能做的竟然仅是愚昧的习俗,想想是不是很可笑。

所以我想带着我妈出国看看不一样的世界,至少不让身为儿子这个角色能做的事再留下任何遗憾。

这次出国不知道何时回来,还会不会回来,都是未知。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对於去了中国这段时间不能在你身边的日子,我很愧疚,这次见面看到你变得更加倔强,让我很担心。

还好有新亚,经过许多观察,我可以确定,他是个可以代替我好好照顾你的男人,我很高兴你愿意接受他,我想他应该有着比我更适合你的特质吧。

虽然遗憾,但身为一个深爱你的人,能够看着你幸福过生活,那我也就安心了。

对不起,这段时间让你一无所知,我不知道我们一再错过代表着什麽,但我知道,不论如何,我都会一直祝福你,一直爱着你,只愿你开心。

李礼」

读完这封信,我已经泣不成声……

为什麽?为什麽你什麽都不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