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烏雲》 — 013 醫院

综合医院十六楼的七号病房里，有个女孩走到窗边，『唰』地伸手拉开窗帘，大把大把的金色阳光从透明玻璃里洒进来，照亮整间病房。背着阳光，女孩伸起了懒腰，趴在床边睡了一整夜，骨头都快散架了。

「徐小姐，麻烦到诊疗室听检查报告喔。」穿着浅粉色的护士小姐推开病房的门，冒出一颗脑袋往里面探。

「啊好。那这边再麻烦你了。」徐珊简单整理了一下，出了1607病房。

早晨的医院似乎还不是很忙，乾净的走廊上除了偶尔巡房的护士、医生们，整层楼安安静静的。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十六楼是癌症中心的缘故。

诊疗室里的蔡圣安医师此刻正坐在电脑桌前盯着X光图看，听到诊疗室的门被拉开的声音，他抬头看见进来的徐珊。「徐小姐，这边坐吧。」

「谢谢。」徐珊带上门，走近电脑旁的椅子上坐下。「医生，结果......结果怎麽样了？」

「嗯......。」蔡医师盯着电脑里的影像资料，皱着眉头沉默了片刻。「不是很乐观。」半晌，他才吐出几个字来。

「目前的话，从影像看来，老太太的脑干中间的区块有块大概一个小指节的阴影，应该是导致她行为麻痹的原因。」医生指着萤幕里的黑白显影图，把一个小小的白影圈了起来。

「什麽意思？......是癌症吗？」徐珊盯着医生的电脑萤幕半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目前还不能确定，可能是肿瘤，也可能是发炎的情况，结果要做手术切片後才能知道。」蔡医生推了推眼镜，转身看向徐珊。「老太太年纪也大了，手术会有一定的风险。但如果要明确知道的话，还是建议做切片手术，这样後续的治疗才能更顺利。如果不做切片手术的话，就是这个肢体麻痹的情况可能会持续，也需要定期回来追踪，但是老太太年纪大，拖着不根治的话平常生活也可能有其他意外发生的风险。」

这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徐珊心想。「好，谢谢医生。我回去跟家人讨论看看吧。」徐珊的手指默默地攒紧了衣袖，扯着嘴角跟医生说了再见。

离开诊疗室後，看着白花花的医院天花板，徐珊顿时觉得头昏脑胀的，太多的消息，好的坏的全砸在了一起。於是走回病房的路变得很漫长，徐珊觉得自己的脚上像装了铅块一样，脑袋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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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珊去诊疗室的时候，1607号病房来了个不速之客。

护士小姐正帮徐珊的奶奶陈玉英量血压，老太太今天刚醒来的状态似乎又比昨天更差了一些。「奶奶，您感觉怎麽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都可以跟我说。」护士小姐收回血压计的时候说。

「没怎样，没事。我们家珊珊呢？」奶奶摆了摆手说道。

「徐珊等等就回来了，她、她去厕所呢。」护士小姐撒了谎，也不知知道徐珊奶奶的病情如何，徐珊一定不想让奶奶担心的。

「这样啊ーー」奶奶呢喃着点点头，却被门『唰』一声地打开打断了话。

一个人影走进来，来到奶奶的病床前。护士小姐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中年男子，衣服上沾满了灰尘，满腮的胡渣，落落魄魄的，双眼无神。

「你ーー」老太太张了张嘴，声音却卡在喉咙上，发不出个字来。

「妈。」半晌，那个男人终於开了口，看着惊讶不已的老太太说。「我出来了。」

整间病房里的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像是某种时间定格的瞬间，直到徐珊拖着沈重的脚步来到病房门口，看着半敞开的门和里面那个不速之客。

『匡当』装着水果的玻璃盘毫无预警地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站在门口的徐珊就这麽盯着那个黑色的背影，那个跟她记忆里反反覆覆出现的恶魔一样的背影，那个亲手送她进地狱的那个背影，又出现了。

「哎呀，珊珊你别、你别激动ーー」奶奶看见站在门口的徐珊，赶紧想拔掉身上的注射器起身，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抖。

「滚。」徐珊颤抖着，从喉咙里低声咆哮着。「你回来做什麽？你给我从这里滚出去！从我们的世界里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