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学校会客室,默默地倒茶给某外国来的访客。

这人正懊恼着明明在场却害自己可爱的师弟受伤住院,似乎还间接害他换了好几次病房。有点担心自己的形象是不是很掉价。

然後,「呜哇!」被自己打翻的茶水泼到,幸好我用的是自家带来、已经有点冷掉的高山茶。

「给。」我将早已放在桌上的抹布、卫生纸通通推过去。

「啊……谢谢你。」他手忙脚乱地到处擦,不知为何没找什麽理由解释自己从走来这里到现在的种种脱线。

从他的表情来看好像是在说:『好丢脸,幸好对方好像不是很在意。』感觉就跟泽田很像。

看着他整理完毕,重新坐好,我等着他解释一下为什麽带着一堆保镳到学校堵人,堵到人後保镳就一哄而散并坐在这里。

我默默地再给自己续杯,但他还是一脸窘样地坐在那里,啥都没说,扭扭捏捏。

没事做,於是我翻了些把这里当休息室的学生所藏的零嘴出来,将包装剪开摊平放在桌子中央,伸个掌示意他自便。

……。

……看来这种一口吃的零嘴比较不会吃得到处都是,虽然还是沾了满嘴满手,看着有点恶心,所以我还是拆了片湿纸巾给他。

「……鹰酱男装的时候,很有气势呢。」擦完手後他说得很犹豫。

……真谢谢你喔?我不知道这是贬还是褒,只好撑着下巴沈默。

「然後那个……呃……」他边说边继续用湿纸巾擦着手,感觉纸巾都要被摩破了——喂这家伙不行了,谁快来带他的部下过来啊喂!

看他要说什麽不说什麽连我都看得烦了,里包恩没跳出来给他一脚,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还在当泽田的保母罗?

我灵光一闪:眼前这人,同是里包恩受害者!想想我都激动到快哭了。

「里包恩他……超可怕的,明明是婴儿。」我小心地说,试试水温,注意着有没有什麽诡异黑影跳出来。

「是啊没错,明明是个婴儿……」他整脸阴影,接着像是注意到什麽,整个人都亮了,「……你也是?」

「……差不多……吧,啊、我基本上还是碧洋琪在带的。」我觉得我也陷入了阴影。

「你也认识毒蠍啊,我好几次也惨遭毒手,」他点了点头,「不过肯定没有里包恩过份。」

「不不不,你想想,一个不注意就会食物中毒,你说可不可怕?」

「还说呢!里包恩有事没事就会拳脚相向,还搞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事情要我做,安翠欧也被他丢进水里好几次……」说着他挑出那只鳖,用食指给牠摸摸头秀秀,差点被牠咬。

「我日语拼音记得慢,有次碧洋琪就硬塞一块说是增强记忆力的紫色团子给我吃,」我顿一下,觉得心有余悸,对於那时候的记忆不是很清楚,「大概只记得我上吐下泻倒在地上动不了,被紧急送到医院去。」

奈奈桑都快被吓死了,结果她被忽悠,以为我是水土不服。

我一言他一句就是要比谁比较辛苦,最後总结他们两个底下的人,就是会成为医院的常客。

「你也不容易啊。」

「彼此彼此。」

再次握个手,这次有种同甘共苦过的知心同盟感,一同感叹人都是这样而慢慢成长的啊……

「对了,迪诺桑,你这次来这里是为了什麽?」我抹了抹想留却流不出来的泪水,想将话转回应该是重点的话题上。

「一个女孩子装成男生很辛苦吧……」他一脸理解,看来还没恢复过来。吃完最後一片波卡後他才回答:「其实也没什麽啦,我来这里度假没什麽事,就想说来这里晃晃。」

他之前只知道我在黑耀中学,是见到了才知道我以男性的身份在这里当学生,又是一个里包恩给他的shock,所以有点不知所措,以为是什麽恶作剧。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关於抖S的事蹟一时半刻真的说不完。他坚持说不能让女孩子走夜路,於是坑坑跌跌地,多花了十多分钟才回到角屋。原本是想说应该可以让他住一晚,一同继续干谯那两大魔王,然後他又说不行,於是只好跟婆婆借电话,呼叫迪诺家的部下过来接他。

结果他隔天又在学校出现了,果然是来度假的,很闲。

「呦!鹰酱。」上学时段他就站在校门口,幸好这时间不良几乎不会出现,他整个人就像自带光源的发光体,闪闪发光不被找碴才怪。

「……迪诺桑。」我有点不想过去,因为这是在学校,他又叫我鹰酱,有个酱字感觉太女性,要是被怀疑就糟糕了。

「叫我迪诺就好啦。」他打哈哈,哥们地拍了下我的肩膀。

「……那现在请你叫我崇(Takashi)……」我忍住想掩面的冲动。

「那崇,你这假日有空吗?」他的笑脸一脸期待。

「大概没办法,这星期五碧洋琪有事要我陪她。」我完全不敢忘记。

「……别死了。」他语重心长。

我们都知道,下次碰面大概就是在医院了。

星期五,放学後我才刚回去换成便服,只来得及带走可能会有用但大概不会用到的蝴蝶刀、早就打包好也绝对会有用的急救包、还有顺手拿的水壶,就被碧洋琪拖到山里去了。

碧洋琪大姐一路就是跟着直觉走,看着越来越荒芜……我是说文明,大自然的景色越来越茂密,越走越不安只能想办法做点路标。

这里树枝折一下,这里小石子叠一下,这里用刀割一下指标……难得蝴蝶刀有用,但我为什麽就是没!去!买!指!南!针!

「呼呼,收获不错,」碧洋琪发出诡异却满足的笑声,这时我才注意到她怀中满满的菇类,单从颜色来看,绝对有毒,「这里真是宝山。」

她向我伸手,勾了勾说要袋子,只好把预计要当呕吐袋的塑胶袋上缴,接着就要我跟着一起找颜色特别的蕈菇……看起来不起眼的菇菇真的不行吗?它们是如此的讨喜……。

「这菇很稀少,晒成乾切成粉,再让你看不顺眼的家伙吃下去或吸进去……呵呵,想想就很有趣。」有种碧洋琪在上课的感觉……所以说这绿色红点菇的效用到底是什麽——不,你到底是要拿给谁用!

我看了看天空,从密密麻麻的树丛隐约能看到天色已经开始转暗,袋子里的毒物愈来愈多,光是碧洋琪拿着,我都出现它们正冒着不祥气体的幻觉了。

「嗯,差不多了,回去吧。」她看了看获得的毒菇,大约是觉得够让我、或着其他被害者吐了。

想说难得能平平安安地回去,但当我一个转身要从原路回去,就知道事情没那麽简单。

「等等,你往哪里走?」她伸手就拉住我的後领。

「呃,回去的路?」

「原路走回去多无聊,我们走这边。」她一脸理所当然,眼神彷佛是在看着无可救药的白痴。

走着走着,果不其然就是走不出去,我吃着路上从矮树丛摘来、忘了名字的紫色小球果,不经怀疑是不是遇山难了。

……但我知道回去的路说。

「这里有个山洞,就把这里当据点顺便休息一下吧。」不不不,所以说我知道回去的路啊,因为知道回去的方向在哪,就算走不同的路……大概还是出得去。但这里是山,走不同的路除了迷路、应该还是迷路,所以我们还是原路回去吧?

然後她进到洞里坐下,开始吃起了……那些毒菇,看着就是像是在吃零嘴一般。

我没办法像她那样,幸好一路上都有顺手摘些印象中能吃的莓果树叶。

爸爸,感谢您总是在後院种这些会被妈妈骂的植物,救了小女一命。我双手合十,虔诚地感谢老爹保佑。

吃得很平静,看着快黑的世界——大概是因为知道回去的路吧——有种在看画的感觉。

有种熟悉的晕眩与肚疼感传来。

操。

我在心中骂了声,立马冲出洞穴,在不远处吐了。

看着冒着微微偏黑的气、黄色上隐约浮着一膜紫色,还有不明生物蠕动着的呕吐物,我有一股说不出的恐惧感直浮上升。

碧洋琪是啥时调包了我吃的东西!她其实很想杀我很想杀我很想杀我然後顺便在这荒山野外埋了毁屍灭迹不明失踪对吧!

虽然吐过,但已吃下去的毒物是就目前来讲大概不可能完全清乾净了,而偏偏毒性——好吧,大姊她说不定只是在玩我而已——不是很强,现在是吐不出又拉不了头又很晕的状况。

你说说你们说说快来评评理!同人穿越文里有哪个主角一天到晚拉来吐去糗态百出被毒成习惯但又偏偏习惯不了只能死在那里的!虽然这种话很多同人都说过了但我就是忍不住!呜呜呜我太大意了大意了,跟毒物真人在一起居然没注意到,虽然有带胃药但仔细想想带的药说不定都成毒品了不敢吃呜呜呜呜——。

我撑着树,头很晕,有点站不住脚,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忍着作恶感,闭眼狠摇了下头、希望能好些,但根本没用,动画在演小孩子别乱学。

天色整个暗了,我飘飘然、想着应该捡些乾草与树叶回去,来来回回收集了几遍努力走着直线回到洞中当个山顶洞人……不行,有点语无伦次了。

碧洋琪看到我的蠢样噗哧了声说我又中奖了,但我能怎样?只能弱弱地回句是啊,然後拉起帽T的帽子,整个人侧躺缩在叶堆上。

我要关机,晚安。印象中我好像这麽说了。

结果我一睡就睡到隔天清晨,环顾了下,碧洋琪不在,而我还是那副死样子,头晕晕痛痛的。

趁着她不在我感觉魂都歪了般去找吃的,很幸运,都没毒。

找到了水源。折断了沿路附近几根树枝,叠了几颗石头作记号。

推了块大石头到洞口——出力稍稍流汗的感觉倒是不差——坐在上面靠着石壁看碧洋琪来来去去,她从左边过去右边回来,又从前面走左或右边回来,但她看起来就像光武帝所说的:『我自乐此,不为疲也』,这世界真好玩。要是不厌倦的话你会长命百岁的大姊。

我拿水壶喝了口水,摀着口默默跑出去吐了。

我是白痴,我知道,别说出来,我忘了,我现在受不了这种打击。要是不快点恢复状态大概会死在这里。虽然有乾燥的树叶保暖还有碧洋琪这会散发热能的生物,但要死下雨的话真的会死。

不不不,不会死的。才不会死呢。

半昏半醒,又过了一天。

有点冷。

我出去是折是捡收集了些木头还有泥土,开始学鸟盖巢,然後铺了一堆乾草树叶上去,顺便吃喝了点东西,但补不了什麽营养。

看到一只菜虫,不知能不能吃,听说有很高的蛋白质,但接受不能。

糟糕,吃不了这种东西说不定真的会死。

去去去,才不会死呢。

若没有误喝了那壶毒水,今天就能恢复最低的身体控制度。

我半死不活地躺在自制鸟巢保温中,满脑子只有一堆杂物衣服已经晾在外面两天了还有晕晕晕希望健人君或着婆婆能帮一下忙语无伦次乱七八糟。

不知道碧洋琪在做什麽?

抬了下眼皮,那袋毒菇菇又满了。

长命百岁啊,碧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