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短篇隨筆 — 01-保護

刚下过雨的初夏午後的一间韩屋咖啡厅中的落地窗旁，三名面容姣好气质却各擅胜场的女子闲适地喝着咖啡。由窗外看过去，幽静的韩屋、雨後清新的蓝天与三名女子相映成趣，就像是哪部戏剧作品的画面。但…

「你们不觉得正赫这样很过分吗？」长发披肩、气场强大的世理虽然尽量压低了音量，但还是听得出她的愤怒，「我不过是要他和球友打球时平常心一些，他竟然说我不懂他！」

采韵看着气得猛灌冰水的世理，暗暗的摇头偷笑。年纪相仿的弟妹是个上市公司的代表理事，凭藉着对时尚产业的毒辣眼光纵横商场，但每次遇到和另一半有关的事，高冷女强人的形象都不知道丢到哪条水沟去了。

「就是知道他胜负欲很强，才提醒他不要把休闲活动变成压力了，结果呢！」重重放下水杯，世理又举手跟服务生要了一杯冰水。

「你自已也是胜负欲旺盛的人，正赫应该是因为这样才想要你站在他那边的吧？」珍雅啜了一口红茶，委婉的帮不在场的男子讲了句话，「你也知道小弟在自己家人面前就是爱撒娇啊。」

「大嫂！怎麽连你都帮他讲话…」世理委屈的憋着嘴，却不知道自己的模样看在两位嫂嫂眼里像极了她老公。

「真要这样说的话，我才要说他根本不爱我吧…」本来只是想在嫂嫂们面前装可怜，世理也没想到委屈的情绪竟真的突然涌上，「那家伙真的爱我的话，怎麽会不知道我的担心，现在还要为了这种小事和我赌气…」

看世理泫然欲泣的表情，珍雅快速的对采韵使了个眼色，『还不快说点什麽，别让她真的哭出来啊…』

勉强忍住笑意，采韵清了清喉咙，一脸正经地开口，「世理啊，你相信我的观察和判断吗？」

世理疑惑的看着采韵，这算什麽问题啊？二嫂婚前是警察厅的谈判人员，在美国拿到心理学硕士後被延揽进警界的，她的观察和判断不能相信的话，还能相信谁？

看世理毫不迟疑的点了头，采韵续道：「正赫很爱你。」

「……」虽然知道这件事，但正在气头上的世理还是不想轻易松口认同，只好又猛灌一口冰水、拒绝回答。

「你知道只要一件事就能证明我这句话吗？」采韵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

「别吊她胃口了，快说吧！」珍雅在一旁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总感觉这个观察角度也可以拿她的木头老公来验证看看

「正赫是不是每次出门时都走在你的左後方？」采韵很有自信的说，「不信你等等问他为什麽要这样做。」

「现在天还亮着、我还打算让他找一阵子呢！」虽然平常总是相信采韵的话，世理还是嘴硬的不肯松口，「他以为只有他难过吗…」

「先不管那些啦，」采韵快速打断世理的连珠炮，「你都没想过为什麽是那个位置吗？」

听着采韵的话，世理忍不住想了一下平常和正赫出门时两人的互动，的确他总是稳稳走在自己的左後方，所以有时也会抱怨嫌弃他根本像保镳一样。

看着世理若有所思的表情，采韵甜甜一笑、好看的食指在空中虚点一下，「那个位置才能完整的看到你，才有办法随时保护你唷～」

「那为什麽大哥和二哥不会这样？」世理看着两位嫂嫂疑惑的问。

在世理的印象中，大哥和大嫂一起出门时，好像总维持着一个若即若离的状态，二哥和二嫂偶尔会腻死人的十指紧扣、有时又各走各的。就算每对爱侣的互动模式都不同，但这也差太多了吧。

「欸我好歹也受过警察训练，泰久当然不用太担心我啊，」采韵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脸色不太好的珍雅，「大哥…大哥本来就比较内敛，不会随便让其他人看到嘛…」

「二嫂你不要每次都帮他讲话，他给你多少好处你说，我加倍给你！」世理赌气着说，「大家都对他太好才会…」

「尹世理！」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温润好听的男声打断，「你为什麽每次生气都要这样跑出来…」

不期然地看到罪魁祸首出现在眼前，世理下意识的看向珍雅，「大嫂！」

「我答应了敏英今天要煮咖哩饭，」珍雅耸了耸肩，没有什麽比她的宝贝女儿还重要，「sorry，今天就先这样吧！」

「谢谢大嫂。」抓着世理的手，正赫郑重地鞠躬。

「等等世理问啥你就乖乖回答，机灵点，」浅笑着拍拍正赫的手臂，珍雅眼神凌厉的看了他一眼，「还好不是晚上被找出来，不然你皮就给我绷紧点。」

「好啦～没事我先走罗！」采韵也俏皮的对两人笑笑，「我和泰久要去打高尔夫，快迟到了。你好好跟正赫聊聊吧。」

珍雅和采韵相继离开後，咖啡厅内又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正赫看着还坐在桌前抿着嘴不说话的世理轻轻地叹了口气。

「老婆…」正赫蹲在世理面前，习惯性的露出了在长辈以及哥哥们面前无往不利的无辜眼神，「我只是因为心情很闷，又被你念了一顿，才一口气憋着不知道怎麽办…对不起嘛，以後我不会乱生气了…」

看着正赫那个可怜兮兮的表情，世理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就是对他的撒娇没辙，还是刚刚被采韵的话影响所以心软，但又为了面子不想太快开口，只好闷着头心浮气躁的整理随身物品起身离开。

没想到才刚走出店门口，迎面就来了两个边吃着冰淇淋、边互相追逐的小孩，吓了一跳的世理完全来不及反应。就在已经做好被撞上的心理准备时，整个人却被一股力量往後拉、靠在温暖厚实的胸膛上。

闻着熟悉的木质香味，抬头一看果然是皱着眉在检视她有没有怎样的正赫。

「唉…二嫂说的真的没错耶…」世理忍不住轻叹。

「嗯？你说什麽？」正赫一边检查她的状况一边随口问道。

世理轻轻牵起正赫的手，对着他笑出两道月牙，「我没事，谢谢你。」

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世理好像突然就不生气了，但憨直如正赫也直觉式的知道，这时候别问太多，老婆的手牵好就对了。

「对不起让你生气、让你伤心了。」正赫诚挚地看着世理的眼睛，「我太想从你那里得到安慰，反应才会那麽大…」

「没关系的唷～」世理忍不住踮起脚摸了摸正赫的头，「我们小赫很爱我，我知道的～」

不知道是因为被摸了头，还是行为模式被看穿，正赫觉得自己耳朵开始发热，为了掩饰所以大踏步的往外走去，「走…走了啦，带你去汉江走走…」

「喂，你脚那麽长可以不要走那麽快吗！」早就发现他耳根泛红的世理笑着在後面赶上，「老公你的耳朵很红耶，你还好吗…」

※

离开咖啡厅後珍雅在对街等着铁零，一面想着刚才采韵说的话。

仔细想想，她和铁零好像很久没有一起出门逛逛，尤其女儿出生之後，两人的注意力总是在小孩身上，还真想不起来铁零在外面时和她如何互动。

「弟妹还好吗？」车子开了一段後，铁零淡淡问道，「正赫去接她没？」

「嗯，正赫去接她了，采韵也开导了一番，应该没事了。」讲着讲着，珍雅又想到了采韵说的那番观察，「回家前先去超市一趟好吗？我答应敏英今天要煮咖哩饭。」

「好啊，」浅笑着看了珍雅一眼，铁零俐落的回转往超市方向开去，「你太累的话，这个我好像可以帮忙。」

因为非尖峰时段的关系，两人很快的就到了超市，并快速的采买了所需食材返回车上。只是开车返家的路上，铁零总觉得珍雅情绪好像不是很好。

「你还好吗？累了吗？」趁着红灯空档，铁零担心的转头看着珍雅的脸，「太累就别煮了，晚餐直接出去吃也是可以的。」

对上铁零充满担心的眼睛，珍雅想了一下还是把疑惑问出口，「我们在外面的时候你为什麽都离那麽远，不会想要保护我一下吗？」

刚才在超市里，铁零怕她累所以自告奋勇地推着推车，但总是和她保持一小段距离。平常她也不会太在意这个，今天可能真的被采韵影响，又加上在超市里选购时被几个大婶推挤，所以有股不舒服的情绪在突然在心里一直扩大。

「啊？」铁零愣了一下，很直觉的回答说，「可是你应该不太需要吧…」

以往和珍雅一起去采买的时候，她总是习惯列出一张清单、在脑海中先预想好路线，然後一踏进超市就快狠准的在人群中穿梭找到目标物。有时候总觉得自己会跟不上她的速度反而碍手碍脚，所以他早习惯保持一小段距离、适时接过物品，别让自己和女儿挡了路。

还有上次和弟弟们相约小酌，不小心喝醉了，最後是泰久和正赫把他送回家。那天後来发生什麽事情他真的没什麽印象了，只记得泰久特地打了电话跟他说：「哥，你…在家记得多听嫂子的话，她真的不是好惹的。」

能让总是恣意妄为的泰久讲出这句话，铁零猜想弟弟们那天八成被珍雅训得很惨，每次想到总忍不住要偷笑。

斜眼看着讲完那句惹火人的话就开始偷笑的铁零，珍雅只觉得心里有股怒气一直往上冒。但在铁零停好车、凑过来在她嘴上亲了一口後，还是对着他露出最甜美的笑眼。

吃过晚餐、陪女儿看了部动画电影，铁零正准备回主卧室洗澡，一打开房门却见珍雅笑笑地站在门口。

「敏英啊～」珍雅从铁零身旁探出头，呼唤在客厅画画的女儿，「你上次是不是有教妈妈你们在学校玩的印地安饭？」

「对！」一听到好玩的游戏，敏英马上丢下画笔、跑到父母中间。

「印地安饭？」铁零疑惑的看着笑得有点奇怪的妻子和女儿，「那是什麽？」

「我们来教爸爸玩好不好啊？」珍雅笑着问敏英。

「好！」大声回答完，敏英马上动手示意铁零弯腰，「爸爸你弯下去、弯下去一点啦！」

「好，那我们开始罗！」珍雅大声宣布，敏英果然也跟着附和。

接着铁零只感到背上传来一阵被爆打带来的痛感，配合着母女两人笑着念出来的「印地安～～饭！」节奏。

「哇！」挣扎着直起身，尽管总是无条件的对妻女好，但铁零隐约觉得自己背上的刺痛感好像不是单纯玩闹会带来的，「小力点嘛，会痛耶！」

「爸爸再一次再一次！」敏英彷佛玩上瘾般，又再一次推着他、要他弯下腰。

还在犹豫时，珍雅也伸手更大力一些的把他往下按，「就陪敏英再玩一次吧！」

也许因为打在第一次被打的地方，也或许是珍雅真的使上了全力，铁零只觉得第二次更加疼痛。

这次他起身时，迎接他的却是自己的枕头，还有珍雅生气的表情。

「就是因为打人这麽痛、才可以不用男人保护嘛！」趁着铁零没反应过来，珍雅直接把他推出房门，然後关门上锁。

看着紧闭着的房门，铁零抱着枕头傻站在门口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在想到底做错什麽事、要怎麽道歉时，敏英抓住了他的手，抬头一脸同情的看着他，「爸爸，今天就来我房间睡吧。」

父女俩牵着手走向敏英房间时，隐约还听到敏英装老成的说，「爸爸你以後不要随便惹妈妈生气知道吗？妈妈生气真的很恐怖…上次泰久叔叔好像快哭出来了…」

不管武力值多强，以後珍雅在自己心里只能是必须被好好呵护的存在。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铁零持续在心里默念今晚刚学到的惨痛教训。

※印地安饭是什麽：https://youtu.be/KU5ThALxC3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