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的震动声打破两人的若有所思,是一串陌生号码,孙露平时是不接的,但她充分感受到现下的异样,因此她按下接听,几乎是飞奔着出去接电话。

「⋯⋯喂?」

「露露。」

「⋯⋯」

真是什麽破事都有。

吕泽杉见另一头没动静,但隐约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他试探性地说,「很抱歉探听了你的联络方式。」

「你这麽纠缠有意思吗?还是被虐上瘾?非要听我把你骂得很难听才死心?」

另一头安静了一会儿,「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必须将这事好好解释清楚。」

孙露冷笑一声,「所以你的解释一想就是四年?」她冷讽,「那还真让你费尽心思了。」

「露露,你换了所有联络方式,我找不到你。」

「现在是怪我喽?你要是有心找,我不信你查不到。」

「你说得没错,不过当时的我准备出国了。」

「⋯⋯」

「我知道这听起来像是藉口,但当时的我真的很担心跟你分开,我那阵子都在想这件事,我不敢跟你说,怕你难过。」他坦承,「至於允蓉,确实是我找她的,她是我身边最好的异性朋友,我想她多少了解你们女孩子的想法。」

孙露千思万想都不知道会是这麽戏剧化的原因,咄咄逼人的口气顿时有些缓了,但她依然有着防备,「我都不知道谈这种事,可以谈到床上去?」

「我们没有发生关系。」

孙露一愣。

「我那天有点喝醉,因为允蓉告诉我,女孩子大多都无法接受远距离,我一想到你可能因为这事跟我分手,就觉得难受。」

孙露回忆起那时候的事,那阵子的吕泽杉总找她吵架,情绪变得格外敏感,几小时没回讯息他就紧张兮兮的,而两人只要一言不合,他就往外跑。

分手後,她只当这都是出轨的前兆,全然不知道是因为他害怕在先。

孙露沉默许久。

「所以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想要我给你什麽回应?」他们都二十四岁了,不再是二十岁的小毛头,冲动被消磨,恋爱也不再是生活重心。「道歉?愧疚?还是原谅?」

「我们见个面,好吗?」

快乐星期五,孙露的心情却是紧张的。

晚上六点,孙露见再继续挣扎也没意义,总归她都应允了。

她阖上笔电,顺手翻出化妆包,她顿了顿,跟前男友见面应该要补妆吗?她照着随身镜,一整天下来,妆容都晕了,下眼睑的黑眼圈都跑出来。

孙露努嘴,上回听了吕泽杉的解释,她是震惊,可是除此之外就没什麽感觉了。她还记得刚分手那段时间,她食不下咽,一个人的时候就想着他和谢允蓉是如何在她眼皮子底下偷情。

气都气死了。

她还是补了妆,涂上玫瑰色的唇膏,彰显气色,见前任说什麽也不能太堕落。看着时间只剩二十分钟,她匆匆拿起包往外跑,孰料,一头撞上正好回来的周叙。

对方也没有心理准备,踉跄几步,空着的手顺势扶住她的腰,稳住两人的脚步。孙露瞪大眼,看着眼前的灰蓝色布料,染上斑驳的唇色。

男人低眸,也注意到了。

孙露慌张的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会,周叙立刻看见她的妆容,他对化妆品这类的东西与大多数的男性差不多,毫无概念。

但有没有化妆他倒是看得出来,毕竟孙露现下的妆容十分惹眼,平时看着她孩子脾性惯了,俨然都忘了,以她的年纪称得上是女人了。

对男性有足够吸引力的漂亮女人。

周叙的目光再次停留在她娇红色的唇,成熟的红,衬得她肤白大眼,还有些性感。

他转开视线,不着痕迹地松开手,礼貌性的後退几步。

孙露盯着他西装上鲜艳的痕迹,也有些不知所措,「你外套⋯⋯」

周叙平静的脱下西装,「送洗就好了。」

「给我吧。」

周叙再次看向她,小女孩朝空伸出的手在日光灯下白得晃眼,见他迟迟没说话,孙露也被他盯得不自在,她已经有段时间没画全妆,大概就大学、研究所毕业这种大日子才会盛装打扮。

莫不是她今天的下手太重,妆感太浓,像唱歌仔戏的吧?

她下意识的咬唇,周叙见状,眼里的眸色更深了,鬼使神差的将手上的西装外套给了她,接着随口一问,「要出去?」

孙露接过手後,明显分神,见她没回应,周叙大概也知道她要出去厮混,还想说什麽时,眼前的小女孩一脸正经的说话了。

她指着自己的脸,特别严肃,「我这样⋯⋯好看吗?」

周叙的眉眼一紧,抿了唇,掌心很热。

孙露见他没表态,眸光却异常冷漠,好似她的妆真的丑到他不忍发表意见。她看了一眼手机,卸妆重来是不可能的。

她顿时有些自暴自弃,摆摆手,「算了,随便吧,也不是要去相亲。」

「相亲?」男人挑眉。

孙露听出他的鄙视,「有什麽好奇怪?到了一定年龄,没对象,自然要透过这个方式啊,除非你不想结婚。」毕竟细水长流的爱情,早就不流行了。

大家都没时间。

她想说,周叙你三十岁,也差不多了,但她不想说出口,私心不要他去找对象。

见她想事想得认真,男人声嗓微哑,沉得像闷鼓。

孙露不禁抬头看他,他如墨的眼,如同气势滂礡的山水画,即便静止不动,她却还是体会到他的深邃。

「你不会喜欢那些人的。」

孙露怀里抱着男人的外套,下意识地回,「你又知道了?」

周叙确实不知道。

他有些烦,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发现菸盒在孙露手上的西装外套。

见他迟迟没说话,孙露自个儿圆场。「那我以後要是嫁不出去,你就该负责了,谁让你乌鸦嘴。」孰料这话出口,竟暧昧的无所适从。

男人没笑,孙露觉得糟。

她真的该听周叙的话,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