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城门,当年陆云旗还是小透明锦衣卫的时候,曾被派去刺探成国公消息,结果在某个城门口让朱瓒一帮贵族子弟痛打在地,差点没命。

恰好路过的九龄公主瞧见了,不禁心生怜悯,便顺手丢下随身携带的玉牌救下他,他俩的孽缘便由此开始。

虽然公主根本没把这事救人的小事放心上,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救的是谁,九龄公主在陆云旗心中却占有无与伦比的地位。

或许,那时高高在上,因逆光而看不清样貌的九龄公主,便是陆云旗原本如烂泥般的人生中,出现的第一道曙光吧。

陈三娘如是想,公主和陆变态的初相遇地点,到也称得上是一个景点,就是不知道是哪座城门。

她摊开地图,顺口问杏桃:「若从阳城进京,应当经过哪个城门较快?」

杏桃凑过来左右瞧了瞧,指出其中一个城门图示,便招来马车,随主前去。

此城门对剧情来说,虽占有重要地位,到了现场才发现真没什麽看头,尤其在夜晚,仅路上三两人影而已。

有点乏了的陈三娘挑眉,正欲打道回府,眼角却注意到不远处一条巷子里,挂着几盏灯笼晃晃悠悠地。

昏暗的巷内传来一阵微弱的讨饶哭声,隐约能看到几个高大的人影,对着跪趴在地上的小小身影拳打脚踢。

这要是放在原来的世界,以她明哲保身的作风,肯定装作没看到,并且快步离开案发现场。

如今她是穿越之身,本不属於这世界,胆子似乎变大了起来。

陈三娘伸手握紧了那块抢来的锦衣卫腰牌,暗自想着,既然这篇穿越文不愿意配给她金手指,那自己开外挂总可以吧!

「喂,住手。」肾上腺素激发的陈三娘不顾杏桃阻拦,朝四五个汉子大喊,却无人理会。

她又抄起路边的木板,朝他们背後用力丢去,总算引得几个凶神恶煞的莽夫回头大吼。

「臭娘们滚一边去,别妨碍老子办正事!」

陈三娘轻蔑地笑出声,指向地上抱头颤抖的小孩说道:「揍小孩就是正事?」

一个猪脑肥肠的胖子卷起袖子走近,粗声粗气地骂道:「关你什麽事,别以为自己是女人就不会挨揍!」

陈三娘淡定地拿出腰牌,在手里晃了晃,「那麽锦衣卫的腰牌,会不会挨揍呢?」

胖子定眼一看,腰牌确实不假,却也不见害怕,啐了一声说:「你以为就你有锦衣卫当靠山?我们老爷可是......」

後方一人连忙拦住他继续说下去,「快住口,老爷说了,不可惹事。」那人又向陈三娘陪笑道:「姑娘,我们这就走,您自便。」

带头的汉子催促其余人离开,有几个不住回头,横眉竖眼地瞪向陈三娘。

鼻青脸肿的孩子趴跪在地上呜咽地哭,陈三娘走向前,蹲下问他话。

「站得起来吗?你叫什麽名字?」

「小豆子......呜呜呜......」孩子摇摇晃晃地爬起身,陈三娘出手要扶,却被孩子使劲甩开。

杏桃喝道:「不得无礼。」

满身伤痕的小豆子,瞪着被打肿的双眼哭吼:「你们也是锦衣卫的人,锦衣卫就只会欺负人,把人当畜牲!」

陈三娘撇撇嘴,不打算解释自己的身份,只暗暗觉得,眼前画面,似乎在追原着小说时,浮现在脑海中。

当那个变态还小,无力自保的时候,也常像这样子,被生存的残酷打倒在地吧。

陈三娘甩甩头,用凉凉的语气问道:「别错怪人呐,刚才打你的,不是锦衣卫吧?」

「谁说不是,他们乔家女儿入了陆千户的门,怎麽不是!」

乔家?陈三娘挑眉,和杏桃对看一眼,好奇心驱使她追问小豆子,想让他卸下心防,「如果我说,这腰牌是抢来的,你信吗?」

小豆子抿嘴不语,依旧抽抽搭搭地,但情绪逐渐缓和下来。

「或许,你能带我们去乔家看看?」陈三娘露出亲切的微笑。

三人走到一湖边,所见之处灯火通明,茶馆晚上的生意和白天一样好。

原来,乔家利用陆千户给的丰厚银两,把附近几户都买了下来,将原本的小茶铺扩张成连栋的茶馆。

小豆子指着不远处的乔家主屋,愤恨不平地控诉,他家原来的日子尚可温饱,并不愿意将屋子卖出,乔家却以低价硬抢,还端出陆千户名号相逼。

爹娘没办法,只得把家卖了,为求生计,全家人也委身乔家为仆。

忽地,从茶馆的侧门传出敲门声,一位头戴福巾的老爷笑咪咪地踏出门来,手捧着一大件包袱,向敲门者说道:「劳烦送去城南黄家,请黄妈妈多多关照。可千万小心,里头玉件摔不得,摔不得,呵呵呵。」

看来,陆云旗给乔家的赏赐,有不少进了黄妈妈的口袋,油水捞很大。

陈三娘饶有兴致地窥探着乔家上演的这一幕,又偏头看了眼杏桃。

可怜的杏桃,身为主子的陈三娘非但没替她谋福利,净带着她吃吃喝喝,脸上倒养出肉了。

茶馆旁边还有另一个不起眼的小馆,门窗紧闭,厚重的竹帘子全被拉下,隐隐透出微光和断断续续的吆喝声。

「那边呢?也是乔家的?」陈三娘问道。

「是乔家私设的赌坊,规模不大,又拿千户大人当靠山,官府不愿意过问。」

「你一个小孩懂挺多呢。」陈三娘抬手让杏桃递出一包钱袋,里头装有厚重银两。

「小豆子,谢谢你带路,这些拿着好好养伤。记住,人若有意外之财,不一定是幸事,需得看银两花在哪儿。」

小豆子从没看过这麽多银子,顿时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以後的路如何走,就看你自己了,这些钱,想清楚再花。」陈三娘拍拍他的小脑袋瓜,旋即带着杏桃离开,将还没回过神的小豆子留在月光下。

她负手走在热闹程度不亚於白日的大街上,随意看向四周摊位上的小玩意。

「杏桃啊,你说,乔家这点破事,你家陆大人知道吗?」

「回小姐的话,杏桃不知。」

陈三娘敷衍地点头,不再说话,自顾自地想着,乔三姐知道吗?她是帮凶,还是不知情呢?

最近忙着在京城悠转,偶尔也研究穿越文的光影设定,好一阵子没看到外宅那群女人了,说起来,竟有些想念。

不如,接下来回外宅好好待一段日子,顺便找机会撬陆云旗墙角,怂恿那群女人萌生现代女性独立自强的念头吧。

几日後,陈三娘携带数样好吃的街头小食进入外宅的内院。

这感觉彷如自己刚休完长假,带着伴手礼返回工作岗位和同事话家常。

内院里,鸟语花香,虫鸣鸟叫,好不热闹。

然而,平常总有三三两两聚众的湖边和秋千架旁,今日却空无一人。

一炷香後,几乎逛完整座宅院的陈三娘意外地在书房找到众家娘子,在妈妈婢女们伺候下,一个个拿毛笔在行云流水的作画。

这画面太美,陈三娘满头雾水。

原来,在她畅游京城的日子里,士人出身的阮招娣忽得陆云旗宠爱。

阮氏在陆云旗面前总是神情娇怯,显露体贴心软的一面,每晚都由她近身伺候。

而陆云旗搂着阮氏,一如昔日搂着乔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