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翦時光 — 第五章 一個人的教室布置 （1）
星期六的中午十二点，林诗妤坐在教室的地板上只手擦着汗水，呼……只剩下课表要加工贴在公告栏了……
她想着忽然扬起一抹苦笑，环视着周遭，居然真的没有人来帮忙……昨天她在群组发言，请有空的同学来帮忙教室布置，没想到全班都已读她，只有几个人私讯她表示要读书没办法来。为什麽会变成这样呢……
她轻叹了一口气，算了，现在不是唉声叹气的时候，赶紧把教室布置处理好，赶上下星期的布置竞赛要紧。
忙到晚上七点收工，她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她微微一愣，随後无奈地扯扯嘴角，为了布置教室她一早还没吃早餐就来学校，结果这下一忙就忘了时间，连午餐都没吃。
她摇摇头，拿起畚箕清扫地上的纸屑，正想着等等要去哪里吃饭，却忽然听到从外头传来的脚步声。
「你怎麽还在这里？」蓝逸文走了进来，见她还在教室愣了一下。他刚刚正好经过学校，想说来看看教室布置得怎麽样，没想到她居然还在教室？
「嗯？」她这才抬起头，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哦……我教室布置到现在才用好。」她话都还没说完，肚子再次咕噜咕噜地叫了出来，她连忙用手摀住自己的肚子，微微红了脸颊，希望他没有听见。
「你……该不会没吃午餐吧？」见她乾笑着点点头，蓝逸文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赶快扫一扫，我陪你去吃东西，记不记得开学时我跟你说的那家面店？我刚刚经过的时候看到老板娘有开门，我们等等去吃那家。」
她本来还想拒绝，可是抵不过他的要求，最终依然跟他去了那家餐馆吃饭。
「辛苦了。」面刚来，他笑着递上适才擦乾净的筷子，「抱歉今天家里有事，一定得出门，所以没办法去帮你布置……不然这样，今天这餐我请吧？」
林诗妤早已累得没有力气说话，只能边吃面边摇摇头，表示这没什麽，不需要他帮她付钱。说穿了她是学艺股长，这本来就是她的责任，就算只有她一个人做事她也不应该抱怨。只是心里的某一处……依然希望有几个人愿意帮她罢了。
「温瑶今天也没去帮你吗？」他没注意到她的疲惫与不愿多谈，夹了一口小菜继续问着，「我还以为她会来学校......她家也有事？」
「她星期五有问我需不需要帮忙，只是我拒绝了，毕竟要考试了她也得念书，我不希望她因为这样影响到成绩。」
他点点头，眼尾瞥见她的手背，忽然想到那天发生的事：「对了，後来你的手还好吗？就是过敏的部分，还有没有不舒服？」
她微微一笑，却掩不住满脸的疲倦：「没有大碍，只是一直很痒，所以抓出了一些小伤口。」
蓝逸文蹙起眉头沉思：「你跟时晓萱之间是不是有什麽误会？我跟她同班了三年……她应该不会故意这样害别人的。」
「她说我诬陷她作弊......就是那天历史课她被历史老师说作弊那件事，我不知道她哪里听来的，但我真的没有，没有动机更没有必要。」
「我想她不是故意的，应该是有人从中挑拨……」
「她不是故意的？虾粉就在我的饮料里，那饮料还是她说要送我的，你跟我说她不是故意的？」她难得动怒，连她自己也觉得莫名，但听到蓝逸文帮时晓萱说情，她就是觉得莫名的火大。
「……抱歉，我没有顾虑到你的心情。」难得见她失控，他这才明白她对这件事有多在意，连忙放缓自己的声调，「我原本是想说……你们两个要不要谈谈。」
林诗妤轻叹口气，不敢直视他的将眼睛别开：「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蓝逸文正想开口，她闷闷的声音忽然传来：「我只是觉得，她不该没有查证清楚就直说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何况今天她做的是攸关人命的大事，如果今天我是严重过敏引发休克，那她就是蓄意杀人了……这些都不是一句不小心能够解决的。」
「也有一部分会觉得这对自己很不公平吧！她根本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就这样对我……当初她送我梅子绿茶时我真的很开心，但是到最後却只剩下心寒。」
蓝逸文听着微怔，他没想到她愿意跟他说这麽多，但听了她说的这些话，他却只能轻声地说一句：「你辛苦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抱歉地搔搔头：「啊！对不起，一不小心说了这麽多。不用担心啦！我们总可以解释清楚的，只是还需要时间。然後……刚刚真的对不起，我不小心火气太大了，所以口气可能有点不好。」
蓝逸文摇摇头正想说没事，却忽然看见熟悉的身影从店门口走了进来，他有些惊讶的开口：「咦？那个人是温瑶吗？」
「嗯？」另一头的温瑶也正好看见了他们，索性拿了点单跟他们一起坐一桌，「你们怎麽在这里？不对，应该说你们怎麽会一起来吃饭？」
蓝逸文微笑着耸耸肩：「我刚刚经过学校，想说回教室看一眼教室布置得怎麽样，谁知道林诗妤竟然还在教室，就顺便约她一起来吃饭了。」
「什麽？」温瑶听了吃惊的看向林诗妤，语调里难掩惊讶，「你一个人布置教室一整天？都没有人去帮忙吗？不是......我刚刚经过学校的时候还看到我们班的一群人在球场打球欸！他们都没有去帮你？」
「他们在球场打球？」林诗妤怔了怔，心底有些错愕，「我、我以为大家要读书所以才没来帮忙......他们是去打球了吗？」
「时晓萱不准大家帮你，我们就算想帮忙也不敢。」有些低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林诗妤转头一看，这女生是......啊！张雅莹！跟他们同班，只是个性比较内向，所以从开学到现在始终没有搭上话。
她才想着，张雅莹忽然递出一条金沙，低声说了句辛苦了转身就走，林诗妤连声谢谢都来不及说，她早已消失在他们眼前。
走出面店的张雅莹咬紧下唇，其实她也很卑鄙吧？国中时跟时晓萱在同一个补习班，那群人嫌她丑又内向，不断地和同班同学言语霸凌她，甚至会把她关进厕所的角落丢蟑螂、带到厕所用拖把水洗脸，虽然当时不是时晓萱带头的......但她就是畏惧。
上了高中後发现跟时晓萱同班，她努力不引起她的注意，就怕国中时的恶梦再演，当她看到时晓萱针对林诗妤时，她甚至松了一口气，当晚还兴奋地在房间大吼大叫。她要怎麽不高兴？她终於不用被针对了啊！别人怎麽样不关她的事，自己不被霸凌才是最重要的。
看吧！终究......她也是那卑鄙的人之一。就连今天的教室布置，时晓萱说不能去帮忙，她就真的不敢去，只敢待在脚踏车棚附近的一棵树下，尾随着林诗妤，然後递上一条金沙表示歉意。终究......她还是不够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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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晓萱在房间滑着手机，忽然叮咚一声，蓝逸文传了讯息过来，她点开一看，忍不住瞪大双眼。
什麽叫做她做的太过分……好，她承认，放虾粉是她一时冲动了些，但是那是林诗妤自找的，要不是她诬陷她，她也不会这麽做。
她也知道这样做有可能闹出人命，但是这个社会不就是踩着别人的屍体往上爬吗？爸爸诬陷公司同事，所以坐上董事长的位子；他们家还不有钱时，妈妈毒杀外公外婆好骗保险金，这世界不就是这样运转的吗？
像是班上的同学，一个个因为她的权势来讨好她，因为她家有钱、因为她会请客，因为她有个与众不同的身分。蓝逸文总跟她说这不是交友之道，是，她知道，但是这世界就是这麽现实啊！用真心交的朋友也有可能抛弃自己，但是用钱交的朋友，只要一天有钱，他们就会伴你一天。
不然她该怎麽交朋友？她曾经在不懂事时欺负了这麽多人，如今又怎麽会有人愿意真心地跟她交朋友？
她抱着双腿缩在沙发上，该怎麽交朋友，她真的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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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一早，林诗妤和温瑶第一个走进教室，却同时停下了脚步。过了一会，林诗妤率先迈出了步伐，上前整理一地的凌乱。
一团纸散落在地板上，那些都是她上星期六花了一整天做的教室布置，她画的图、她做的大型班级课表全部被撕碎丢在地上，纸张上头甚至印上了几个清晰的脚印。
「这是谁做的？」温瑶紧握着拳隐忍怒气，难道又是时晓萱？是要不要这麽不可理喻？难道就不能公私分明吗？诗妤星期六做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把教室布置完，现在离评分日期剩下两天，是要怎麽重做？
「教室布置辛苦了。」正想着，潘瑀安笑着走入教室，看似抱歉地开口，「我上星期日来学校的时候，不小心滑倒，顺手就把这些扯下来了，真不好意思害你得重用。」
「你最好不小心扯下来会撕成这样！」温瑶双眼严厉地盯着她，满腔的怒火终於找到地方发泄，「你根本是故意的对吧？你跟时晓萱到底对诗妤有什麽意见？为什麽要一直针对她？」
潘瑀安耸耸肩挑起笑，索性也不隐瞒了：「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看她不爽不行吗？难道你管得着我？」
「你是忌妒吧？」温瑶硬是望进她的眼底，果真发现她眼神的闪烁，「羡慕什麽？家庭和乐？有朋友？不用仗势欺人依然很多人喜欢？」
「不是。」她用力的别过头，睨着蹲在地上的林诗妤，「我就讨厌她，整天在老师面前装乖、在同学面前装善良，林诗妤，你都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林诗妤没有回答，依旧默默地将地上的纸张一一捡起。温瑶以为她正难过着，刚打算要开口，林诗妤忽然站起身插进她们两人之间，手一扬直接把那叠碎纸甩到潘瑀安脸上。
「教室布置星期三要评分。」她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竟让潘瑀安有些害怕，「星期三以前，麻烦你把教室恢复成我布置的样子。」
潘瑀安瞪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一边尖吼道：「林诗妤？你有没有搞错？你才是学艺股长，这种事应该是你要负责的吧？」
「学艺股长负责的是教室布置，不是帮同学擦屁股。」她说着迳自走回座位，语调里没有一点温度，「你说你不小心用坏了，没关系，我原谅你。但是你用坏了总得负责修复吧？」
「嗤，林诗妤，你不要以为我会怕你，我就故意摆烂不修你能拿我怎麽办？到时候教室布置没能完成，会被记过的可是......」
「会被记过的是你。」导师略显冷淡的声音自身後传来，三个女孩错愕的转头一看，导师不知何时早已走进教室，她们几人的对话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潘瑀安，欺侮同学、恶意破坏公物，你知道这些都触犯校规吗？依照校规，你必须做爱校服务三个小时，并且记上两支警告一支小过，你说会被记过的是谁？」
「老师......我没有，这些不是我用的！」她还想狡辩，但眼底的慌乱却怎麽也逃不过导师的眼睛。
「你想听看看录音吗？」温瑶听着挑起一抹神秘的笑，举起了手上的手机，坐在位子上的林诗妤一愣，温瑶居然还记得要录音......她忍不住扬起嘴角，心里顿时暖洋洋的。
这下潘瑀安彻底慌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她根本没想过班导会提早来学校，也没想到温瑶居然会录音……
看出她的慌乱，导师也点到为止，没有进一步逼问她，只是淡淡地说道：「星期三以前恢复原本的教室布置，诗妤、温瑶，你们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情要问你们。」
两人同时怔了怔，互看了一眼後跟着导师走出去。潘瑀安瘫坐回位子，显得有些无力，她双手紧握着拳，温瑶刚刚说那什麽鬼话？她才不可能嫉妒林诗妤，她有什麽值得她嫉妒的？简直可笑！
两个女孩跟着导师走到办公室外的凉亭，才刚坐下导师便笑着开口：「教室布置辛苦了，假日有多少人来帮忙呢？我想帮有来帮忙的同学记嘉奖，毕竟要段考了还愿意来帮忙实在不容易。」
林诗妤听着微微一愣，有些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如果诚实说都没有人来帮忙，班导一定会觉得失望，可是如果说有人来帮忙……便是骗了老师。
她不说话，温瑶倒是直接开口：「老师，星期六都没有人来帮忙。」
「没有人来帮忙？」导师有些错愕，这群孩子看起来不像是这麽冷漠的人啊！怎麽会没有人来帮忙？「大家有说原因吗？」
「温瑶、蓝逸文跟江辰皓有跟我说有事没办法来，其他人……」她咬着唇，最终依然说出实话，「其他人并没有来，也没有说明原因。」
导师微张着嘴有些错愕，为什麽……这些孩子难道一点都不在乎班级事务吗？
「所以……星期六的时候是你自己一个人在教室布置的？」导师想了想，不可思议的看向林诗妤，一个人布置整间教室有多累她不会不知道，只是……这孩子可以打电话跟她说的啊！只要请她在班群说几声，那些学生哪敢不帮忙？
「啊，对。」林诗妤微笑着耸耸肩，「老师真的没关系啦！我自己解决就可以了，毕竟也要段考了，大家不来帮忙也是情有可原。」
导师盯着她看了一会，她有些不自在，她做错什麽了吗？正想出声，导师忽然向她开口：「我知道了，你回教室吧！下星期一就要段考了，记得要准备哦！」
两个女孩点点头转身离开，导师看着她们的背影沉思了许久，直到上课的钟声响起才回过神来离开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