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中,我费尽心思转入的重点中学,今天我他妈终于能以初一插班生的身份进入了。

不对,素质没了咳咳,重新来一遍。

H中,岐苏市的头牌重点中学,历年来培育出的高材生数不胜数,被誉为“状元的摇篮”。即使没有成为状元的天分也要有作为状元陪衬的觉悟,我就有这样的觉悟,昂首挺胸的走进了H中。

天意弄人,我仅凭分班考试作文满分的成绩就进入了重点班,简直让各位削尖了头拼命想挤进来的好学生们情何以堪。我除了语文看得过去外,数学英语可谓一塌糊涂,幸好H中重文!——我站在班级门口探头探脑,老师瞧见我,对我气壮山河的吼了一句“那个谁!你在那里畏畏缩缩什么!进来!”……

我只好走进教室,老师又厉喝:“你家长呢?!”

“……”我艰难的解释着,“在外地出差,我是由奶奶照看的,奶奶最近也住院了,我自己来报到……”

嗯谎话信手拈来的技术越来越高超了啊宋朴。

出差的父母是没有的,但是忙碌的父母是有的;住院的奶奶是没有的,不管事的大爷爷是有的。自从我九岁那年跟随父母迁离家族后,大爷爷再也没有出现过。父母整日为全家生计奔波劳累,没有时间管我,我费尽心机才转入H中,开学这天没有家长陪同对我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把存折和入学通知书一类的证件放在桌上,按着程序一样一样的过去。办完饭卡领完生活用品就该单枪匹马的杀去宿舍了。我猛地在人潮中看到了我的小学同学,此情此景只能用一句话概括: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秦卿双手背在身后,她的管家大人替她担着所有东西,好不威风。我费尽气力挤到她身边叫了一声:“秦卿!”

她立刻作出惊吓的表情:“是宋朴呀!……你一个人?”

我笑嘻嘻的:“对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呀,可是个没人照看的‘野孩子’噢。”

秦卿撒娇一般说道:“不许这么说。你是哪个班哪个宿舍?”

“初一(3)班,G120……”我费力的回忆着,“你呢?”

“我也是。欢迎新同学。”

正式上课第一天初中部就出了大乱子,起因是集会学生发言。

第一天早上,全校开大会。初中部校长慷慨激昂的演讲完毕后就是优秀学生代表上台,优秀学生本来是从初二初三的三好学生里选,但H中不愧是H中,选个代表也要标新立异。今年领导层一激动,大手一挥:优秀学生代表从各级插班生里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学校执行领导层具体做了什么决定我们也不知道,反正最终结果是:选了本期初二插班生里入学考试分数最高的一位来担任优秀学生代表。

这些小道消息真实性先不追究,总之现在站在国旗下演讲的人,和我打过照面。

那人在校服外罩了件披风,扬眉吐字间全是漫不经心,头发仍像上次见面一样四处乱翘不听使唤,羽毛状的徽章和清澈出尘的容貌——名字呼之欲出了。他的自我介绍各种自大自狂:“各位师长各位同学,早上好啊,我是唐晓翼,是初二(1)班的唐晓翼,不是初三(1)班的也不是初一(1)班的,那群可爱的孩子们和我没关系……”

这人没带稿子,想到什么说什么。旁边那个好像是他班主任的男子面色发青,冷冷地笑。全场都在热切讨论,我尽力拔高脖子看他,看到初二(1)班的方阵里还有另外三个戴羽毛徽章的,其中一个便是希燕。

羽之冒险队。我的心一沉。

他们这次的任务地点……不会就是H中吧?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教室参加第一次早读,上课前最后的自由时间里所有人的话题都是‘集会上发言的帅气学长’,我无聊地在本子上涂涂画画,秦卿贼兮兮地凑过来:“你就不对那位学长感兴趣?”

“……”我为什么要感兴趣,唐晓翼嘴巴太贱,我怕自己被他伤害得体无完肤。

“唐学长不仅长得好,听说入学考试还考了满分哪……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宋朴你也考了满分……”

“……”我……

我该怎么说,我该说“我只是作文拿了满分,数学和英语都一败涂地”吗……

“哎呀宋朴你是哑巴了吗?还是在想你的梦中情人呀?”

所幸铃声这时响起,打断了我同伴的喋喋不休,我逃过一劫。

早读上到一半,上不下去了,因为有人找我。

希燕站在教室外,上身马马虎虎的披着校服,下身就是类似跆拳道服的黑色灯笼裤了,头发依然乱糟糟地堆在一起,面容显得憔悴,但眼神亢奋,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见我做贼似的缩手缩脚地出来,她恨铁不成钢地打了我一下:“哎呀小孩!才不见四十八小时你就又变成陌路人啦!”

“……”真不是我想这样,只是你们这几尊大神空降我们学校,我……

“走吧。这回我们来做任务,地形还不熟悉,还得拜托你啦!”

“好……”原来我还有人形导航功能的……

希燕只是一个带信的,隔天,老大亲自莅临初一(3)班门口——其实他并没有真的站在我们班门口,只是立在楼梯口处,像只误入鸡群的,鸭。

班长提醒我外面有人找我,我不明所以抬头一看,唐晓翼似笑非笑的脸晃过我的眼前,我闭一闭眼,走出教室,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站到他面前,觉得自己活生生就是现代版性转耶稣,而唐晓翼则是十字架……

我的心情犹如抗日战士殉国前最后的自白:死了我一个,还有全中/国!

“助手小姐别来无恙?”他带着一脸温润无害的微笑向我打着招呼,“千万别有恙,我可不想断送了免费的GPS。”

“……”

我发现我在他面前,更多的时候都是保持沉默,安静的听他说。即使是一心两用,也不想、不敢回应他。有些人总是不自觉的让别人感受到压迫感与梗塞感。也许是陌生的缘故。

“我想我没有必要来找你,但希燕做事我实在不放心,于是亲自过来看看——”唐晓翼顿了顿,笑容突然有了邪/恶的成分,“果然,助手小姐依然是那么的,寡言善思。”

言下之意是说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口是心非两面三刀。世家大族出来的人说话总是阴阳怪气,隐喻深意一层又一层,所幸我九岁以前也从属某个大家族,听得明白这话里有话,交流没有障碍。我仍然沉默着,等他托出真实意图。

见我仍是一副木头木脑的模样,唐晓翼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意思意思:“被你看透了。我实话实说吧,我需要确认,你的保密性。”

“……?”

你们是要去炸五/角/大/楼还是黑进白/宫?伊/拉/克战争是你们远程操控,北/约战斗机是你们指挥起飞?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做什么——这么不信任我?我宋朴虽然与你们交情不深、只系统的学习了政治半年,但我也懂得人际交往最基本的准则啊——前提是你们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

我依然不想做出回答,继续沉默,消极对待。唐晓翼等了一会儿,见我没反应,伸出手好像想要敲我的脑袋,我后退一步,听见他说:“还活着呀?我还以为你猝死了呢。”

……天。

“我会保密,你别担心,请离开,不要阻碍别人上下楼。”我迫不得已,只得回应。他“唔”了一声,转身下楼去了。我长吁了口气,也想回教室,秦卿突然从旁边蹿出来,一脸贼兮兮的表情:“宋朴!你和唐学长是什么关系——!”

“……”哎哎哎?我应该怎么说?‘上下级关系’还是什么?

我紧张思索着对策,恰时上课铃再次救我一命,秦卿再不情不愿,也不得不回座位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