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冷一暖,在酒保的注视下,气场强大的二人方齐齐踩着细高跟,踏入酒吧。

「哇……」一声惊叹,清媛听见了,望向酒保,又顺着其目光望去──两名风格迥然不同的美人踏着有规律且整齐的步伐,较矮的那人双目几乎是弯成了月牙,笑意充满着暖气,同时以只手搂着另一人的腰。

被搂着的女人则是神色淡淡,每迈开一步,发丝便在空中划出一抹弧,那时,只见一双美目一眨,长而卷的睫毛一扑,清媛瞧见了那长年蕴藏於眼底的冷漠,里头映着她的身影,有那麽一瞬,她以为时间静止了。

又忽地瞧见女人那似火的红唇微微一勾,笑意冷浅而摄魂,眼神停滞在她身上,俨然是冲着她来的。

在与陈肥皂互相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时,清媛便这麽突然地愣住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屏息……画面过於震撼,她一直知道段黎的美,此刻一瞧,依然还是不敢相信竟有人能美到这般毫无破绽,一身的气质更是驱散了周围的纷扰。

明明前几分钟她还在位置上的,下一秒,随便一个步伐,便能使清媛的注意力完全为段黎所吸引。

「清小姐?」陈肥皂如此唤道。

见眼前的清媛没有半分反应,甚而伸出了手,在她面前挥啊挥,後来,只见清媛眨了眨双目,旋即反应过来:「啊……不好意思。」

「但我不姓清呢,我姓李。不过,叫我清媛就可以了噢。」「哈哈──真是抱歉!清媛妹妹,我请你喝一杯吧?」

话音方落,二人也来到了吧台前的位置,段黎毫不犹豫地将苏暖珩放在她腰间的手拍掉,灯光昏暗,可清媛在隐约间瞧见了腰上的一抹红,不知怎地,心底竟是涌上一抹诡异的情绪,她说不清那是甚麽。

「不用。」清冷的话音自左耳畔传入,挟带着一丝热气,肩上同时感受到了一抹温度,蕴含着一点力道,原来是段黎在入座时,很自然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她要喝,我请。」这番言论,外人听着像是在维护陈肥皂的钱包,可入了陈肥皂与苏暖珩耳里,却不是那麽一回事。

『老子的女人老子要灌醉会自己来,区区小虾米凑甚麽热闹?』

绝对是这样!

於是,坐在清媛旁边的陈肥皂瘪了瘪嘴,嘴里不晓得碎念着甚麽,随即识趣地背对她们二人,转与苏暖珩讨论要叫哪款Shots玩玩:「叫杯BlowJob?」「你喝?」「……」

「肥皂同志,究竟是何等丧心病狂之士才会让一黄花大闺女喝那种Shots?」「???」

一男一女的嘴炮声海中,段黎望着清媛杯中的『蓝色夏威夷』,还有半杯浅蓝未入肚,又转望向她手里的三角空杯,蓦然开口:「不好喝吗?」

沉稳的声响入耳,一瞬间屏去了周围的杂语,清媛望着嘴角噙着笑意的段黎,隐隐约约中,觉得段黎有哪点怪异,可她说不上来。

「不是,只是喝不惯这麽淡的妹仔酒……」闻言,段黎有些惊讶,面色上却不显半分,她望着眼前的娇小可人的清媛,忽有些迟疑。

半晌,她放下了手里捏着的三角酒杯,双手手肘抵在吧台上,问:「那,叫酒保开罐JohnnieWalker(约翰走路)?」语气中,不难听出清挑。

清媛清晰地瞧见了段黎眸中,那即将溢满的兴味,倒也不甘示弱:「开就开!酒保大哥──?」

原先仍背对着她们的酒保被清媛的声响吓得一个机灵,先是小心翼翼地放下手里头一期刚被段黎签过名的《Vogue》杂志,旋即转身,双长撑台:「嘿!我在,请问这位美丽的女士,和我的偶像需要甚麽呢?」

段黎伸手拢了拢胸前发,将其全数拨至身後:「你们这边──有约翰走路的新版蓝牌吗?」

闻言,酒保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後,只见他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偶像啊……我们这边三十年的蓝牌是收藏品,顶多只能卖十八年左右的金牌,否则我老板会……」话音未落,便瞧见酒保伸出手刀,往自己的脖子抹了一把,面带的恐惧样,乐了清媛好几把。

「嗯。」段黎应了一声,酒保不大理解,一旁仍笑着的清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的意思是,就开金牌噢。」「好的!」

甜味与辛辣的香气纠缠,喉头灼热。

一股浓烈酒气登时冲上脑,段黎咽了口唾沫,又眨了眨眼,水雾登时盈满了整个眼眶,却依旧没能驱散意料之外的热意:「酒保大哥,这边麻烦再拿两罐苏打水噢!」

清媛见状,赶紧招手,并接过了酒保递来的苏达水,扭开,又段黎的玻璃杯填满:「不舒服就别喝了,加点苏打水也好。」

语气柔柔,隐隐有责怪的意味,可脑袋愈发愈沉,究竟是否是错觉,段黎已然分不清楚,平时那细腻的观察力,已全然为迷茫的脑儿所抛弃。

「……」杯中盛满,瞧着瞧着,便下意识地举起,半空中,一双纤细洁白的素手却没了动作。清媛注意到了,望向段黎,只见一道幽深的眸色幽幽,直视向桌面,那个属於她的酒杯。

「怎麽了?」段黎没有说话,摇了摇头,唇却抿了起来,似是有些不悦。

清媛不知所以,因而不知所措。

「哈──!」一旁刚灌了三杯shots的苏暖珩豪爽地笑了笑,只手撑着头,另手撑在陈肥皂肩头上:

「段美人儿,怎麽就不开心啦?」面色绯红,双目眯得跟月牙般,眼神却是清明的,像极了狡猾的狐狸,清媛不觉稍愣了一下,後问:「不开心?」

「她的习惯动作。不开心就抿一下唇。」苏暖珩一顿,随着段黎所注视的方向望去,一瞬了然,却也不点破:「有得哄罗──」

疑惑着,可还是随着苏暖珩的目光望去,酒杯……

难不成──「段黎,你想要我喝吗?」冷艳的女人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想要我跟你一起乾杯?」这次稍稍迟疑了一下,不过依然是摇头的答覆。

「……想要碰杯?」只见那唇角边登时浮现一丝笑意,一双瑞凤美眸虽染上了点点水雾,之下的喜悦,显而易见。

「嗯。」又是最简短的回应,清媛不觉哑然失笑,背随之无法自制地抖了抖:「来吧?」

酒杯高举,「喀铿──!」声响回荡,只瞧下一片刻,在清媛的注视下,段黎以不及三秒的速度便将杯中物一饮而尽,当杯底完美落在桌面时,头也跟着倒了。

「哎──!」清媛赶紧伸出掌心,成功接下了即将撞上玻璃吧台面的额头,又转头,瞥见了同样倒在桌面的陈肥皂,以及颊上绯红,发丝稍稍凌乱的苏暖珩。

「这只我顾……那只,给你顾?」「你可以吗……?」话音微弱,眉间散着微微担心,惹得苏暖珩「噗哧!」一笑。

只见她摆了摆手,应:「等会有人会来载我,别担心。」一句落下,旋即趴在桌面上,开始与前方的酒保聊起天,不再理会清媛。

清媛望着段黎,短暂的不知所措过去,而後是无奈的情绪涌上。她拿出了手机,叫了一辆计程车。另一手得掌心仍被段黎压着,隐隐有发麻的徵兆,她缓缓抽出,以两手将其扶正,又让段黎倚靠在她的肩上。

桌上的酒杯仍残有一二口,因贪而举杯,一饮而尽,而後一手扶着女人,一手提着带点西洋梨香的昂贵西装外套,缓缓离开《一隅》。

「嗯……帮你穿上好了,以免感冒。」望着西装外套,清媛喃喃自语着,手里头那贴心的动作不曾停歇。

Day13,一缕细丝明亮透过窗帘的孔隙而射入,光线不知直射至何处,反射出一抹浅浅的七彩光晕。

启眸,水雾惹得一双眸模糊,脑壳里头些微刺痛,虽不至於到生不如死的地步。

空间狭小,蓝白爱琴海风,配上盆栽绿意,连朝暾的光都是暖的──仅只是片刻的迷茫,下一个瞬间,段黎便反应了过来,这是清媛的家。

在苏暖珩的眼皮子底下,无人会这麽明目张胆地绑架她。

若是清媛与人串通好了呢──?一道想法涌上,旋即却为她所否定。

撇过头,床褥声响细微,映入眼帘的是清媛娇憨中带点恬静的睡颜。

仅仅只是透过言语交谈,她便能看出清媛这妞儿的性子单纯,想来也不会与邪魔歪道走近。

段黎欲伸手触摸那张可人的小脸蛋儿,理智却倏地将这股冲动给压下。

轻轻一笑,饱含着无奈……逾规越矩可不是甚麽好事。

段黎:……

段黎:真是太可惜了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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