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奈何塵埃盡惹我 — 章八　墜魔叛逃 (二)

「我有没有意见对你来说并不重要吧。」欲干什麽大事也别拖他下水，主角内建挂有免死金牌，他可没有啊！

「重要！当然重要！若冉冉师兄不乐见同门弟子相残，我不会去做！」褚天辰忽情绪激动，活像是在澄清什麽似的，紧紧环住梅冉冉的细腰，害他咽喉里一股气不上不下，差点噎着。

「那个……有话好好讲，你用臂膀死命催紧我的腰，我都快吐了……」

耳闻梅冉冉无力的申诉，褚天辰才恍然松放，一脸惊慌失措，连声道歉。

「先深吸口气缓缓吧。」梅冉冉嗟叹苦笑，趁他吸吐平缓之时，语重心长地接续道：「既然你欲询我意，我就挑明说了。褚天辰，逼我说出讨厌史师弟并不能成为你取代他的理由，不是他欺负我、轻蔑我，我就一定会咒他不得好死，今天是他着了魔，为了宫主大位不惜去修魔道，你该着重的是他违背门派宗旨，而非是我厌不厌恶他的这种小事。」

梅冉冉念了一大串也不知褚天辰是否听懂，只见他蹙起浓眉，宛如做错事的孩子，神情沮丧地垂下头，静默了好一会儿才略带哽音道：「我只是看不惯他老是欺侮你，这次又害得你……气脉受损，我觉得……觉得再这样下去，指不定哪一天冉冉师兄会被他害惨，我不愿意等到那个时候才来制裁他，所以我想尽可能让史师兄多犯点错，最好是能令宫主大发雷霆的那种──」

「等等！」听到这里梅冉冉眼睛已瞪如铜铃大，「你的意思是，史则名会沉不住气去修魔道是你搞得鬼？」哇靠靠靠，原作可没这样写啊，褚天辰在还没被踹入深渊之前都是一朵纯洁不可亵玩的白莲花，他现在是想表现自己其实十分有潜力成为腹黑股吗？

「……难道冉冉师兄认为我是那种人？」

不是认为，是你未来会是那种人！

梅冉冉当然不会指着褚天辰的鼻子说是，不过他停顿太久了，久到褚天辰脸色刷白，泪水又瞬间堆满眼眦。

「我没有……」他颓然撤下环在梅冉冉腰际的手臂，眦水如溃堤般哗啦哗啦掉，「史师兄会入魔全是他自作孽，你不能毫无证据就把罪名加诸於我──」

哭不能解决事情，但可以解决情绪，待褚天辰纾解完毕，系统铁开出坦克招呼他的脑袋，届时男主大大还没去深渊修魔道，他就休克在先了！

「我方才说最怕什麽你还记得吗……」

「我没有！」褚天辰使劲一揽，把梅冉冉纤细的身子紧紧扣住，颤声厉喊：「冉冉师兄，我真的没有！」

被他这麽一吼，耳膜都快被他喊出破洞。梅冉冉虽一阵晕头转向，却异常敏感地听到远处的脚步声。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有人来了。」

「冉冉师兄──」褚天辰不死心，眼泪鼻涕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乖，你听话，其余的待我回梅岫舍再说。」梅冉冉一边抬手轻摸他的头安抚道，一边警戒门扉的动静。褚天辰瞅他心思移转，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松手，往一旁暗门翻去，隐息离开梅灵室。

他一走，足音至。梅冉冉还来不及躺下，来者已然开口：「待会儿若是宫主问起，师兄定不替你圆谎。」

梅冉冉拉被衾的手僵在胸前，见入里的人是霍凌霄，便毫不掩饰心石落定，尴笑道：「师兄就别坏心眼了，褚师弟一年到头就见我个几次，而我恰恰好就那几回血光之灾特别严重，他满心担忧，自然顾不得规矩。」

「是呀，他一年犯规矩几次，你哪一回不替他说话。」

「他在外姓弟子列中不是特别乖吗？能犯几次规矩，霍师兄就别挑剔了。」

霍凌霄知悉他宠褚天辰，便无可奈何地席坐榻边，把手里的汤药递上。

「除去忧忡你而犯规，他确实上进，宫主亦对他赞誉有佳。」

梅冉冉接过汤药，啜了一口润润喉後，假装不经意道：「不过是名外姓弟子，无论宫主有多赞赏，非是梅家血脉便是无为。」

「阿冉……」

「史师弟如何？在玉洁不染点黖的千梅岭上，昔人堕落自毁修魔道，宫主向来不会顾情面，何况他不姓梅。」

「阿冉──」

「你们查清楚史师弟为什麽堕魔了吗？是受人蛊惑？还是自寻死路？」

「阿冉，以往梅姓与外族门生斗得凶狠你都不上心，为何这次却选边，站亲眷那方呢？」

「惹霍师兄刺耳的话，我道歉。」梅冉冉索性搁下那只喝不到半碗的汤药，眼眸直视前方，就是不正眼看霍凌霄。

「你明知晓我不是那番意思……」

「师兄不妨开门见山说了吧，兄长为宫主大位打了什麽主意？」

耳闻梅冉冉直冲要点地问，使霍凌霄一脸惊讶。

「是兄长要你来说服我，让我顺水推舟，在宫主面前美言几句褚天辰的好话，届时他坐上外姓门生之首，有我在前头挡着，向来乖巧、顺从，我叫他往左绝不会往右的褚天辰便会看在我的份上，不跟兄长争位？」

「阿冉，这是──」

「兄长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褚天辰确实被他导得有意取代史师弟，可这违背了我要他来千梅岭修练的初衷。我先严正申明，褚天辰不是我替他找来争夺大位的一只棋。」

梅冉冉淡然述完梅辕腹忖之事，霍凌霄的神情已由讶转叹。他徐徐拾起微凉的汤药，语重心长道：「阿冉，辕师兄没有你想得那麽势利。褚师弟拔出凛雅剑後，宫主便对他极度上心，这是铁铮铮的事实，不信你问师弟，他三天两头被召入清花宫，进去几次出来几回，史师兄就针对他多少。你总是深居浅出，自然不清楚……」

清楚，怎麽不清楚。莫琛深不辱八卦探子的美名，该说的、不该说的抖了梅岫舍满地，尤其讲到褚天辰，用口沫横飞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激动。

原先他觉得这是《魔剑傲天传》必然的环节，如今静下心想，作者当初铺陈的故事太过片段，以至於很多地方都是不合理的，例如史则名是何时开始接触那些魔界妖孽？又为何那些孽党会找上他？就算在千梅岭上小有名气，史则名也不过是崎岖山门派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魔界之人找他下手定有其目的。还有多年前攻上千梅岭的飇寒君，他的目标明确，就是寻找沌天君遗落在人界的儿子，那又是谁告知他孟梨殷的灵剑就置於梅岫舍，因此褚天辰很可能人在千梅岭上呢？

思绪千万却一条线索也抓不着。梅冉冉满腹窝火无处发泄，忍得眼眦布满血丝，霍凌霄见着赶紧指画灵符，一掌打进他五脏六腑，稳住他紊乱的气脉。

「阿冉，你别胡思乱想了，眼下你脉象不稳，再这般气急攻心，恐引鸩噬──」

「禀霍师兄，因史师兄逃出惩戒室，宫主请您至峰口襄岩顶一趟。」

前来唤人的弟子打断霍凌霄後话。梅冉冉瞅他神色一怔似是庆幸被安了煞车，不禁怀疑这副躯体藏有什麽秘密，而这秘密甚至大到整座千梅岭上的人咸被下了封口令。

「汤药已凉，你能喝便喝，实在入不了口就搁着，我晚点过来替你重熬。」霍凌霄才起身，梅冉冉随即翻开被衾跟着站起。

「宫主有令，你不能任意离开梅灵室。」

梅冉冉不睬他的叮嘱，直朝门外弟子问：「请问褚天辰人在宫主身侧吗？」

「阿冉！」

霍凌霄急喊，却挡不住梅冉冉的执意。只见他推开霍凌霄，步往门扉再道：「你只管回答我，褚天辰是不是也在襄岩顶？」

「……是。」

「阿冉，你非得在这时耍拗吗？你是怎麽了？这一点也不像你呀──」

霍凌霄一连串迫他止步的问题反让梅冉冉深思。

作为扮演『梅冉冉』这个角色的玩家，他大概ＯＯＣ很多次了，且他也隐约发现，每当自己失格，其他角色就会做出偏离原作的举动，环环相扣下，那些《魔剑傲天传》没提到的琐碎片段，竟好似慢慢合理化地被他拼凑起来。

事小到好，偏偏这里头最大的偏差就属褚天辰与梅冉冉的关系。一旦褚天辰对一事无成的梅冉冉死心踏地，这故事会变成什麽样子？悠闲修真种田文？

……差评。他光想就恶寒，这种剧情谁要看啊！

「阿冉，你先听我的留在这儿，待事情处理完，我请褚师弟过来陪你一宿，好吗？」霍凌霄猛攫他的手腕，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劝道。

梅冉冉虽听得难受，仍坚定摇头，拒绝听从。

「如今史师弟算是叛逃，兹事体大，我好歹是他的师兄，身子既已无碍，总要过去一探。」他扳开霍凌霄钳住手腕的掌，毕恭毕敬地拱手再道：「师兄放心，宫主若追究起来，责任在我，我去领罚便是，还请您让我这回吧。」

梅冉冉一副非去不可的模样，霍凌霄心知没有转圜余地，只好嗟叹允诺。